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彩箋傳書意濃濃
秦陽銘抓住張涵雪的手：“小雪，我們不能在一起，你還年輕，我，我不能耽誤你。”看得出，說出這句話，秦陽銘經過了劇烈的掙紮，豆大的淚珠從這個魁梧的中年人眼角滾落。
張涵雪搖搖頭，反過來抓緊秦陽銘的手，眼中閃爍著淚光卻笑著說道：“我不在乎的，真的，我不在乎。”張涵雪緊緊握著秦陽銘的手，仿佛她一鬆手，就會永遠失去秦陽銘。
“可是，我在乎。”秦陽銘抽出一隻手，用布滿老繭的食指拭去張涵雪眼角的淚花。
“隻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不介意。母親拋下我離家出走，父親含恨而逝，現在連你也要丟下我嗎？”張涵雪哽咽著說道：“早知道這樣，昨晚我就不必費心留下線索讓你追上來救我，在神佐一木出現我時候，我就該用那隻刀片了結自己。”說道最後，張涵雪已經涕不成聲。
張涵雪站在對麵抽噎，秦陽銘心底的那抹感情終於戰勝殘存的理智，毫不猶豫的將張涵雪抱住：“我不會丟下你，你是我一個人的小雪，我永遠不會丟下你，別人愛怎麽說是他們的事，沒有什麽能夠把我們分開。”
張涵雪伏在秦陽銘的肩頭，重重的點頭。秦陽銘慢慢推開張涵雪，從口袋中拿出張涵雪的手鏈，紅色的祥雲紋路上麵不同的雨花石圍著一顆瑪瑙。
“這個我明明把它扯斷了，是你，你把它重新串好了是不是？”張涵雪驚喜的叫道。
秦陽銘沒有著急答話，伸出緊握著的右手，掌心赫然躺著另一隻手鏈，兩條黑色繩子上雕刻著雪花的白色玉珠上麵藍色彩釉的雪字分外顯眼。
張涵雪更叫吃驚：“這個我明明把它做成了項鏈，你……”
“你的那點女兒家的小心思，我怎麽會不知道？”秦陽銘故意板起臉：“你把那隻戴在自己手上，這隻沒有地方安放，就做成項鏈掛在脖子上，也幸虧這樣，不然今早我還真不知道那夥日本人走的是大路還是小路。”
張涵雪的孩子氣這個時候展露無遺，將左手伸到秦陽銘眼前：“諾，給我戴上。”
秦陽銘細心的將紅色的那隻係在張涵雪的纖細的手腕上，搖晃著另外一根，笑道：“這隻就不還你了。”
張涵雪脫口而出：“本來就是給你的。”話音剛落，張涵雪就羞紅了臉，氣急敗壞的轉過身，背對著秦陽銘。
秦陽銘好笑的將張涵雪的身子搬過來，學著張涵雪剛剛的樣子：“諾，給我戴上。”
張涵雪一跺腳，就要跑開，被秦陽銘眼疾手快的拉住。張涵雪抬頭裝上秦陽銘深情的目光，接過那條手鏈，同樣係在秦陽銘的左手上：“五姨媽說，隻要給心愛的人係上手鏈，兩個人就能永遠在一起。”
“傻丫頭”秦陽銘再次將張涵雪攬進懷裏：“明天我就要去天津了，如果我回不來了……”
張涵雪急急掩住秦陽銘的口：“不許胡說，你一定要好好的，我會在南京等你回來。答應我，照顧好自己。”
“嗯”秦陽銘不再說話，隻是把懷中的人抱得更緊。
第二天早上，秦陽銘走出大門，就看到站在晨光中的張涵雪，笑意盈盈，白色的衣服襯得她宛如天地間的精靈，不染世俗塵埃。
秦陽銘大步走過來，筆挺的將軍服更顯威嚴：“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在南京等我回來。”
張涵雪重重的點點頭，沒有發一言。秦陽銘從槍套中拔出手槍，小巧帥氣的勃朗寧，除了沒有刻字之外，跟張涵雪的毫無二致。秦陽銘把手槍放在張涵雪手心：“你的槍被神佐一木奪去了，這隻槍跟了我幾年，現在我把它送給你，我不在你身邊，你要保護自己。”秦陽銘的將張涵雪耳邊的碎發攏起，細細端詳，美人如玉，怎麽看也看不夠。秦陽銘生生克製住想吻張涵雪的衝動，停頓一下後，頭也不回的上了汽車。
