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相見時難別亦難（三）
鬆島寧田沒有說話，似是在考慮張涵雪說的問題。張涵雪起身走到牆壁上掛著的地圖旁邊，拿起指揮棍：“將軍請看，在泗水東岸，尚有秦部兩個師，一旦秦陽銘與三十八師七十五師會和，戰場情況將對我方極為不利。”張涵雪一口氣分析完情況，岡村寧次倒抽一口冷氣。
鬆島寧田也意識到不對，急急說道：“一切都還來得及，岡村君應該調整作戰計劃。”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岡村寧次癱倒在椅子上說道：“針對泗水東岸的戰鬥在昨天你們沒有到的時候就打響，一切都來不及了。”
張涵雪垂下眼眸，將指揮棍放回原位，地圖最下邊的日期靜靜暴露了日軍近來的攻勢，大勢已去，無法挽回。
“報告，泗水加急電報”
“敗了嗎？”
通訊兵猶豫後，咬牙說出：“是，秦陽銘親自率隊渡河之後，聯絡三十八師將我軍切為數段，我軍損失慘重。”
“啪”岡村寧次的手重重拍在桌子上，“命令鈴木和尾部兩個師團向泗水東岸運動，將秦部給我包圍起來。”
“報告”門口響起小林一郎的聲音。張涵雪心中頓時慌亂起來，縱然岡村寧次命令重兵向秦陽銘部實施包圍，但是泗水東岸地形複雜，秦陽銘尚有衝出包圍的可能性，但是小林一郎前來……
小林一郎附在鬆島寧田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聲音太小，張涵雪聽不清楚。可是鬆島寧田接下來的話瞬間讓張涵雪變了臉色。
“岡村君，機器有了結果，可以充分斷定這個地方就是秦陽銘的指揮部所在位置。”鬆島寧田的直指地圖上一個黑點。
“颺穀？”
“對，就是這個山穀。”鬆島寧田肯定的說道。
“好，命令部隊，全力向颺穀合圍，嚴防秦部突圍。”岡村寧次的手重重拍在桌子上，麵目間一片凶狠。
張涵雪機械的跟著鬆島寧田出了會議室，恍惚間聽到鬆島寧田在問小林一郎：“小林君，機器的性能怎麽樣？”
“還是不太穩定，目前的距離過遠，如果能到現場測驗或許可以找出問題所在。”
“好，那我們也乘機到颺穀一遊。”鬆島寧田走向車子，張涵雪頓時回過神。“颺穀，不，我不能這樣，我要救他”張涵雪精神一振，跟上鬆島寧田的腳步。
泗水東岸，颺穀。
參謀高宇拿著電報跑到秦陽銘身邊：“副總司令來電說發現大批日軍正在向颺穀靠攏，我們必須盡快撤離此地。如果再晚一步，等日軍包圍圈合攏，後果不堪設想。”
“日軍都在向我們這裏運動，正是我們完全奪回泗水東岸的時機。給三十八是黃師長發電，讓他們堵截日軍退路，收複失地。”秦陽銘冷靜的做出判斷。
高宇看穿秦陽銘的心思：“總司令已經決定了？”
“機不可失，就讓我留在此地吸引日軍注意力，為黃師長他們盡可能的爭取時間。傳我命令，機要後勤人員即刻起撤出陣地，向後方轉移。”秦陽銘走出茅草棚去視察陣地。
高宇跟上秦陽銘的腳步：“總司令”
秦陽銘擺手：“不必再勸，你們撤退叫轉移。但是我撤退就會變成畏戰而逃。是到了該證明自己決心的時候。
旁邊默默不出聲的吳攀突然開口：“軍座，你就不為張小姐想想嗎？”
秦陽銘臉上閃過一絲不忍，低沉的說道：“她現在的處境，稍有不慎就踏入萬劫不複之地。當年我們的事情知道的人雖然有限但究竟也不是什麽秘密。如果被有心人加以利用，依照小雪的性情是決計逃不過去的。倒不如從我這裏決了這種可能。”
“軍座”吳攀看著秦陽銘走遠，跌坐在地上痛苦失聲。秦陽銘不僅要用死來向國人證明自己的清白，更是用生命來愛著張涵雪。
高宇扶起吳攀謹慎的問了一句：“算了，攀子，不要強求了。能夠跟總司令同生共死，對我們而言，未嚐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秦陽銘不會想到，張涵雪此時就在他對麵的日軍陣地上。鬆島寧田帶著譯電處的人整天對著幾台機器忙碌，張涵雪無心去管，她現在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要救秦陽銘。
幾天的軍營生活，憑借著一口流利的日軍，張涵雪已經跟陣地上日軍混熟。“青木君，這些炮彈是迫擊炮彈嗎？”張涵雪對一個日軍少佐運送的炮彈表現出了極為濃厚的興趣。
“包圍已經完成，這些是為上午的炮擊做準備的。這些炮彈，不要說是一個颺穀，就是兩個也炸成泡沫了。”那個叫青木的少佐臉上帶著張狂。
張涵雪裝作興致很高的樣子：“青木君不如帶我參觀一下你們的炮兵陣地如何？”
“這個，這個……”
“怎麽？青木君可有為難之處？”張涵雪裝糊塗。
青木少佐咬咬牙：“反正戰鬥就要打響了，也沒什麽關係，張小姐請吧。”張涵雪跟著青木少佐離開，她不會想到暗處的一雙眼睛一直在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炮兵陣地設在後方，張涵雪看著走在前麵的日本兵，趁著沒人注意，閃爍著紅色燈光的定時炸彈吸附在轉滿炮彈的車子上。張涵雪則是一個打滾利落的滾向旁邊的草叢。半分鍾後，巨大的爆炸聲在眼前響起，緊接著爆炸一個接一個。就在張涵雪以為自己成功的毀掉日軍炮彈的時候，幾架轟炸機呼嘯著衝向對麵的山穀，刹那間，對麵山穀就升騰起巨大的火光。
“不”張涵雪忘記了一切，拚命往回跑。鬆島寧田在望遠鏡中看到她的身影，冷冷的下令：“她不能死，我要活的。”
炸彈在身邊爆炸，子彈打在旁邊的樹上，張涵雪沒有害怕，沒有停留。她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找到秦陽銘，她要和他死在一起。
轟炸過後的颺穀，到處都是屍骨，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血腥味混合著刺鼻的硝煙味。
高宇被人從土裏刨出來，環顧四周，對麵是漫山遍野的日本人，旁邊是傷亡慘重的兄弟。高宇朝著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掙紮著站起來：“兄弟們，我們身後就是總司令，我們不能退，跟鬼子拚了。”
一群人揮舞著大刀衝了過去，張涵雪無心去在意他們的死活。到了這個時候，生死已經是等閑之事。秦陽銘就在後麵，她要找到秦陽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