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霜重鼓寒
“是跟我們出來的那個人，隻不過換了身衣服。”張涵雪淡淡的說道，恢複了鎮定。
楚晟文悄悄放慢車速，眼神掃過前麵路邊被幾個人圍著的賣花小姑娘，輕踩刹車，汽車停在路邊。楚晟文下車朝著賣花姑娘走去。
不過片刻之後，坐在車中的張涵雪看到楚晟文抱著一捧玫瑰走回來。
“解決了”楚晟文坐好，將手中的花隨意放在旁邊的座位上，發動車子。
張涵雪回頭，那個騎自行車的身影無影無蹤。張涵雪坐好含笑說道：“歐陽動手還是這麽幹淨利落。”楚晟文看了一眼後視鏡笑而不語。
楚晟文的汽車消失在前方，緩緩駛過的電車，飛奔的黃包車，三三兩兩許行的行人，街麵上一切如常，似乎並沒有什麽不同。沒有人注意到街角多了一輛倒著的自行車，也是片刻之後，就有一個身穿棕色風衣的身影扶起那輛自行車走進了一條僻靜的巷道之中。
歐陽萍將車子在一處小小院落中停好，謹慎的掩上黑色木質大門，才推開雕花的房門，正中間的太師椅上赫然綁著一個身穿皮衣的女子，正是劉筱溪。隻是她的嘴巴被藍色的手絹塞著，看到歐陽萍進來，發出嗚嗚的聲音，雙腳不停的踢動。
歐陽萍扯下劉筱溪的口中的手絹，隨意在椅子上坐下來。劉筱溪頗有些惱怒的瞪了歐陽萍兩眼：“你想幹什麽？”
歐陽萍的目光一直放在手絹上的杜鵑花上，不答反問：“我想幹什麽？劉筱溪我看你大概早就忘了訓練班的鐵則！”
“訓練班，我是被趕出來的人，自然不必遵守那些狗屁規矩。”劉筱溪冷笑道。
歐陽萍抬頭注視著劉筱溪，目光灼灼，點點頭，緩緩說道：“是，你是不屬於軍統的人。但至少你曾經是訓練班的一員，我們曾今一起在先總理和校長的照片下讀過熱血激昂的誓詞！我們也曾經在訓練場上立誌要殺盡倭寇複我河山！這些激情洋溢的日子難道你都忘了嗎？”歐陽萍神色激動，猛然從椅子上站起來衝到劉筱溪麵前，搖晃著劉筱溪的肩膀。
劉筱溪緊閉著雙眼，沒有說話，隻是被捆在椅子後麵的雙手慢慢收緊，關節處隱隱可見白色。突然，劉筱溪帶著椅子衝起來，喊道：“歐陽萍，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歐陽萍坐回椅子上，深吸一口氣，調整好情緒再次開口，篤定的說道：“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劉筱溪腦子快速轉動，看著對麵的歐陽萍，心中大概猜到了不少，冷笑道：“歐陽萍，如果你想用舊情來打動我，讓我替你賣命，未免也太小看我了。我走到今天這個地步，都是張涵雪那個賤人害的。”
“你被趕出複興社，那是你咎由自取。”歐陽萍脫口而出。
歐陽萍的反應讓劉筱溪更加堅信自己的判斷，冷哼一聲：“就算是我咎由自取，但是你敢說如果這裏麵沒有戴老板偏私的緣故？你，張涵雪，曹虎，龍沐天還有何欣欣，你們一個個家世顯赫，哪裏知道我們這些螻蟻的煩惱。”兩行清淚順著劉筱溪是臉頰留下，歐陽萍頓時無措。
“你的條件我答應就是，把繩子解開。”劉筱溪的幹脆出乎歐陽萍的意料，歐陽萍當下反而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放開劉筱溪。
劉筱溪嘲諷的說道：“怎麽？以歐陽小姐的水平還怕我跑了不成。”歐陽萍沒有說話，走過去解開劉筱溪身上的繩子，將手絹遞給劉筱溪。
劉筱溪胡亂擦去臉上的淚水，手絹並沒有還給歐陽萍而是握在手中，“如果我沒有記錯，這是何欣欣的。”
“你……”歐陽萍不知道該說點什麽，這樣的劉筱溪是她以前從來沒有見到的。
劉筱溪的嘴角上揚，不知道在嘲笑歐陽萍還是嘲笑自己，“你不知道，其實我真的很羨慕你們。羨慕你知書達理的氣質，羨慕曹虎的心直口快，羨慕龍沐天的青春陽光，羨慕張涵雪的坦蕩大氣，更羨慕何欣欣的天真無邪。”
“他們或許更羨慕你還能活在這個世界，還能見到外麵這麽燦爛的陽光。”歐陽萍望向院子中，大片的陰影中斜斜照出一小片四四方方的陽光。
劉筱溪聽懂了歐陽萍的話中之意，怔怔的愣了半響，轉移了話題：“李悅剛讓我監視張涵雪，你就把我綁到這裏來。說吧，那個賤人讓我怎麽做？需要我告訴李悅什麽？”
歐陽萍不確定劉筱溪是真心還是假意，定定看著劉筱溪的眼神，問道：“你真心願意幫忙？”
劉筱溪冷笑道：“你也可以找李悅幫忙。”歐陽萍不再猶豫，附耳對劉筱溪說了幾句話。
劉筱溪聽完之後，什麽都沒有說，徑直走到院中，推起自行車準備離開。
“筱溪”歐陽萍追出來，加了一句：“注意安全”劉筱溪開門的手頓了一下：“你把一切都告訴我，難道就不擔心我出賣你們？”
歐陽萍站在原地，“涵雪說你不會，她說，事關國家大義，她信得過你。”
“看來眼睛還沒有瞎。”劉筱溪沒有回頭，打開大門，出門而去。
除了劉筱溪，沒有人知道歐陽萍剛剛說了什麽。張涵雪的大網在悄悄鋪開，究竟能不能網到她想要的魚，現在沒有任何人能夠給出一個肯定的答案。而她的對手，田中良子這個時候也在緊鑼密鼓的準備著。她們兩個的關係就像中國和日本的關係一樣，注定隻能有一個活著。
虹口租界一棟不起眼的公寓三樓門口，站著身穿屎黃色軍裝，神色冷肅的田中良子。裹著白色浴巾的李悅披散著還在滴水的頭發打開大門。“田中課長，裏麵請。”
外麵黑漆漆的，但是李悅的房間燈火通明。“田中課長，你隨便坐，我去去就來。”李悅轉身去了衛生間，屋子裏響起吹風機的聲音。
田中良子隨意在沙發上坐下，打量著李悅的房間。大概是剛洗完澡，窗戶打開，吹進來的細風中褪去了冬天的凜冽寒意，白色的窗簾迎風招展，看起來像極了招魂幡。招魂幡，田中良子的眉頭微不可見的皺起來。
【題外話】：這個月完結，不斷更了。這次是認真的。再不完結連土都沒得吃了，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