張涵雪追著汽車跑出了好遠，不停地揮舞著手臂：“我等你回來。”
躲在暗處的楚晟文看的真真切切，那個曾經屬於自己的雪兒終究還是離自己越來越遠。楚晟文落寞的轉身，回到他們臨時落腳點——城南一家廢棄倉庫。
開門的是石井，楚晟文謹慎的看看身後，確定沒有尾巴後快速的進門。
“晟文君，黃浦路的情況怎麽樣？”
楚晟文喝了一大口水：“黃浦路的戒備森嚴，憑我們三個人想要再次潛進去帶人幾乎是不可能的”
“不用了”神佐一木拿著一張紙從樓梯上下來：“老師來電，東北抗聯活動頻繁，安葬張作霖的事情暫緩。老師要我們馬上回奉天，有新的任務等著我們。”
楚晟文意料之中的結果，二人從奉天帶來的行動隊損失殆盡，原本潛伏在南京的田中良子和王成，一人倉皇逃生，一人橫屍街頭，鬆島寧田這隻老狐狸是決計不肯暴露更多的潛伏人員。召回神佐一木與楚晟文兩人才符合鬆島寧田平素謹慎的做法。
秦陽銘去了天津，張涵雪還要繼續她在複興社的日子。白天在複興社跟歐陽萍、龍沐天等人接受苛刻的訓練，順便應付劉筱溪等人時常的挑釁。晚上，回到黃浦路的公寓，隔壁的公寓二樓已經沒有了那盞燈光，窗台山的綠蘿依舊會在晚風中搖曳著身姿，窗口熟悉的身影再也不會出現。
皎皎明月高懸，張涵雪悠悠歎口氣，筆尖在桃紅色的信紙上遊走：
采采卷耳，不盈頃筐。嗟我懷人，置彼周行。
陟彼崔嵬，我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維以不永懷。
陟彼高岡，我馬玄黃。我姑酌彼兕觥，維以不永傷。
陟彼砠矣，我馬瘏矣。我仆痡矣，雲何籲矣！
寫畢，小心的封好，歡呼雀躍的蹦向門口綠色的郵筒。
時光飛逝，張涵雪到複興社也有半年的時間，轉眼就到了年底。街上到處洋溢著過年的氣氛。張涵雪的汽車駛過擁擠的人群，轉過街角就是黃浦路，周圍一下子安靜不少。張涵雪長出一口氣：“終於快到家了，這一路上人真是多。”
旁邊張學思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像極了張學良：“要是早依了我，讓我開車，那才好玩。”
張涵雪懶得理他，撇撇嘴，專心盯著前方道路。張學思同樣回了她一個白眼，伸個懶腰，將整個身體靠在後座上。
“到了”張涵雪有心捉弄張學思一下，故意到了公寓門口才急急刹車，張學思一個不防，整個人向前方撞去，張涵雪適時出手攔住，似笑非笑的說道：“還不謝謝我。”
張學思看著張涵雪，慢慢地靠過來，湊近張涵雪的耳朵猛地大叫道：“我謝你個大頭鬼。”說完，一溜煙的鑽出車門。張涵雪無奈 的搖搖頭，隨後也下車。
張學思進門後，四處打量了一下，嫌棄的神情展露無遺：“這委員長也太小氣了點，看看著屋子裏的裝飾，跟你在奉天的房間相比，真是差遠了。”
“這裏是南京，何況奉天的家我們也回不去了。”張涵雪從廚房中端出一盤水果，遞給張學思一個蘋果。
張學思知道自己失言，說道最不願意提起的事情，默默低首無言。想了一會還是走到張涵雪身邊，將手搭在張涵雪的肩膀上，讓她感受到自己的力量：“你也不要太難過了，東北是我們的老家，總有一天，我們要回去的。聽說，大哥快要回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