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鴛鴦織就欲雙飛
楚晟文將手舉至頭頂,緩緩轉過身,一臉的雲淡風輕,無所畏懼。因為他看到沈輝背後的跟著的是白天那個黃包車夫,午後,他送田中良子離開的時候,就是這個偽裝成黃包車夫的人用手指在車把上敲出了一串摩斯電碼將軍統的行動內容告知神佐一木。
此時的沈輝也是孤注一擲,如果王成真的是日本人,那麽王成為了救眼前這個同夥,必然會露出自己的真麵目。屆時,沈輝自然逃不了一死,看了一眼,衣角下的手雷,沈輝有把握跟王成同歸於盡。這樣,最起碼能夠保證歐陽萍的安全。
沈輝的目光落在楚晟文的腰間,其意不言而明,要楚晟文交出手槍。
楚晟文邪魅地一笑:“死到臨頭還有功夫做夢。”話音未落,王成手中的槍赫然指向沈輝的太陽穴。
“王成,你果然是日本人。”沈輝冷笑道。
楚晟文輕輕撥開沈輝的手槍,靜靜地聽王成答道:“力行處行動隊隊長,十有八九也不是忠於戴老板的人。”
楚晟文心髒劇烈的跳動起來,慢慢走到王成的後麵,以防萬一。沈輝倒是麵色無虞:“你是怎麽知道的?”
王成仰天大笑,刺耳的笑聲震得燈影瞳瞳:“我猜歐陽萍也是你們的人吧,不然你為什麽要向上麵隱瞞她……”王成一個激靈,生生把餘下的話咽回去。
楚晟文沒有給他過多的反應時間,左手奪過他的手槍,右臂緊緊勒住脖子,隻聽王成口中斷斷續續地說道:“我早該想到的……歐陽萍……這個……共產黨……到綢緞鋪……自……然……是找……同……夥……”說完,兩眼一翻,雙腳停止蹬動。
楚晟文鬆開右臂,任由王成的屍體癱軟在地。沈輝伸過來右手:“同誌,你好。”
楚晟文握住沈輝的右手,急切地說道:“這次的情況是我的失誤,日本人的計劃得逞了嗎?”
“他們將計就計,劫走了張涵雪。戴處長已經帶人去追了。此地不宜久留,你趕快離開。”沈輝向外望了一眼,東方隱隱可見亮光,黎明馬上就要來臨。
楚晟文點點頭,走到門邊卻又折返回來:“走不了了,還要麻煩你跟我演一場戲。”楚晟文的手指著剛剛轉過街角的石井。
沈輝會意,摸出衣角下的手雷遞給楚晟文:“用這個。”
劇烈的爆炸聲伴將綢緞鋪的大門炸毀了一半,楚晟文的身體重重地甩向門外,石井暗自慶幸自己回來的及時,迅速扶起楚晟文消失在街角。沈輝看了眼綢緞鋪裏麵一具殘缺不全的屍體,鼻子裏冷哼一聲,向外走去。
剛出門就被一群荷槍實彈的巡警包圍:“站住,你是幹什麽的。”
“力行處執行公務。”沈輝從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個小本遞給為首的巡警:“把裏麵的那具屍體處理了。”
沈輝迎著大步向前方走去,一輪紅日冉冉升起,新的一天終於來臨,隨著王成的死亡,一切都不會翻到明麵上。
戴笠回到複興社得知沈輝已經將內奸處理幹淨,沒有生疑。這次的僥幸取勝讓日本人的行動隊元氣大傷,暫時不會再有什麽行動針對張涵雪。戴笠的心雖然稍稍放下不少,但派出人手搜捕漏網之魚也在大張旗鼓的進行。
午飯時分,歐陽萍跟何欣欣坐在一起安靜的吃飯,對於何欣欣這個天真爛漫的少女,歐陽萍跟張涵雪一樣待她如妹,極盡嗬護之能。歐陽萍夾起一筷子青菜放在何欣欣碗中:“欣欣,多吃點青菜。”
何欣欣小巧的鼻子抽成一塊,小嘴嘟起來:“歐陽姐姐,你跟張姐姐一樣,明知道我不喜歡青菜,還讓我多吃。”
歐陽萍正待說話,旁邊龍沐天、曹虎兩個人插過來:“怎麽今天不見張家妹子。”
何欣欣恨恨地將青菜整個吞下去:“說來也怪,張姐姐雖然自己住,但是從來沒有缺過課,今天也不知道怎麽了?歐陽姐姐,你知道嗎?”
