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比命重要
“作為一個被拋棄的軍統的特工張涵雪好像並沒有。”張涵雪將身子靠在椅子上，不緊不慢的說道：“如果換做帥府表小姐或者說張學良隨身參謀呢？”
鬆島寧田直勾勾的盯著張涵雪帶著笑意的眼角，“表小姐怎麽能比得上真的小姐。”鬆島寧田這隻老狐狸居然想讓張涵雪對外公開真正身份。
張涵雪突然笑的前仰後合：“鬆島先生真是天真，族譜上沒有我的名字，口說無憑，誰又會相信？”張涵雪怎麽會不知道其中厲害：以蔣介石的多疑，一旦自己的真實身份公布於眾，恐怕那個時候今晚的刺殺就不是演戲了。
“好，軍統的落腳點在哪？”鬆島寧田略微思索一下就放棄了自己最初的想法。
“司各特路十四號別墅，不過現在去估計也抓不到什麽人。”
“你們到上海來的任務是什麽？”
“長期潛伏，重要是暗殺、投毒等。西郊碼頭的三個便衣是我剛到上海就殺死的，接著就是洪君範。另外何北渚也是我們送走的，如果沒有意外，我失手後，他們還襲擊了一家藥店。”
“有多少人？”
“加上我五個人。其中兩個你見過，何欣欣和龍沐天。還有兩個歐陽萍和曹虎。今晚想殺我的是歐陽萍，在窗戶下麵接應的是曹虎，另一個護士就是何欣欣扮的。”
“那李悅？”
“她是戴老板後來派來的，具體任務我不清楚，大概就是衝我來的。。”
“果真？”鬆島寧田眯起眼睛
“張家雖然落魄，但覬覦張家勢力的不止鬆島先生一個。您若不信，自去提審她就是，何必來問我？”張涵雪冷笑兩聲。
“好，明天我派晟文君和你一塊突襲司各特路。”鬆島寧田就是要坐實張涵雪投敵的事實。
“你不會過河拆橋吧？”張涵雪臉上的不安恰到好處，但是目光中也帶著幾分狠戾。
“我從來不留無用之人，我相信張小姐不會讓自己變成無用之人。”鬆島寧田沒有給張涵雪一個肯定的回答。
張涵雪嘴角勾起一絲笑容，雙臂環繞：“說吧，鬆島先生還想讓我做什麽？”
“幫我查一個人的下落。”鬆島寧田的表情很古怪。
“什麽人？可是與奉天帥府有關？”張涵雪表麵上雲淡風輕，但是聯想到鬆島寧田之前的反常，心中一陣不好的預感襲來。
鬆島寧田緩緩吐出五個字：“三夫人戴嫻。”
自己的猜想得到證實，這對張涵雪無疑於晴天霹靂。張涵雪一時呆怔，忘了該有的反應，臉上寫滿驚愕。
鬆島寧田滿腹疑惑：“不要告訴我你不認識這個人。”
“三夫人明珠之光，我當年雖然幼小，對於她的風采也是記憶猶新，自然是認識的。”張涵雪睫毛低垂，看不清楚眼睛中真實的情緒。
“哼”鬆島寧田聞言臉色大變，臉頰的肌肉劇烈的抖動，看得出他在強忍著沒有發作，“這件事情要保密，不能告訴任何人。”
張涵雪看了一眼門外：“這裏的任何人包括楚晟文嗎？”
鬆島寧田已經調整好自己的情緒，點點頭：“祝我們合作愉快。”
張涵雪掛著淡淡的笑意，朝著鬆島寧田伸出右手。“當然”
“明天的行動一切聽從張科長的安排。”鬆島寧田在門口站住腳步，楚晟文正靠在不遠處的走廊上撥弄著打火機。
楚晟文眼睛一亮，掩飾不住的驚喜：“老師的意思是由張涵雪出任情報科科長？”
“明天的行動要通知報社，你知道怎麽做。”鬆島寧田蒼老的聲音從樓梯處傳來。
楚晟文抖抖衣服，站直身體，銀色的打火機被他扔至半空中，刺斜一隻手穩穩的接住打火機。楚晟文睜開眼睛，看清楚眼前的人，痞笑道：“要來一根嗎？”
張涵雪食指輕動，“啪”的一聲，打火機冒出藍色的火苗，“還給我。”
楚晟文愣神，隨即從腰間掏出手槍遞給張涵雪：“你的槍，物歸原主。”
張涵雪接過來，利落的打開彈夾，然後嘩啦啦的上膛，瞄準。熟悉的感覺，沉甸甸的勃朗寧握在手裏就像秦陽銘還在她身邊。張涵雪輕籲了一口氣，關了保險，退掉子彈，小心翼翼的將槍收起來。
楚晟文默默地看著她做完這一切，冷不丁出聲問道：“這把槍對你很重要嗎？”
“比命重要”張涵雪溫柔地說完這句話就換上冷冰冰的麵孔：“拿來。”
“什麽？你連自己的槍就不認識了嗎？”楚晟文看著張涵雪伸過來的左手，手腕上纏著白色的紗布，細看還有點點紅色。
張涵雪不耐煩，右手覆在左手的紗布上：“我說的不是槍。”
“那你指的是？”楚晟文雙手揣在兜裏，滿不在乎的問道。
張涵雪看著楚晟文的眼睛，楚晟文也直直地望著張涵雪，過了好大一會，張涵雪收回目光，裝作整理手腕處紗布，淡淡的說道：“沒什麽，早點休息，明天還要多多仰仗楚先生。”說完，也不待楚晟文回話，轉身進了病房。
楚晟文看著緊閉的房門，歎口氣也轉身離去，揣在口袋中的右手不由的攥緊了手中的東西。
初冬的街頭，空氣越發的陰冷。上海終於一掃前些日子的陰霾，紅色的朝陽穿透薄霧在地上暈染出層層光圈。街道旁邊的斷壁殘垣無聲的訴說著不久前發生在這裏的那場戰爭的慘烈。行人步履匆匆，個個低著頭仿佛不忍看山河蒼夷。這個時候還能悠閑自得的隻剩下黃頭發藍眼睛的外國人，電車走走停停，清脆的鈴聲在空曠的大街上回蕩。轟隆隆的馬達聲音從遠處傳來，街麵上稀稀落落的行人驚恐的逃散，很快，兩輛載著三個日本士兵的摩托車在前麵開路，後麵跟著一輛黑色的轎車和兩輛黃色的卡車，卡車上荷槍實彈的士兵個個精神抖擻，看到來不及躲藏的路人眼中的恐懼，口中偶爾冒出兩句日語：“愚蠢的支那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