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再見故人
秦陽銘頭也不抬地說道：“你關了它也沒用，明天的報紙上大概就要寫著華北頭號漢奸秦陽銘勾結日本人等等。德國醫院能擋得住人，可是擋不住漫天亂飛的傳聞。”說完將手中最後一份文件遞給身邊的人員。昨晚，在張涵雪的堅持下，秦陽銘離開自己居住的椅子胡同悄悄搬到了德國人開的一家醫院。
“還需要幾天”張涵雪問的是秦陽銘何時可以離開北平。
“七天”宋哲元給秦陽銘的命令就是在二十九軍全部撤退，大約一周後，相機離開。秦陽銘用力握住張涵雪的冰涼的手掌，寬慰道：“你放心，沒事的，這裏是德國人的醫院。”
“我不是擔心這個，七天足夠日本人全部掌握北平，那個時候我們要離開恐怕沒有那麽簡單。”張涵雪憂心忡忡的說道，她不止擔心日本人，她還擔心國人對秦陽銘的誤解。秦陽銘就算逃離了北平這個虎穴，輿論上的討伐也會推著南京政府製裁秦陽銘，最好的結果就是秦陽銘如同張學良一樣被監禁，至於最壞的結果，張涵雪不敢想象。
秦陽銘知道張涵雪擔心的是什麽，隻是人生天地間，豈能事事如人意。“別擔心，到底是漢奸走狗還是英雄，我們走著看就是。”輕輕的聲音，落在張涵雪的耳間字字千鈞。
“師座”江修遠從外麵進來，顯然是有重要情況匯報。張涵雪見狀悄悄出了門外，秦陽銘沒有考慮退路，她必須為秦陽銘找到活路。
吳攀緊跟著張涵雪出來：“張小姐，外麵局勢太亂，你不能出去。”張涵雪扣上黑色條紋旗袍最上方的紐扣，繼續向外麵走去，吳攀上前一步，擋在張涵雪麵前：“張小姐，師座吩咐我照顧好你，請你不要為難我。”
張涵雪歎了一口氣，想著秦陽銘所在的病房望了兩眼，確定沒有驚動秦陽銘後，換上嚴肅的表情質問吳攀：“你到底是誰的副官？”
吳攀不明所以，愣了一下馬上不假思索的回答道：“當然是我們師座的副官。”
“那在你看來，到底是我的安危重要還是你們師座的安危重要？”張涵雪清冷的臉色上帶著不容置疑的神色。
吳攀瞠目結舌，結巴了半天選擇閉嘴。張涵雪耐心的解釋道：“日本人占領北平後，肯定會大肆搜捕我們。想全身而退逃出北平談何容易，除了複興社沒人能夠幫我們逃出去。我就是複興社的，隻有我能聯係到他們。”
吳攀想了半天，覺得張涵雪說的有道理，於是抬起頭認真的對張涵雪說道：“張小姐，雖然我的第一指責是保護師座的安全。但是師座給我下的是死命令。我必須跟在你身邊保護你的安全，請你讓我跟你一塊出去。”
聽完吳攀長篇大論，張涵雪覺得眼前這個忠厚的西北漢子身上有李山的執著與堅持，哭笑不得間點點頭，同意吳攀跟著自己一塊出去。
北平的街道已經不是往常的繁華熱鬧，眼看著八月中秋將近，本來應該是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居然冷冷清清。街道上爛菜葉，砸碎的籮筐、板凳、桌椅四處散落。以前隨處可見的攤販所剩無幾，偶爾有一兩個人神色匆匆的人走過，不時有小隊的日本兵來往巡邏，略顯低矮的軀體上頂著一張張醜陋不堪的麵孔，令坐在一處攤子下的張涵雪生生作嘔。
“兩位，你們的炸醬麵好了。”麵色和善的攤主將兩碗麵放在張涵雪和吳攀麵前，隻是臉上的笑容實在算不上是熱情。張涵雪做出不經意的樣子，漫不經心的詢問攤主：“雖然說日本人進了城，但是生意還是要做的，怎麽街道上這麽冷清。”
攤主搖搖頭，無奈的說道：“這位小姐你有所不知，日本人在城門口設了關卡，盤查過往行人，城外是東西都進不來，這生意自然就做不成了。”
埋頭吃麵的吳攀故作疑惑的問道：“日本人要查就讓他查唄，本本分分的生意人，還怕他查麽？”
“這俗話說的好，不怕官就怕管。那些日本鬼子他們才不管你本分不本分，好好的一車買賣，被他們徹頭徹尾的倒騰一通。好的統統自己搶了過去，他們看不上的直接掀翻在地上不說，看不順眼直接就是槍托招呼。你說，這樣誰還願意進城做買賣啊。”攤主說完把毛巾搭在肩膀上，自去照顧攤麵。
吳攀對著張涵雪偷偷說道：“看樣子城門不好出去。”張涵雪抬起頭，大聲招呼道：“老板，再多給我放點麻醬。”“來了，不瞞您說，我家的醬是北平一絕，絕對讓你滿意。”攤主的臉笑成一朵菊花。
張涵雪的目光落在麻醬上的蝦仁上麵，饒有興趣的問道：“你這蝦仁真是新鮮，是剛到的吧。”攤主眼角的笑意更重了，順口說道：“那是，那是，你天早上剛從天津衛運過來的。”
“咦，不是說日本人守在外麵進不來嗎？你又從哪裏運來的蝦仁，你定是在誑我。”吳攀抓住機會，趁機套那攤主的話。
攤主神秘一笑，俯身湊過來說道：“小老兒有一位表親給意大利人做司機，剛好今天早上進城，我就央他給我帶了些進來，日本鬼子再厲害，意大利的汽車他們還是不敢放肆的。”
張涵雪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後，不再多話，手中的筷子挑著麵條，不知道該怎麽下咽。她不喜歡麵條，吳攀埋頭大吃，她隻是挑了兩筷子後就怎麽也沒有胃口了。好在吳攀吃的速度很快，不過五分鍾就解決了一大碗炸醬麵。兩個人正準備起身，街角轉過一隊插著日本膏藥旗的汽車。
張涵雪重新坐下來，做出埋頭吃麵的樣子，眼角的餘光卻在打量著車隊的情形。突然加，第二輛車的前排出現一道熟悉的麵孔，赫然就是那個逃走了錢教官。“她果然是日本人。”張涵雪暗自思索。第一輛車子駛過張涵雪前麵，車窗雖然是開打開的，裏麵的人被白色的窗簾遮蓋的嚴嚴實實。一陣風吹來，窗簾露出一道縫隙，待到看清楚裏麵坐著的三個人，張涵雪急急的轉過身子，再不敢看那車隊一眼。
車隊剛一駛遠，張涵雪急急起身，離開街角這個顯眼的小攤。因為剛剛看到坐在車裏麵的是十年前在北平想要置她於死地的鬆島寧田，旁邊的兩個人一個是三年前在南京試圖綁架她的神佐一木，而另一個赫然就是楚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