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人生若隻如初見
車隊在司各特路一棟別墅外麵停下，車上跳下來的憲兵片刻間就包圍了別墅。張涵雪身著黑色的風衣走出車門，盯著綠色的玻璃大門看了足足有一分鍾，而後把手望後一招，憲兵踹開大門直入別墅裏麵。
“你不打算進去？”楚晟文站在張涵雪身邊，輕飄飄的問道。
張涵雪抖抖衣服：“軍統的人從決定殺我滅口的那一刻起，就決定放棄這個臨時據點。”
楚晟文磕出一根煙，“不，應該是從你被抓起，他們就做好了所有準備。”
“哼，你倒是知道的清楚。”張涵雪冷冷的說道。
楚晟文手中的煙已經點著，狠狠吸了一口，長長吐出幾圈煙霧：“六年前在奉天，我也是這樣過來的。我們這些人，現在活的每一天都是從閻王爺那裏賺來的。”
張涵雪終於回頭看了楚晟文一眼：“抱歉，這些年是我誤解你了。”看著楚晟文嘴角的笑容，張涵雪心中幽幽歎了一聲：我認識的楚晟文終究留在六年前的奉天。
楚晟文一眼看透張涵雪眼中的落寞，暗道：“雪兒，就算以後你知道了這一切的真相，恐怕我們也回不到最初了。”楚晟文的頭不由自主的扳住張涵雪的肩膀。
小林隊長帶著最早進去的憲兵已經出來，張涵雪推開楚晟文的手，“小林隊長，有什麽收獲？”楚晟文的手停在半空中。
小林一郎身後的憲兵捧著一個黑色的箱子，小林一郎揭開蓋子：“發現一部電台，還有一些槍支彈藥，初步估計可以武裝半個連，包括擲彈筒，輕機槍還有打量的烈性炸藥。”
張涵雪上前揭開蓋子，看了一眼：“這是他們用的電台，領我去看看武器。”
楚晟文推上眼鏡，食指間青煙嫋嫋，旁邊的樹後麵閃出兩個穿著夾克的，掛著相機的青年。“照片都排好了嗎？”楚晟文輕飄飄的問道。
其中一個青年晃晃手中的相機，滿臉的討好：“楚先生放心，全部按照鬆島太君的要求排好。”
“是的，請楚先生轉告鬆島太君，明天整個上海的報紙都會用最大的版麵來報道軍統轉變者張學良昔日貼身女參謀張涵雪與帝國合作的消息。”另一個青年點頭哈腰。
楚晟文掐滅香煙：“好，你們可以走了。”說完，楚晟文踏上台階，迎麵看來，室內一片狼藉。牆壁上沒有框的油畫歪歪斜斜的掛著，下麵桌子上台燈燈罩全部背打碎，乳黃色的玻璃灑在歪歪斜斜 沙發上。張涵雪正站在壁爐前麵看著日本兵從裏麵掏出一支又一支澄亮的槍支。
楚晟文繞過被揉成一團的地毯，走到張涵雪身邊：“這麽多武器，大概是提前藏著這裏的。”
“戴笠心思深沉，複興社他經營多年，若是沒有點真本事，慢著，這是什麽？”張涵雪突然住嘴，從壁爐中剛剛掏出來的步槍槍管上扯下一塊藍色的手帕。
楚晟文不知道手帕的來曆，不明所以：“經常用步槍的人為了不暴露自己的位置，一般會在槍身上做一些簡單的偽裝。這塊手帕大概是他們遺漏的。”
張涵雪看著手帕上繡著熟悉的杜鵑花，一陣酸澀泛上心頭：這條手帕是何欣欣家常用的，這杜鵑花的繡法還是她央求了自己好久才交給她的。前幾天何欣欣還在拉著自己的手撒嬌，現在她連何欣欣躺在哪裏都不知道。覺察到眼眶中的濕意，張涵雪急急背過身去，楚晟文隨手抄起一把輕機槍，邊看邊搖頭不知道在感慨著什麽。
太陽已經完全升起來，薄薄的陽光灑在一團狼藉的地上。張涵雪揉揉眉心，忽然一陣刺眼的白光閃過眼前。等到張涵雪再次睜開眼睛看去時，對麵是一棟年代久遠的小樓，黑黝黝的窗口年久失修。張涵雪心頭微微一動，手帕上藍色的杜鵑花漸漸被她攥緊。
“雪兒，可以走了。”楚晟文衝著張涵雪招手。
張涵雪的目光落在楚晟文身後的小林一郎等人身上，臉色寒了幾分：“楚先生，請稱呼我張科長，謝謝配合。”
楚晟文的笑僵在臉上，良久才擠出一句：“張科長，請。”
張涵雪不再看楚晟文，昂首向外麵走去。楚晟文快行兩步，跟上張涵雪。張涵雪的手正準備拉車門，“小心”楚晟文突然上前不顧一切將張涵雪撲倒在地，一聲槍響，子彈打在車門上，撞出粒粒火花。最近的憲兵馬上將張涵雪與楚晟文二人圍起來，小林一郎帶領剩下的憲兵迅速衝向對麵的小樓，去追那道消失在窗口的黑色身影。
“雪兒，你怎麽樣？”楚晟文急急起身，想要去查看張涵雪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張涵雪淡淡說道，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加了一句：“不過，謝謝你。”
張涵雪眼中的疏離很明顯，楚晟文的心一陣刺痛，表麵上若無其事的說道：“衝著你來的，十有八九就是軍統的手筆。”
張涵雪點點頭：“既然他們這麽迫不及待，我也要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楚晟文抬頭，小林一郎帶著人垂頭喪氣的往這邊走過來，顯然是無功而返。“小林君，被他們逃了？”
“嗨，屬下無能，請中佐下令，馬上封鎖附近街道。”小林一郎雙腳一並，低頭站在楚晟文麵前。
張涵雪突然開口道：“晚了，不用白費功夫了。這個地方是戴笠親自選的，四麵交通發達，逃走的道路有無數條，我們不可能抓住他們的。”
“那鬆島將軍那邊如何交代？”小林一郎擔憂的看了楚晟文一眼。
楚晟文擺擺手，像是寬慰他：“老師那邊，我去匯報。”
“嗨。”
車隊開動，張涵雪坐在裏麵，突然開口說了一句：“我記得你喜歡吃洋茄子。”
“你記錯了，水果我隻喜歡石榴。”楚晟文淡淡的說道。
張涵雪幽幽接口：“要說石榴，最好的應該是安徽懷遠產的，皮薄粒大，顆顆都是晶瑩剔透。”
楚晟文抿嘴一笑：“那可不是，現在時局不好，偌大個上海也隻有百貨大樓的鮮果櫃台能買到正宗的懷遠石榴。哎，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