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西安驚變
歐陽萍心中暗自惱怒張學思那天的冷嘲熱諷，於是毫不客氣的回應張學思：“我來這裏自然是照顧涵雪，你又是來做什麽？”
張涵雪驚愕的看著兩個人，除夕晚上，兩個人還好好的，怎麽這次見麵就充滿了火藥味。
張學思冷哼一聲，重新回到沙發上坐下，直接把腳放在了桌子上：“你問我做什麽，我當然是回自己家。”
“你家？”歐陽萍錯愕。張學思指著張涵雪說道：“當然了，她是我姐，這裏不是我家難道是你家？”
歐陽萍驚訝的張大嘴巴，難以置信的看著張涵雪：“涵雪，你……你是他姐姐？”
張涵雪笑著點點頭：“嗯，這事說來話長，以後有機會慢慢跟你講，現在呢，我的身份隻有戴老板知道，你一定要替我保密。”
歐陽萍摟過張涵雪的肩：“沒問題。”上級前些天指示她查清張涵雪的身份。她還納悶：張涵雪一個小小的參謀，縱然是東北軍來的，又能有多大的本事。沒想到張涵雪竟然是張作霖的女兒，歐陽萍驚訝之餘又在思索要不要將張涵雪的身份如實報告給上級，她答應了張涵雪要替她保密的……
“喂，你在想什麽呢？該不是是知道了她的身份，在憋著什麽壞？”張學思一下子跳到歐陽萍麵前，劈頭問道。
張涵雪推開張學思：“我去你大爺的，你來的正好。出去買菜，不然中午不給你飯吃。”
張學思看看歐陽萍：“讓她去，她不是來照顧你的嗎？”
“歐陽是客人，哪裏有讓客人自己去買菜的。再說，我跟歐陽還要話要說。”
張學思將手伸到張涵雪麵前，張涵雪故作不知問道：“什麽？”
“給錢”
“你不是有錢嗎？”張涵雪反問道。
張學思嘟囔道：“我是學生，我沒錢。”張涵雪不耐煩地指指門口的小桌子上：“那裏麵有零錢，自己去拿。”
張學思拿了錢，一溜煙地跑出去。歐陽萍看著張涵雪開口道：“夫人昨天剛從官邸送來了菜蔬，戴老板也送來許多，你這不是明擺著想支走他。”
“歐陽，我知道你是什麽人。”張涵雪拉著歐陽萍在沙發上坐下，聽到張涵雪這樣說，歐陽萍想解釋點什麽，張涵雪拍拍她的手，示意她聽自己說下去：“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你也看到了，我這個弟弟雖然看起來玩世不恭，但是內心是一個極有主見的人。他跟你們是一路人，如果以後有什麽事情，請你多多照顧他。不要嫌棄他的出身，畢竟他對這個國家，對這個民族的感情不比任何人要少半分。”
歐陽萍瞬間明白了張涵雪的意思，想到那天在寺外遇到張學思，一切都解釋通了。原來張學思就是上級C同誌給自己安排的下線——東北虎。“你為什麽不向戴老板告發我？”
“歐陽，記得那次日本人綁架我之前，你提醒我注意安全，你說了五個字‘我是中國人’。今天，我也對你說同樣的話，我是中國人。我張涵雪所求不過是將日本人趕出中國，對於黨派主義之爭，我沒有絲毫興趣。既然學思的選擇我不能左右，那我就隻能盡我所能，護他平安。”
“涵雪，你放心。”此刻歐陽萍隻能對張涵雪說這三個字。這是對張涵雪沒有向戴笠揭露自己身份的感激，更是對張涵雪的承諾，即使拚盡全力，也要護張學思平安。
兩雙手再次緊緊握在一起“我是中國人。”這兩個平凡的女子怎麽也想不到就是這簡單的五個字，讓她們在以後漫長的歲月中，拋開信仰黨派之分，成為彼此的後背，成為互相為對方擋子彈的戰友，相互攙扶著走過在敵後驚心動魄的漫長歲月。
時光荏苒，很快就到了一九三六年十二月。
沈輝帶人衝進特務處的時候，已經畢業的張涵雪正在跟歐陽萍圍在桌子前對著一封情報各執己見。二十六歲的張涵雪換上黃色的中央軍軍服多了幾分成熟的嫵媚，隻是眼角眉梢的落寞昭示著生活的枯燥與工作的失意。
