第二百零一章 人生由命非由他
秦陽銘被吳攀扶著站起身子,剛剛一枚炸彈落在茅草棚旁邊,爆炸的氣浪引發秦陽銘的舊傷。吳攀剛扶著他站起來,鮮紅的血液就從他的嘴角溢出。“攀子,把望遠鏡給我”
“軍座,不用看了,日本人已經衝上來了。”吳攀含淚說道。
秦陽銘抹去嘴角的鮮血,“讓我再看看弟兄們,再看看這片土地,以後怕是再也看不到了。”秦陽銘舉起望遠鏡,喃喃自語:“攀子,你看,日本人的炮彈把整個山穀都削平了,石頭也全部炸碎,土壤像是被犁過般平整,加上我和弟兄們的鮮血、屍體。來年這片土地種上莊稼,一定是大豐收。”
吳攀留著淚望過去,附和道:“一定是大豐收。”
“到那時候,日本人也走了,我們的國家再也不會受人奴役,我們中華民族會創造一個比漢唐更加輝煌的盛世。隻是那樣的太平日子,我們再也看不到了。看不到也沒關係,會有人替我看的。”秦陽銘的嘴角帶著滿足的笑容。
張涵雪一路奔來,終於看到朝思暮想的人,挺拔的脊背,高昂的頭顱,一貫的堅貞不屈。“亦肅,我來了。”張涵雪一步一步朝著這邊走過來。
秦陽銘回頭,看著張涵雪走過來,仿佛不是身在硝煙彌漫的戰場,在他眼中,張涵雪如新嫁娘一般朝著自己走來,紅色的鳳冠霞帔,踩著紅地毯,眉梢眼角全是笑意。
淚水從這個鐵打的漢子臉上落下,他接住張涵雪驚喜而又不忍的說道:“小雪,你來這裏做什麽?”
“你在這裏,我便來了。”張涵雪含著眼淚答道。這個時候,他們不是將軍不是特工,站在這裏的隻是秦陽銘和他的愛人張涵雪。
吳攀遠遠的走開,張涵雪扶著秦陽銘在地上坐下來,秦陽銘摸著張涵雪的頭:“傻丫頭,你的事情都辦完了?”
張涵雪握著秦陽銘的手:“辦完了,我殺了李士群,上海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
“你殺了李士群?小雪,你真讓我刮目相看。”
“還有特高課的田中良子。”張涵雪補充道。
“這段日子在上海,你一定吃了不少苦。”秦陽銘的目光落在張涵雪左手那道觸目驚心的傷疤上,他不敢相信張涵雪是怎麽度過那段驚心動魄的日子的。
張涵雪拉下衣袖,蓋住傷疤和手腕間的鐲子,眼神中帶著失落:“我把手鏈弄丟了。”
張涵雪的小動作沒有逃過秦陽銘的眼睛,“一條手鏈而已,丟了就丟了。這裏危險,你快走罷。”秦陽銘往後退了兩步。
張涵雪看著秦陽銘,眼睛中滿是心痛與不舍:“亦肅,都這個時候了,你還不明白我的心嗎?”
秦陽銘看著遠處的日本兵,低聲說道:“我明白。”
“他很好,但是再好也不及我的亦肅,我愛的亦肅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隻要能跟他在一起,就是死我也願意。”
秦陽銘雙眼含淚,終於忍不住將張涵雪拉進懷中,低語道:“我也盼著能跟你永遠在一起。”
吳攀已經衝上去跟最前麵的日本兵扭打在一起,張涵雪臉上帶著笑意,“你這句話,下輩子也要記得。”
吳攀的身子緩緩倒下,秦陽銘的臉上是從來沒有過的溫柔:“馬上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小雪,你怕不怕?”
