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軍統的花朵
朱雲猶豫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的說道：“沐天在電報中請求處分，原因是他擅自修改了行動計劃，所有人安全脫身，沒有人留下來做那個轉變者。”
戴笠的目光很快又回到手中的文件，鋼筆不停的在批注什麽，“沐天是個全才，但我也沒指望過他能左右張涵雪的主意，她那麽有主見的一個人。”
朱雲大惑不解：“難道老板早就料到張涵雪不會執行死生計劃？那我們接下來要怎麽辦？”
“我早有安排，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給龍沐天回電，申斥他們一頓，措辭你自己把握，越狠越好。”
“不處分他嗎？”
“當然要處分。”戴笠頭疼的按按眉心，緩緩說道：“撤去龍沐天組長職位，由張涵雪指揮行動小組。”
朱雲等了半分鍾，戴笠似乎沒有其他的命令，朱雲已經走到門口，戴笠突然又叫住她：“慢著，讓他們搬到司各特路的別墅裏去，全部都去。我提前在那裏準備了武器彈藥，還有電台。至於原來的電台，留在何公館，我會派其他人接手。”
朱雲用心記下，臨走前不忘問了一句：“老板還有其他吩咐嗎？”
“把齊五叫過來。”
不大一會兒，齊五穿著嚴整的中山裝出現在戴笠辦公室門口，估計是一路小跑趕過來的，額頭上滲出密密麻麻的一層汗珠。“報告”
戴笠招招手：“齊五來，進來說話。”毛人鳳快步趕到戴笠的辦公桌前麵，身子略微弓起來：“老板，可是有什麽需要我去做的？”
戴笠站起身子，繞到毛人鳳身邊，低低說了幾句話。毛人鳳聽完：“是，我這就去準備。”毛人鳳連連點頭，不停的應聲。
戴笠難得的沒有板著臉，掛著笑容說道：“謹慎行事，不能讓人看出一點破綻。”
戰火在南京城熊熊燃燒，武漢素有“九省通衢”之美譽，如今南京、華北戰事膠著，無數難民如潮水般湧向內地，經由武漢沿江而上，希圖到達重慶、四川、昆明等大後方。一同撤往後方的還有沿海的工廠、機器。
武漢這個華中重鎮現在是一片嘈雜，衣衫襤褸、麵色菜黃的難民隊伍中夾雜著包裹著汙濁紗布的傷兵，來來往往的人們臉上全然是麻木的表情。放眼望去，整條街道都是淒淒慘慘的不忍入目，唯一的波動大概就是不是駛過的軍綠色吉普車上殺氣騰騰的士兵和征兵報名點前麵湧動的人頭。
天已經快黑了下來，黑色的轎車走走停停，李悅坐在車中不停的咒罵：“快點，晚宴馬上就要開始了。”
司機不停的按著喇叭，還要抽時間回頭跟李悅解釋：“小姐，人太多，路不好走。”
“廢什麽話？今天是複興社搬遷到武漢後第一次舉行晚宴，要是遲到了，看我怎麽收拾你！”李悅陰沉著臉色，惡狠狠的說道。
司機擦擦腦門上的汗水，不停的說道：“快到了，快到了，小姐放心，絕對耽誤不了您的事情，馬上就到。”
司機還是很賣力，在最後一絲光明褪去的時候將車開到了目的地：國立武漢大學的禮堂門前。司機打開車門，李悅拎著小巧的黑色手包優雅的邁出腳步，馬上就吸引了一眾目光。黑色的尖頭高跟皮鞋，火紅色的旗袍包裹著豐滿的軀體，棕色的卷發披散在肩頭配合的著鮮豔欲滴的紅唇，勾魂攝魄。旁邊幾個軍裝的男子流裏流氣的吹了幾聲口哨。李悅不經意的轉過頭，眼波流轉，風情無限的扭著腰肢踩著步子邁進禮堂。後麵那幾個男人你看我，我看看你，臉上掛著猥瑣的笑容。
角落裏的留聲機放著不知名的曲子，正中央的男男女女翩翩起舞，男人們多數穿著軍裝，偶有一兩個穿著用料不菲做功考究的西裝。至於女人則是花花綠綠的旗袍，複興社從來不缺美女，放眼望去，一片鶯鶯燕燕。這些個經曆過特殊培訓的女人最懂得利用自身的優勢，舉手投足間風情萬種。
綻放的花朵在這裏盡情的搖曳，根本不知道盛放過後就是凋謝，或許她們知道，但是她們自信能夠憑借自己的能力永遠的綻放。她們忘了：自然界的規律從來不會被人為的改變。踏入複興社的大門那一刻就注定她們會盛開，同樣也注定她們可以隨時凋謝。
現在看來，這些花朵中李悅中無疑是最奪目的。妙曼的身姿、姣好的容貌、顧盼生輝的眼神，當然還有出眾的家世，這一切讓她成為全場的焦點。身邊的舞伴換了一個又一個，根本沒有片刻的閑暇。她很享受這種被眾人圍在中間的感覺，挺著她那細長的脖頸，高傲如同公主。
沈輝陪著戴笠站在禮堂門外，隔著厚重的木門，依舊可以清楚地聽到裏麵的音樂聲，喝彩聲，歡呼聲。隻不過就在戴笠一腳踹開大門的時候，那群縱情聲色的男女馬上安靜下來，隻剩下留聲機裏溫柔的女聲還在唱著“夜上海，夜上海……”
戴笠走進去，圍繞著那些呆立在原地的男女，不住的點頭：“好，都很好，一個個人模狗樣。平日裏教你們的忠君愛國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
有一個膽大的男子戰戰兢兢的解釋道：“老板，大家這不是因為剛到武漢嘛，再說了，我們軍統局馬上就要成立了，大家提前樂嗬樂嗬。”
戴笠一記冷冷的眼神掃過去，那個人馬上噤若寒蟬。戴笠的手段他們遠比外界的人要清楚的多。因為今天上午戴笠剛剛破獲了一起泄密案，泄密者是加入複興社三年，一直在暗中給日本人傳遞情報，搜出電台後，戴笠連審訊都沒有，直接斃了那個漢奸。現在戴笠秉雷霆之怒，在場的人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出。
“樂嗬樂嗬，虧你還有臉說出這種話。要不我送你到南京看看？看看守在南京的中央軍將士？其實也不必去南京，但凡有點良心的，看看外麵那些難民，傷兵。我就納悶了，你們怎麽能夠這麽心安理得的在這裏花天酒地？”
戴笠越說越生氣，掄起巴掌扇向離他最近的李悅，李悅被嚇懵了也不敢躲，結結實實的挨了一巴掌，白暫的臉上馬上浮現出通紅的五指印。“複興社沒有你這樣的敗類，從現在開始，你被開除了。”李悅呆在原地，一時間忘了該有的反應。
直到戴笠摔門而去，禮堂中的人全部耷拉著腦袋離開。李悅摸摸已經紅腫起來的臉頰，邁動麻木的雙腿不知道該去哪裏的時候，發現毛人鳳笑容可掬的站在自己麵前。
“李小姐，戴老板有請。”
李悅還沒有回過神，難以置信的指指自己的鼻子：“我？”
毛人鳳笑著點點頭，從沒有過的和藹的說道：“是的，李小姐，請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