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百六十六章 清理門戶
“你讓我殺了雪兒？”張學思睜開猩紅的雙眼，跟平時的溫文儒雅判若兩人。
於學忠的目光落在張學思手中的報紙上，意味深長的說道：“日本人故意點明她東北軍參謀的身份，這是在故技重施，就像九一八後利用學成少爺一樣利用她來影響東北軍。何況，以副總司令現在的處境，他經不起任何風吹草動。一旦委員長懷疑張涵雪與軍中安通款曲，第一個要除掉的就是副總司令。”於學忠說到這裏停頓一下，“至於五夫人那裏，你盡管推到我於學忠的身上。”
手中的報紙被張學思揉作一團：“這不是五媽媽的原因。”
“馬拉個巴子，不就是個女人嗎？我他媽就不明白了。以前她跟在副總司令身邊是幫了不少忙。現在她投降日本人做了漢奸，難道我們要姑息養奸？”於學忠一拳砸在車門上。
“她不是漢奸”張學思心中煩躁異常，自從和歐陽萍分別之後，他就沒有張涵雪的消息，現在猛然告訴他張涵雪做了漢奸，他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
“這張報紙，這張照片還不能說明問題嗎？難道非要有一天，戰場相見，你才肯相信嗎？”於學忠這個鐵血漢子簡直不能容忍張學思的猶疑。
“那就按軍座的意思辦吧。”張學思艱難的說道，默默地將揉作一團的報紙小心翼翼的展開，折疊好放進口袋中。
車子停在龍王廟外麵，於學忠從車上跳下來，張學思跟著走出車門，“述卿來了”“幾年不見，個子倒是長了不少”“四少爺”“真的是四少爺”稱呼述卿的都是東北軍中輩分比較大的，大多圍在車子外麵，拉著張學思的手。遠處的士兵，全部站的整整齊齊，丟失故土的國仇家恨，被中央軍排擠的委屈與心酸，千千萬萬種欲說還休的悲苦最後熔煉成三個字：“四少爺”
張學思十分動容，輕輕一躍站在了汽車的引擎蓋上：“弟兄們，我知道你們要說什麽。日本人占了我們的東北，我們一路從關外流浪到陝西，又從陝西飄零到湖北和安徽。六年了，我們在關內流浪了六年，兩千多個日夜，而我們衰老的爹娘還在東北的家中日夜盼著我們回家。我們的妻小還在日本人的鐵蹄下忍辱偷生。弟兄們，我們忍了六年，被人罵了六年的懦夫國賊。現如今，日軍鐵蹄錚錚南下，弟兄們，我們還要忍嗎？我們還能忍嗎？”張學思越說越憤慨，拳頭揮舞，聲音嘶啞。無數士兵如潮水般向這邊湧過來，不停的揮舞著手臂，震天的呼聲淹沒了張學思的聲音。
“殺日寇，回東北。殺日寇，回東北。殺日寇，回東北……”
於學忠從激憤的人群中拉出一個人：“長林，你跟我來。”蘇長林什麽都沒問，跟著於學忠進了軍部。不多時，張學思也進來，蘇長林頗有點緊張，站的筆直：“四少爺”
張學思打量著這個站在自己麵前的排長：一米高的個子，濃眉大眼的，單薄的灰色軍裝套在身上也遮掩不住滿身的肌肉。“知道要去做什麽事情嗎？”
蘇長林大聲答道：“知道，去上海殺漢奸”
“你可知道要殺的是什麽人？”張學思沉聲問道。
“知道，是五太太的外甥女，少帥身邊的參謀張涵雪。現在她做了日本人的走狗，就是我們全軍上下的敵人。”蘇長林咬牙切齒。
張學思不置可否，“你打算帶幾個人去？”
“帶我手底下的兩個兄弟，都是從東北跟著少帥到關內的，知根知底的自家弟兄，絕對放心。”蘇長林很有把握的拍著胸口保證。
張學思看向旁邊的於學忠：“軍座這是早有準備？”
於學忠大大方方的承認：“張涵雪雖然後來進了軍統，說到底還是我們東北軍出去的人。與其等到戴笠來興師問罪，還不如我們主動出手清理門戶。”
“軍座考慮周到，是我疏忽了。”張學思低下頭，掩飾住眼睛中複雜的情緒。
於學忠揮揮手：“回去準備一下，明早就出發。”
“慢著”張學思突然站起來，抓住正待離去的蘇長林：“把你的槍給我。”蘇長林渾然不解，從腰間拿出手槍遞給張學思。
張學思從腰間抽出中正劍，在蘇長林遞過來的盒子炮上刻下一個“思”字，“好好拿著這把槍，或許它可以救你的命。”蘇長林不解其意，摸摸腦袋子出去。
於學忠倒是看明白了，“你覺得長林此去不一定成功？”
“我想最後給她一次機會，但願她能夠迷途知返。”張學思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於學忠聽的。
“隻怕她白辜負了你的一片心意。”於學忠說完，留下張學思一個人出門而去。張學思癱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語：“雪兒，你怎麽能夠這樣？難道你忘了父親是怎麽死的嗎？雪兒，你到底是怎麽了？”張學思沒有發覺，他的副官悄悄從牆角溜出去，而後慌慌張張的出門而去。
戴笠看著手中的情報，麵無表情。朱雲推門進來：“老板，你找我？”
戴笠將說中的情報遞給朱雲：“告訴歐陽萍，東北軍派了人準備暗殺張涵雪。帶頭名叫蘇長林，還有兩個同夥，你讓她留意，張涵雪絕對不能出意外。”
“是”朱雲沒有多問，馬上去辦。沈輝的暴露讓她更加小心謹慎。
這個時候的沈輝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暴露，坐在火車上還在思索著如何向戴笠匯報這趟重慶之行。
“先生，請問現在幾點了？”一位商人模樣的人指著沈輝手腕的表問道。
“剛好六點”沈輝的笑容重沒有軍統中人的陰鷙。
“六點，過了前麵的青石鎮就快到浦口了。”那個商人似乎是本地人。
沈輝站起來：“可不是，哎呦，這火車坐的人跟散架一般，我出去走走。”
火車的速度突然慢了下來，等到沈輝走到廁所邊的時候，火車幹脆停下來不動。“怎麽不走了？”“前麵出什麽事情了？”“到底走不走？”車廂裏一片嘈雜，更有甚者，將頭伸出窗外張望。
車門打開，列車員一隊穿著淺藍色軍裝的士兵上車來，車廂裏頓時亂做一團。“不要慌，這位是五十一軍的參謀，上來抓逃兵，與大家不相幹。請大家配合一下，都不要動，很快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