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黃雀在後
“我們前腳抓了李悅,軍統馬上就能覺察出是診所這裏出了問題,戴笠果然有幾分能耐。”鬆島寧田將屍體蓋好,兩個憲兵抬著擔架出了警戒圈。繞過地上的玻璃碎片,白色的手套被鬆島寧田嫌棄的扯下來,隨意塞在黃色呢子軍裝的口袋中,半隻耷拉在口袋邊緣隨意的晃蕩。
神佐一木跟在鬆島寧田後麵,滿腹憂慮:“石彥晉三這一死,以後再想知道軍統在上海的布置就難了。”
鬆島寧田鼻子中冷哼一聲,負手而立:“沒有了石彥晉三還有其他人,軍統在上海的主要力量就是以張涵雪為首的行動小組,張涵雪已經被我們抓獲,摧毀軍統上海站不過是時間問題。”
“老師說的是,不過我們現在缺的就是時間,帝國的軍隊已經在南京跟支那政府軍交火,我們要盡快讓張涵雪開口,上海安定了,我們才能全力對付南京的局麵。”
“張涵雪那邊一兩天內就見分曉,這個你就不要過多擔心。帝國軍隊剛剛攻克太原,土肥原君現在擔任師團長一職,良子一個人負責情報方麵難免力不從心,你也跟著一塊過去。明天就走。”
神佐一木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老師……”
鬆島寧田沒有理他,岔開話題:“晟文君過來了,大概是有什麽新發現。”
神佐一木看過去,圍在外層的憲兵自覺的讓出一個縫隙。楚晟文大步向這邊走來,後麵一個攤販模樣的老頭小跑著才能勉強跟上他的步伐。
楚晟文先給鬆島寧田敬了一個軍禮:“老師,這個是對麵賣餛飩,這位老伯,麻煩你把早上看到的給我們說一遍。”
“好的,好的。”攤販老板點頭哈腰不住的鞠躬:“各位太君,是這樣的,早上小老兒出來張羅家夥什,一個三十歲左右的醉漢在這邊敲門,那敲的叫一個響,隔著一道街都把小老兒唬了個半死。後來店裏經常見到話不多的那個壯小夥出來開了門,扶著他就進去了。小老兒也沒當回事。等小老兒的麵活好,水也剛開的時候,猛抬頭竟然看到那個醉漢拎著一個箱子上了街邊的轎車離開。你說這也奇了怪了,就進去那麽會兒功夫,酒竟然全醒了。”
那老頭絮絮叨叨的說的差不多,楚晟文將他送出憲兵的包圍圈再次回到鬆島寧田身邊,“根據他的描述,可以確定跟上次刺殺洪君範的是一夥人,是李悅招供的張涵雪手下的行動小組。”
“走,回去看看張涵雪的情況。過了幾個小時,該有點動搖了。”弄清楚現場的情況,鬆島寧田也沒有留在這裏的必要了。三輛摩托為鬆島寧田的汽車開道,後麵還跟著滿載著憲兵的綠色卡車。車隊浩浩蕩蕩的遠去,街角賣餛飩的大鍋後麵的老頭隔著繚繞的霧氣瞄了一眼,緩緩直起身子,不緊不慢的收拾攤子,擔著爐子桌椅晃悠悠的消失在街角。
鬆島寧田急於破獲軍統上海站,匆匆直奔張涵雪的牢房。“打開”門口的憲兵打開鐵鎖,鬆島寧田就看到張涵雪躺在稻草堆中,臉色異常慘白,殷紅的鮮血染紅了將汙濁不堪的白色衣裙染成了紅色。楚晟文最先衝到張涵雪身邊,張涵雪左手手腕處的傷口足足有嬰孩口那麽大,鮮血正在從裏麵慢慢溢出來。
楚晟文望向鬆島寧田,鬆島寧田略一沉吟馬上說道:“送聖瑪麗醫院。”楚晟文沒有遲疑,馬上抱起張涵雪出門飛奔而去,而鬆島寧田叫過身邊的憲兵,低聲吩咐不知道吩咐了些什麽。
聖瑪麗醫院機急救室門外,楚晟文已經由最初的慌亂冷靜下來,鬆島寧田放棄了距離近且防守嚴密的陸軍醫院而選擇聖瑪麗醫院自然大有深意。當看到隨後而至的憲兵,楚晟文馬上瞬間就猜到鬆島寧田這是在試探:試探張涵雪的真實目的,也試探軍統對張涵雪的態度。李悅一人的供詞遠不足以讓鬆島寧田這個老牌特工放心。
急救室的大門被打開,黃頭發藍眼睛的美國醫生取下口罩,長長送了一口氣:“病人還沒有脫離危險期,需要進一步觀察,你們最好不要打擾她。”
楚晟文壓根就不相信張涵雪會真的自殺,她是要肩負著任務的特工,所有的行動都要為最終的目的服務。張涵雪費盡心機鬧了這麽一出大概就是想傳遞消息等軍統的人與她聯係。既然這樣,他自然不能在醫院待著,楚晟文叫過憲兵隊長:“我回去向老師報告,你們守在病房外麵,不要讓任何無關人員進去。”
“哈依”憲兵隊長送走楚晟文,立刻將手下的人分派出去。四個守在病房外麵,兩個站在走廊口,兩個在走廊上走動巡邏,還有兩個守在一樓的窗戶下邊,防止張涵雪跳窗逃走。鬆島寧田再三命令他們不能讓張涵雪逃走,這些憲兵自然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剛剛的美國醫生端著托盤從走廊上過來,憲兵隊長認識他,不過還是很謹慎的檢查了他的托盤,不過也隻能檢查托盤,對方是美國人,他們還不敢太過放肆的去搜身。饒是這樣,還是換了了那個美國醫生的抱怨:“你們這是對我個人的侮辱,侮辱,我抗議。”
美國醫生嘟囔著進了病房才完全沒了聲音,仔細的檢查張涵雪手背上的針頭沒有偏移後才湊到張涵雪耳邊輕輕叫道:“表小姐,表小姐,表小姐。”
張涵雪睜開雙眼,欣喜的叫道:“蓋特醫生,怎麽是你?”
“My God,quiet,quiet”蓋特醫生不滿的指指門外。張涵雪哪裏不知道外麵的情景,低聲說道:“蓋特醫生,真沒想到能在這裏見到你。”
蓋特醫生聳聳肩,攤手做無奈狀:“我也沒想到,更沒想到會見到自殺的表小姐。”
張涵雪低低一笑,繼續問道:“我記得九一八之後你不是去了香港嗎?怎麽又到了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