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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這個妹妹,我曾見過

  推開書房的門,張涵雪在心裏感謝宋美齡的好意,書架上滿滿的書籍。張涵雪在奉天的時候閑暇之餘收集了許多古書,多數是殘存的孤本。亂世飄零,那些書跟母親留給她的項鏈一樣遺落在奉天。


  收起心中的失落,張涵雪隨手抽出一本竟然是《紅樓夢》,小心的拂去書脊上的灰塵,紙張泛黃,張涵雪並因為撲麵而來的黴味而丟開,她知道這本書的年齡比奉天她書房中的那本要大的多。


  臨風窗下,對酒吟詩,張涵雪本該如此恣意灑脫。隻是她生長的地方哀鳴聲聲,她又怎能充耳不聞?偌大個中國,豈能找不出幾處荒山來安置那顆落寞的心靈,隻是她知道無論到哪裏都不能使自己的心歸於淡泊。


  “張小姐”華峰在外麵敲門。張涵雪抬頭,目光中似有不解。


  華峰遞上一封信:“這是夫人給小姐的回信。”


  張涵雪接過信,很快就看完,低著頭思考了片刻後抬頭對華峰說道:“那就這樣吧。車子我留下,麻煩你回去替我謝夫人贈書的美意。”華峰施禮後出去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很快就離開這個僅僅住了兩天的地方。


  張涵雪打發走華峰後,回到書房,剛好看到溫潤的風從窗戶吹進來將那本放在桌子上的《紅樓夢》吹得嘩嘩作響。“這下可真是‘清風無事亂翻書’了”張涵雪笑著走過去,準備把這本早就看過無數遍的書收起來放好。


  驀然,她的手停在書邊。“這個妹妹,我曾見過”幾個大字躍入眼簾。


  炸彈爆炸那一刻,那個人從旁邊撲過來將自己緊緊護在身下,那個人盯著她的瞳孔說“我以前見過你”,那個人遞給自己燙手的飯盒,那個人阻止自己對通訊兵發脾氣,那個人從自己手中奪下手槍,那個人將自己攬入懷中……一切的一切如電影一般在張涵雪腦海中回放。


  玻璃門發出巨大的聲響,張涵雪衝出大門,長長的羽睫下麵淚水如走珠一般滾落。到了大門外麵,張涵雪放慢腳步,一步一步向著那邊走去。


  秦陽銘正準備上車,回頭看了一眼張涵雪因為奔跑而淩亂的頭發下麵是布滿淚痕的麵頰。看著她慢慢向自己走來,秦陽銘有一千分一萬分衝動想把她顫抖的肩膀擁入懷中。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還有五步,隻要五步,他們就可以擁有彼此。五步,五步,秦陽銘毫不猶豫的轉身上了汽車:“走吧”秦陽銘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沙啞。


  發動的汽車很快就將呆若木雞的張涵雪遠遠的拋在腦後。秦陽銘麵部的肌肉逐漸收緊,一滴淚水最終還是從眼角滾落,亮晶晶的落在手背上,慢慢的消失。那些不能放在太陽下的情愫隻能埋藏在內心深處。不被世人祝福的感情即使生根也不能任其萌芽開花,給不了她名分,也不能傷害家中那個同樣無辜的女人。秦陽銘別無選擇,他隻能放棄張涵雪。


  汽車遠去,張涵雪跌在在冰冷的水泥路麵上,雙目渙散。有時候五步的距離就是一生,錯過了就是咫尺天涯。從此以後,一個對月自語,一個臨窗沉思,一個枉自牽掛,一個空勞嗟歎。


  一道牆阻隔不了兩顆彼此牽掛的心,但是世人的目光、詆毀、辱罵就輕易的讓兩個深愛的人望而卻步。別跟我說什麽真愛無懼世俗,也別跟我說愛情可以戰勝一切艱難險阻。我知道愛是善良的本能,但是人活於世愛情不是唯一,還有更重要的,比如:父恨、國仇、道德、責任、擔當……


  一個憲兵向這邊走過來:“小姐,請問你需要幫助嗎?”


  張涵雪在臉上胡亂摸了幾把擦去淚痕,穩定好情緒才開口:“不小心跌了一跤,可以扶我起來嗎?”


  憲兵伸過手臂扶張涵雪起身,張涵雪在目光在手腕處停留 片刻。那憲兵的手停留在自己手腕的袖口上方,張涵雪穩穩心神,試著邁開腳步,一個踉蹌站立不穩,向後麵倒去。


  憲兵隊長馬上扶住:“小心”


  “謝謝”張涵雪拒絕憲兵送自己回家的建議,一瘸一拐的走到門口,推門進去。關上大門的那一刻,張涵雪的臉色馬上冷了幾分,快步走上二樓。是的,她的腳傷是裝的,那位憲兵隔著衣服扶她起身,顯然是知道她的身份。不管那個憲兵是哪一方麵的人。她總要為自己沒來由的坐在地上流淚找到一個合適的借口。


  張涵雪走進臥室,繞過巨大的雙人床,走到窗邊輕輕的挑起白色的窗簾,樓下已經不見那個憲兵的身影。張涵雪冷笑兩聲,還是那幾個昨天就在附件徘徊的身影。


  張涵雪整個下午都沒有出門,除了午後官邸來送果蔬的侍從,這個安靜的複式公寓裏就隻剩張涵雪一個人。


  張涵雪將自己關在屋裏苦苦思索“到底是誰在暗中監視自己?”張涵雪麵前的桌子上整齊擺放著幾張紙片。


  “桂係”張涵雪看著手中隨意拿起來的紙片,隨即撕得粉碎,扔在腳邊的垃圾桶中。“如果桂係想要拉攏東北軍,就會搶在蔣介石之前派人來接洽,而他們現在還沒有動靜,隻能說明他們還不知道自己到了南京。”


  張涵雪的手一一觸摸過桌子上的紙片,目光卻不知道落在哪裏。修長的手指落在最右方的紙片上,攤在桌子上。“複興社”兩個鋼筆字方方正正,棱角分明。


  複興社是為委員長辦事的,張涵雪的目光落在正對著書房大門的那幾筐果蔬上。官邸的侍從送進來後就隨意放置在客廳中,顯然是要張涵雪自己搬到書房中。如果那個憲兵是複興社的人,那麽自己裝出來的受傷自然會被信以為真。


  “中共”張涵雪的目光落在了中間的那張紙片上,隨即啞然失笑。星星之火而已,何足為患?

  桌子上隻剩下一張紙片,張涵雪的身體微微前傾,瞳孔注視著桌子上的紙片,裏麵噴射出來的火焰似乎將要把紙片燒成灰。紙片中間“日本”兩個字,筆力深重,幾乎劃破紙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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