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求死
張學思毫不遲疑的選擇向張學良隱瞞張涵雪在北平的事實，規規矩矩的在紙上寫下：複興社工作忙，她在南京排查日本間諜，神秘組織鬆島有線索，她正在追蹤。
“讓她注意安全，你到了東北軍後，替我轉達於學忠諸將領，勿以我為念，聽從中央指派，勉力殺敵。”門口似有腳步聲傳來，張學良寫的很快。
張學思隻剩下點頭，看著張學良繼續寫下去：收拾好東北軍，必要時候讓他們到延安去，好好對歐陽小姐。
於鳳至的聲音從外麵傳進來：“劉隊長，這才多久就不玩了？”張學良會意，馬上把紙放進貼身口袋中，隨手取過旁邊的《明史》裝模作樣的對張學思說：“你告訴大姐，讓她從香港幫我買明史的時候，不要買這種的，字太小，光線不好的時候我就看不清楚。”
“我知道了，大哥，你還需要什麽，我跟大姐說了，讓她一塊給你買了。”劉乙光推開門的時候，隻看到張學良兄弟兩個對著一本《明史》正在說話，沒有絲毫異常。
於鳳至也進來，柔聲說道：“漢卿，時間不早了，學思該走了。”
“是啊，該走了，時間過的真快，走，老四，我送你出去。”張學良拉著張學思一起出去。
院門處，張學良停下來，撫平張學思軍裝上的褶皺，慈愛的拍拍他的肩膀，“去吧，到了前線，一定要替我多殺幾個日本人。”
張學思朝著張學良敬了一個端正的軍禮，沒有絲毫的猶豫，轉身就幹脆利落的上了汽車。他們都沒有想到，這就是他們兄弟兩個的最後一次見麵。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明日隔山嶽，世事兩茫茫。
載著張學思的汽車駛向抗日前線，他的心中沒有恐懼，這是他期待已久的日子。張學良居然默許東北軍倒向延安，這點張學思始料未及。而張涵雪讓他收攏東北軍的本意是增加手中的籌碼，救張學良。想到這裏，張學思不由替歐陽萍和張涵雪擔心，這個時候，歐陽萍大概已經到了北平，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把張涵雪帶回來。
德國人的醫院中，張涵雪與秦陽銘正在仔細的推敲第二天的出城方案。“明天早上六點，美國人的汽車會在這個地方等我們，到時候你……”秦陽銘指著地圖上的街口說道。
“不行，日本人都認識你，扮作美國人司機的隻能是你。這個沒有商量的餘地。”張涵雪斬釘截鐵的說道。
秦陽銘口氣嚴厲了幾分：“神佐一木也認識你，現在不是你任性的時候。”
吳攀帶著一個人進來，打斷了張涵雪與秦陽銘的爭執。張涵雪望去正是那天找到自己的那個複興社人。“師座，這位是複興社北平站的馬站長，他說有要事要見張小姐。”
“秦師長，久仰大名，不才馬漢三。”馬漢三說著伸過來雙手。秦陽銘苦笑兩聲：“馬站長不會是在鋤奸名單上見到我的名字吧。”
馬漢三要找的是張涵雪，沒有跟秦陽銘過多的寒暄，直奔正題：“張小姐，你一再違背命令，戴老板那邊很是惱火，一切都安排好了，請張小姐務必盡快動身。”
張涵雪略一思索馬上說道：“好，你馬上準備，明天早上出城。”馬漢三正準備離去，秦陽銘開口了，“馬站長，你們計劃怎麽出城？”
馬漢三愣了片刻，掛上笑容說道：“秦師長，這是我們複興社內部的機密，還請你不要過問。不過請你放心，我一定會把張小姐安全送出北平。”