張涵雪沒有說話,隻是搖搖頭。看著周圍舉著槍緩緩靠近的日本兵,秦陽銘握緊張涵雪的手:“小雪,扶我起來。中國軍人就是去見閻王爺也要堂堂正正的去。”
張涵雪溫柔的替秦陽銘戴正軍帽,扣好風紀扣,撫平領口和袖口,小心的攙扶著秦陽銘站起來。兩個人對視一眼,同時握緊了對方的手。
鬆島寧田出現在兩個人麵前,張涵雪溫柔地看了秦陽銘一眼,秦陽銘會意,撐著力氣說道:“鬆島先生,我們又見麵了。”
鬆島寧田首先行了一個軍禮:“秦將軍,你輸了。”
秦陽銘的目光轉到鬆島寧田背後的士兵身上,最後有回到鬆島寧田臉上:“那你們又贏了嗎?你們叫囂三個月滅亡中國,事實是什麽?僅僅一個淞滬會戰,我們就拖了你們三個月。你回頭看看身後的士兵吧,戰爭還不到一年,你們的士兵中就出現了孩子。以後,你們軍隊中的孩子隻會越來越多。日本就那麽大,人口就那點,資源更是少。戰爭的機器隻會把你們帶進泥潭,直到滅亡。”
鬆島寧田冷哼一聲,表麵上仍然強撐著不願意承認這個結果:“中國的情況並不比我們要好。就拿你剛剛說的淞滬會戰,你們中央軍損失殆盡,僅僅在南京,你們的軍隊就損失了三十萬。”
“放屁,南京城的累累白骨到底是軍人還是百姓,你們最清楚!”張涵雪開口怒斥。
“我不否認我們損失慘重,但是我們能耗得起,你們呢?中華民族是最堅韌的民族,我們有勾踐臥薪嚐膽、有十年寒窗囊螢映雪懸梁刺股。我們可以經受任何失敗,每一次失敗都能換來民族的覺醒與反抗。從東北到華北,從來不缺反抗的勇士,捫心自問,你們又何曾真正的占領腳下的土地,鬆島,承認吧,你們根本就無法征服我們這個民族。”秦陽銘字字千鈞,神色間滿是自豪。
秦陽銘不再說話,低頭溫柔地注視著身邊的張涵雪,輕聲問道:“小雪,你怕不怕?”
張涵雪搖搖頭,眼中帶著淚花:“我不怕死,我怕死了之後,我的靈魂也隨之消失。這樣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秦陽銘溫柔的擦去張涵雪眼下的淚水:“我的傻小雪,你放心,我會像現在一樣緊緊拉著你的手,我們生生世世不分開。”
張涵雪點點頭,含笑回道:“永遠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秦陽銘環視周圍如臨大敵的日本兵,又看看陽光,握緊張涵雪的手說道:“雪兒,你準備好了嗎?正午了,陽光正好,該上路了。”
張涵雪不答,右手握緊秦陽銘左手,左手拔出腰間的勃朗寧。秦陽銘右手將張涵雪額前的碎發攏至耳後。周圍的日本兵大驚失色,紛紛舉起刺刀朝著兩個人靠過來。
“慢著”鬆島寧田突然叫道:“秦將軍,你是真正的軍人,我敬佩你,隻要你放下武器,我可以保證你的安全。”
秦陽銘輕蔑一笑,突然抓住離自己最近的刺刀捅向自己的胸口,噴湧而出的鮮血染紅了張涵雪的眼眸。秦陽銘軟軟倒在張涵雪懷中,張涵雪的淚水如走珠般滾落,秦陽銘溫柔的看著張涵雪,抬手想要替心愛的人擦去淚水,手還沒有觸碰到張涵雪的臉頰就猝然丟下。
鬆島寧田冷冷的注視抱著秦陽銘屍首坐在地上的張涵雪,看著張涵雪緩緩舉起右手對準自己的太陽穴。
【題外話】寫到這裏,我快哭死。秦陽銘是我理想中的英雄,忠勇為國,雖九死其尤未悔。他將自己的生命獻給殘破的國家,因此他對張涵雪的愛就更加珍貴。也隻有這樣的秦陽銘才配得上霽月光風的張涵雪。楚晟文對張涵雪不能不不好,他是連命都可以給張涵雪的人,但是他也輸在連命都可以給張涵雪這點上。罷了,我也不知道怎麽敘述,秦陽銘與楚晟文終究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