“就是,萍妹妹,聽說,張家妹子昨晚又跟戴老板一塊回去了,我總覺得她不是那樣的人。”龍沐天若有所指的看看不遠處劉筱溪一群人,悄聲說道。
歐陽萍無奈地翻了一個白眼,筷子毫不留情的敲在龍沐天的手上:“你們大老爺們整天淨聽那些有的沒的,戴老板的閑話也敢傳。”
龍沐天的臉刷一下就紅了,訕訕地低頭一個勁往嘴裏扒飯,倒是曹虎興致依舊勃勃:“我們這不是關心涵雪妹妹嘛。她跟你的關係那麽好,歐陽妹妹你就透露一點嘛。”
“我跟你們一樣,天天被拘在這個魔鬼窟中,什麽都不知道。你們要真是好奇,等她來了,自己問她去。”歐陽萍被纏的不耐煩,沒好氣的說道。
曹虎的腦袋馬上縮回去,悻悻地說:“那還是算了,涵雪妹子認真起來,一個眼神掃過來就能讓我打三個冷戰。說實話,當年老子在‘一二八淞滬抗戰’上遇到的小鬼子都沒有她一個姑娘家那樣充滿殺氣的淩厲眼神。”
已經回到公寓的張涵雪沒來由的打了一個噴嚏,秦陽銘關切的握住她的手:“手這樣冰,肯定是著涼了。”
張涵雪笑著搖搖頭:“沒有關係的,我的手生來就是冰的,不然怎麽名字中怎麽會有一個雪字。倒是你,身體恢複好了嗎?”
張涵雪剛洗完澡,發梢還在滴著水,秦陽銘將她拉過來坐在沙發上,拿過毛巾,細心的幫她擦拭著頭發,口中說著:“我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你不用掛念我。”
張涵雪抓住他的手,認真地說:“以後,不要再為我犯險了。”
秦陽銘嚴肅的臉色難得一見的露出笑容,抽出手,繼續擦拭著張涵雪如瀑的黑發,口中不輕不重地說道:“我願意,你是我的小雪,我要護你一生平安。”
張涵雪嘴唇動動,什麽話都沒有說,靜靜地靠在秦陽銘懷中。秦陽銘放下毛巾,攬著張涵雪,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秦陽銘昨晚奔波一夜,精神高度緊張,現在放鬆後,困意鋪天蓋地的襲來,沒過多久就發出輕微的鼾聲。張涵雪趴在秦陽銘的肩膀上,陽光透過窗戶打在秦陽銘的側臉上,堅毅的輪廓平添了幾分柔和。看著秦陽銘硬黑的胡茬,張涵雪感到從來沒有過的心安和滿足。
張涵雪躡手躡腳的起身,拿過一條毛毯輕輕蓋在秦陽銘身上。自己悄悄向廚房走去。這個在戰場上詫叱風雲的女參謀遇到心愛的的人後也有小女兒的情愫,洗手作羹湯。
沙發上的秦陽銘睜開惺忪的睡眼,廚房的門半掩著,嬌俏的身影偶爾閃現,陣陣飯香撲來。秦陽銘的眼睛竟然有片刻的濕潤,他娶妻多年,膝下兩女一男,此刻竟然才真正有種家的感覺。看著圍著圍裙在廚房中穿梭的張涵雪,愧疚之情在秦陽銘心頭蔓延,他終究不能給張涵雪一個名分,不能光明正大的牽著心愛的人的手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念及此處,秦陽銘忍不住想逃開,逃到天津,逃到一個沒有張涵雪的地方。即使飽受相思之苦,起碼不會耽誤張涵雪。
張涵雪將飯菜整齊的擺放在桌子上,悄然走到秦陽銘身邊,光潔的手指撫上秦陽銘皺成一團的眉頭:“眉頭皺的這樣緊,可是有什麽煩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