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秦扒皮
張涵雪搖搖頭:“我沒事,你不用自責。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秦陽銘重複著這三個字。秦陽銘的心髒強有力的跳動著,隻要依偎在他的懷中,張涵雪才會心安。這個時候她什麽都不是,隻是他的小雪。
張涵雪的手環上秦陽銘的腰身:“亦肅。”
“小雪,你叫我什麽?我沒有聽錯?”秦陽銘驚喜的問道,張涵雪一直稱呼他秦師長,上次兩人袒露心跡後,他就匆匆去了天津,能夠聽到張涵雪親昵的叫他的字,秦陽銘有點難以置信:“小雪,你掐我一下,我不是在做夢吧?”
張涵雪將通紅的臉頰埋進秦陽銘的肩窩中,半真半假的嗔道:“你就是在做夢。”
秦陽銘此刻心中百感交集,張涵雪這次出事,他心裏比誰都清楚。妻子李安帶著到天津探視,無意中發現張涵雪的書信。那個纏著小腳的平凡女人沒有同他哭鬧,隻是留下一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收拾行李決然回了老家……
張涵雪的手指撫上秦陽銘的額頭:“我多想像撫平你的眉頭一樣,把你滿腹心事都撫平了。”
“小雪,我對不起你,我……”秦陽銘滿懷愧疚的開口,張涵雪纖細的手指急急掩住他的口:“你不要說,我明白。這件事情,是我們的不對。隻要能跟你在一起,其他的什麽我都不在乎。名分,流言,我都不在乎。”
張涵雪的眼睛撲閃著,在這個瞬間,秦陽銘什麽都明白了,抱著張涵雪,貪婪的呼吸著她發間的香味:“有時候,我覺得自己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混蛋。她為我生兒育女,我不能拋棄她,我愛你,卻也隻能一次次辜負你,甚至連最基本的保護都做不到。”
張涵雪坐起來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秦陽銘堅毅的麵龐:“不要說什麽辜負不辜負的問題,終歸是我們對不起她,這次的事情,我們都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好嗎?說到底,她又有什麽錯呢?錯的是我們。”
“小雪,你讓我感動。”秦陽銘長著薄繭的手撫上張涵雪蒼白的臉頰,動情地說道:“等把日本人趕出中國,你帶我去東北吧。我們在你的家鄉找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過平凡的生活。”
張涵雪點點頭:“好,我們在白山黑水間建一座小院。門前種滿花草,閑暇時候我們就養花種草……”
輕盈的吻落在張涵雪的額頭,短暫而又甜蜜。夕陽的餘暉中她仿佛看到一座小院坐落在奉天郊外的閭山上,院子中花團錦簇,蜂鳴蝶舞……
一周後,張涵雪出院回到黃浦路公寓,歐陽萍也從複興社搬過來和張涵雪同住。秦陽銘沒停留幾天,華北的局勢風雨飄搖,宋哲元再次電令秦陽銘火速返回天津。
秦陽銘進門,一聲家居服飾的張涵雪細心的疊著他白色的襯衫。胳膊的受傷讓她的動作有點遲緩,細密的汗水沾濕了額前的碎發。秦陽銘拉住她的手:“你放著吧,我自己收拾就好。”
張涵雪不理他,自顧自將疊好的衣服放進箱子裏麵:“吳攀沒有跟著你,我可沒想過外號‘秦扒皮’的你會疊衣服。”
秦陽銘笑一笑,沒想到張涵雪居然也知道自己這個外號,拉過一張椅子,強行將張涵雪按在椅子上:“剩下的我來。”說著撿起床上的衣服:“‘秦扒皮’這個外號可跟會不會疊衣服無關。還記得那年好像是一群兔崽子覺得冬天訓練太冷……”
“然後你就帶頭脫了棉衣跑步,從此就得了‘秦扒皮’這樣一個外號。”張涵雪忍俊不禁的接口。
秦陽銘疊著衣服,一本正經的說道:“做長官的本來就應該以身作則,他們背後怎麽叫我,隨他們去。”說著,將箱子的拉鏈拉上。
張涵雪站起來,替他整理好衣領,不放心的叮囑道:“到了天津,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在那邊免不了要經常跟日本人打交道,難免會有人在背後罵你,甚至……總之,你出門的時候一定要多帶幾個人。”
秦陽銘將張涵雪拉入懷中,張涵雪身高不低,卻也隻到秦陽銘的肩頭。秦陽銘撫摸著張涵雪柔順的頭發,低喃道:“我記住了,無論我在哪裏,我始終記得你在南京等我,我會照顧好自己,為了你,也為了我們的將來。”接過張涵雪手中的皮箱,在張涵雪的手上落下一個溫柔的吻,出門而去。歐陽萍站在二樓將樓下情景盡收眼底,靈動的雙眼中充滿了濃濃的疑惑與不解。
張涵雪站在門口看著秦陽銘的車子消失在門前。歐陽萍過來將一件衣服披在張涵雪的肩頭:“回去吧,外麵涼。”
張涵雪回頭嫣然一笑:“謝謝你,歐陽。”歐陽萍扶著張涵雪回到臥室:“你呀,好好休息吧。你不知道欣欣每天都要念叨你無數遍,現在我也在這裏,她指不定在力行處多麽無聊呢?”
“你說,我們兩個都不在,孫靜秋她們不會為難欣欣吧?”張涵雪有點擔憂,如果因為自己的原因讓何欣欣受到孫靜秋等人的刁難,張涵雪心底難安。
歐陽萍點點她的額頭:“你啊不用想那麽多。劉筱溪走後,孫靜秋她們安靜了不少,再說不是還有沐天嗎?有他在,不會讓欣欣有事的。”
“哥,哥哥哥哥哥”聽到樓下的聲音,歐陽萍微微蹙起眉頭,居然又碰到他了。
張涵雪在二樓臥室就知道來的是張學思,直接出口教訓他:“別叫了,大哥一周前都去武漢了。”
張學思也不上樓,直接在沙發上坐下來,翹起二郎腿:“大哥又偏心,都不見我一麵就匆匆去了武漢。你這是怎麽了?”張學思看到從二樓下來的張涵雪,手臂上纏著繃帶,額角上也有紗布。嚇得馬上從跳起來,上來掰著張涵雪的頭要看她的傷勢。張涵雪推開他:“一點小傷,已經好了大半,不礙事的。給幾位媽媽寫信的時候,不許多嘴。”張涵雪不放心,叮囑了張學思一句。
張學思像是沒有聽見一般,堅持要看看張涵雪傷的怎麽樣:“讓我看看,讓我看看。”“真的沒事,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歐陽萍也從樓上下來,墨綠色的浮錦旗袍上麵繡著仙鶴流雲圖案更顯得整個人一股與眾不同的氣質:“四公子,好久不見。”
“你怎麽在這裏?”那天在寺外遇到歐陽萍,讓張學思對這個複興社的女學員多了幾分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