“吳副官，送馬站長出去。”張涵雪急忙吩咐道。看著吳攀帶著馬漢三走遠，張涵雪在秦陽銘身邊坐下，柔聲說道：“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你先搭乘美國人的車離開，在江參謀家等我。”
秦陽銘不疑有他，把心放回肚子裏。張涵雪將旁邊的《三國誌》遞過來，秦陽銘聊以消磨時間。張涵雪躡手躡腳的走出去，她要去見馬漢三。
牆角處，吳攀站的筆直，而馬漢三則一臉焦急，不停的踱步，看到張涵雪過來，小跑過來，“張小姐，我按照你的意思跟秦師長說了，你明天再不走，戴老板那裏我沒辦法交代啊。”
吳攀錯愕，脫口而出：“馬站長，你剛剛說明天送張小姐離開難道是……騙我們師長的？”
馬漢三沒好氣的說道：“以前還可以，現在日本人守衛森嚴，連隻蒼蠅都飛不出去，怎麽送？”
“張小姐，不如你跟我們師座一塊……”吳攀話沒有說完，張涵雪冷冷看了他一眼，鋒利的眼神讓吳攀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戰，知趣的閉上了嘴巴。
馬漢三暗自思索：“看來秦陽銘明天也準備出城。”馬漢三眼皮低垂，掩飾自己內心的波動。張涵雪冷靜的說道：“請馬站長給戴老板發電，告知戴老板我明日出城，若兩天後沒有消息傳去，即為最壞之結果。”
馬漢三離開醫院，迎頭就碰上一隊日本巡邏兵。馬漢三轉身快步往回走。“你的，什麽的幹活？”看起來像是小隊長模樣的日本兵開口詢問。
馬漢三站住腳步，慢慢轉過身子，點頭哈腰笑的謙卑：“太君，找花姑娘，找花姑娘的忘了時間，忘了時間。”
弄明白意思的幾個日本人笑的猥瑣：“花姑娘，支那人大大地愚蠢。”為首的那個日本人突然注意到馬漢三是手一直停留在腰間，端起槍大叫道：“你的手，什麽的幹活？”
馬漢三掏出手槍，直接放倒那個日本兵向前麵跑去，剩下的幾個日本兵尾隨而來，不多時，附近巡邏的日本兵馬上就將馬漢三包圍。
送走馬漢三後，張涵雪站在門口，秦陽銘認真的翻著手中的書，橘黃色的燈光打在秦陽銘輪廓分明的側臉上，張涵雪感覺到一陣溫馨。
秦陽銘抬起頭：“小雪，你怎麽站外邊，快點進來。”張涵雪任由秦陽銘將自己拉進去。張涵雪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如果將來有一天，我離開你了，你會找我嗎？”
“不會”秦陽銘不假思索的回答：“我大了你將近二十歲，如果你離開我，說明你遇到一個比我更好的人。他會給你應得的一切，不會讓你受委屈，而我隻要遠遠的看著你幸福就好了。”秦陽銘認真的說道。他根本不知道張涵雪早就暗下決心：如果自己明天不能順利出城就與日本人同歸於盡。
張涵雪心頭酸澀，急忙掩飾道：“好啊，沒想到你竟然這麽不喜歡我在你身邊，那我更要永遠跟著你，讓你煩一輩子。”
秦陽銘有點好笑的揉揉張涵雪的頭發：“傻丫頭，哪能跟著我一輩子，我注定要比你早離開這個世界。到時候可不許哭鼻子。”秦陽銘開玩笑的刮過張涵雪的鼻子。
張涵雪急急掩住他的嘴：“呸呸呸，淨說這些不吉利的。”張涵雪不知道的是，秦陽銘日夜承受漢奸的罵名，已經有了戰死沙場的決心，他離開北平後回到部隊，就是帶著弟兄們去求死的。他們兩個人都瞞著對方有自己的心事。
遠處隱隱約約傳來一陣槍響，張涵雪與秦陽銘幾乎同時從沙發上跳起來。“攀子，你去請安東尼醫生出去看看外麵發生了什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