“沈隊長，你們這是幹什麽？”歐陽萍第一反應就是自己暴露了，微微直起身子，準備迎接最終的結局，沒想到自己終究沒有等到勝利的一天。
沈輝越過歐陽萍，指著張涵雪說道：“給我帶走。”張涵雪瞬間明白了什麽，站直了身體，不緊不慢的取下帽子，上麵的青天白日徽章莫名的諷刺。
歐陽萍攔在張涵雪身前：“沈隊長，抓人總要給個說法吧？”
沈輝拔槍在手：“張學良、楊虎城在西安扣押了委員長，這個張涵雪就是他們的同黨。誰敢阻攔，格殺勿論。”兵變、扣蔣，歐陽萍倒抽一口冷氣，沈輝手下的人動作很快，片刻間就帶走了張涵雪。整個特務處的人麵麵相覷，張涵雪平日裏最受戴笠器重，一朝驚變淪為階下囚，性命似乎堪憂。
沈輝剛剛離開，龍沐天跟曹虎兩個人就飛奔而來：“上麵命令我們火速回來待命，我剛進門就聽說涵雪被沈隊長帶走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歐陽萍將張涵雪的桌子上的東西收拾起來：“西安出事了，委員長被扣押。涵雪是東北軍的人，你說呢？”
曹虎一下子從椅子上跳起來：“怪不得到處的人都在緊急集合，看樣子真是出大事了。”
“隻是這樣下來，涵雪妹子她可就真的危險了。”龍沐天擔憂的說道。
“壞了”歐陽萍想起一件事情：“我要出去一趟，要是有人問起，你就說我去去就來。”歐陽萍抓起手槍就往外麵跑，張涵雪被控製起來，那麽在中央軍校的張學思。歐陽萍不敢再往下想，必須搶在他們之前把張學思救出來。
在中央軍校出示證件後，歐陽萍很快找到了張學思。
“怎麽是你？”張學思微微驚訝，沒想到她會來找自己。歐陽萍拉起他的手腕：“沒時間跟你解釋了，你馬上跟我走。”
張學思掙脫歐陽萍的手腕：“你到底是什麽人？我憑什麽相信你。”
歐陽萍回過頭來看著他，黃色帽子下麵的臉上著急的神色顯而易見：“你大哥跟楊虎城在西安扣留了蔣委員長，戴笠的人剛剛帶走涵雪，你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我不能走”張學思斬釘截鐵的說道：“雪兒還在他們手裏，我不能走。”
歐陽萍在原地不停地踱著步子，張學思執意留下，她總不能強行帶他走，街角隱隱約約傳來汽車的聲音。歐陽萍跺跺腳：“東北虎同誌，我現在命令你必須走。”
“你是……”
“哎呀，我就是你的上線狐狸，現在你可以跟我走了吧”歐陽萍再次拉起張學思的手準備離開。
幾輛黑色汽車已經轉過街角，張學思鬆開歐陽萍的手：“我不能走，我一走，他們勢必會懷疑你。如果我們還能再見，我一定帶你去見我母親。”
歐陽萍愣在原地，還在回味張學思那句‘帶你見我母親’是什麽意思。張學思已經轉身離開，黑色的轎車上跳下來一群手持衝鋒槍的藍衣人，張學思站在原地，神色平靜。這一刻的張學思再也不是那個紈絝子弟，身上的軍裝讓人第一次覺得這個青年長大了，挺拔的身影頂天立地。
淚水模糊了歐陽萍的雙眸：“我答應你。”看著張學思被帶上車，歐陽萍躲在樹後終於說出了這句話。樹梢上不知何時落了一隻鷓鴣，鷓鴣聲聲，歐陽萍的心也隨著張學思去了。
張學思被帶到了一處獨立的院落，下車後，張學思暗自打量周圍，門口的警衛個個穿著藍衣服，看樣子是複興社的人，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戒備森嚴。身後的人推搡著張學思往前走，張學思剛一進門，張涵雪就衝過來：“學思，你怎麽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