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並非兄妹
“哪裏是難纏，她分明就是料定了我一定會答應她的條件。”宋美齡喝了一口咖啡，繼續說道：“這個時候，我們需要東北軍。不論她開出什麽條件，我們都必須答應。”
孔令偉不解：“她提出去複興社會不會有什麽別的想法？”
宋美齡毫不在意：“那邊有戴笠，沒什麽擔心。何況每一個進入複興社的人都會接受嚴酷的訓練，一般能堅持到最後的沒有幾個。”
“我覺得她還真能堅持到最後。”能讓宋美齡感覺到難纏的人，孔令偉再也不敢小視。孔令偉將西裝外套搭在肩膀上，吹著口哨就往外麵走，不知道又準備去哪裏閑逛。宋美齡也不加約束，對這個外甥女的性格，宋美齡可是喜歡的緊。
“令偉走了？”旁邊的小門打開，蔣介石身著便裝從裏麵走出來。
宋美齡組走過去扶著蔣介石在沙發上坐下來：“這個瘋丫頭誰知道又去哪裏溜達了，懶得管她。達令，你不是要見張涵雪？怎麽又改變主意了？”
蔣介石翻看著桌子上的報紙，寧波腔在室內響起：“她是張漢卿的女人，我總要避嫌。再說夫人都把難題解決了，我還見她幹嘛？”
蔣介石的話宋美齡並不讚同，手指輕輕的幫蔣介石捏著肩膀：“我怎麽覺得她跟那個小家夥的關係不是如外界傳言那般？”
蔣介石放下報紙：“哦？怎麽說？”
“張漢卿提到張涵雪的時候既有寵溺又有驕傲，與其說向紅顏倒不如說妹妹來的恰當。”宋美齡想了半天，得出這個結論。
蔣介石聽完宋美齡的話，不以為然，繼續把注意力放到報紙上：“張漢卿比她大十歲，不是妹妹是什麽？”
宋美齡使勁在蔣介石的肩膀上捏了一下：“難道你也把我當作妹妹？”
蔣介石回過身拍拍宋美齡的手：“不過，今天晚上還真是多虧了夫人。讓她去複興社也好，左右雨濃會看著。更重要的是……”
宋美齡接口道：“更重要的是，東北軍那邊你就不用多費心了，就可以騰出手來著手中央軍入川的事情了。要我說，張漢卿的為人你就放心吧，何必再多猜疑？”說道最後，宋美齡的語氣中已經多了幾分不滿。
“隻有握在手裏的才能真正安心，平衡上下，收服各方勢力，製衡呐……”蔣介石感歎道，將手中的報紙翻過來。
宋美齡起身，走到櫃子前，開了一瓶香檳，搖晃著高腳玻璃杯，看著裏麵紅色的液體流動：“張學思在南京讀軍校，為什麽還要張涵雪來？”
蔣介石頭也不抬：“張涵雪在東北軍中素有威望，這樣的人放在身邊才放心。全麵抗戰時機還不成熟，東北軍要牢牢握在我們手裏，進可以抗擊日寇，退可以震懾桂、川等各方諸侯。”
張涵雪坐在車中，將身體完全靠在後座上來舒緩身心的疲憊。雖然大哥張學良與宋美齡是多年的朋友，中原大戰之後，兩家的關係更加親厚。但是張涵雪從來沒有正麵接觸過宋美齡。今晚所有的談話都是點到為止，大家都是聰明人，各取所需。
東北軍會繼續無條件支持蔣介石，這顆定心丸送給蔣介石，東北軍可以慢慢等待全麵抗戰的到來，張涵雪去複興社的最終目的也是為了抗戰。
張涵雪低下頭，食指上長年握搶而產生的薄繭安靜的生長著。那隻勃朗寧手槍，在吉林的深山老林中殺過土匪，在華北的平原上殺過直係的士兵，也在長城的落日餘暉中殺過日本人。槍口指的一直是敵人的正麵，隻是此刻之後，槍口瞄準的隻剩人的背影。
張涵雪心中湧起一陣悲涼，曾幾何時，她也是一個明媚張揚的青春少女。
桃花馬，石榴裙，在威嚴的父親麵前高傲倔強，跑馬場上一定要跟幾位哥哥爭出勝負。發髻高挽，軍裝筆挺，在屬於自己的戰場上恣意縱橫往來呼嘯。從今以後怕是隻能與肮髒、卑鄙等一起黑暗為伍。張涵雪的眼睛中帶著幾分悲涼、無奈和深入骨髓的傷痛。
汽車在門口停下，張涵雪的手按了兩下疼痛難忍的太陽穴，華峰看著張涵雪有點蒼白的臉色，過來扶住：“張小姐，你沒事吧？”
張涵雪定住身子，兩隻手握成拳狀在太陽穴處重重按壓了幾次，勉強回答道：“沒事，酒勁上來了。回去睡一覺就好。”
華峰扶著張涵雪準備進屋，張涵雪微微側頭，隔壁大門口路燈下一個修長的身影正望著自己，深邃的目光中情緒複雜。張涵雪不動聲色的推開華峰的攙扶：“秦師長，好巧，我們又見麵了。”
“張參謀，這是從哪裏回來？”秦陽銘慢慢向這邊走過來，腳步有點虛浮無力。走到張涵雪麵前的時候，一個踉蹌，張涵雪手快扶住秦陽銘的身體，張涵雪這才發現秦陽銘比一次見麵的時候消瘦許多。
“謝謝”看到張涵雪伸過來的手腕上套著紅色的手鏈，秦陽銘對著手絹咳嗽兩聲，口中的腥甜讓他握緊了收緊了手絹。張涵雪的手很快收回來，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氣氛陷入一種微妙的尷尬之中。
“師長，小心著涼”從院子裏出來的吳攀將大衣給秦陽銘披上，打破了張、秦兩人之間詭異的氣氛：“張參謀，我們師長吃藥的時間到了。”吳攀扶著秦陽銘轉身離開。
張涵雪站在原地，目送著秦陽銘慢慢的離開，高大但又消瘦的身形在門口頓了一下，終究沒有回頭，推開門進去。
張涵雪抬手擦過眼角的淚花，抬腳也向屋裏麵走去。華峰向秦陽銘那邊緊閉的大門望了兩眼，跟著張涵雪的腳步進門。
第二天，張涵雪吃早飯的時候收到新的委任狀，撤銷張涵雪新生活委員會委員一職的任命，該派張涵雪以學員身份到複興社接受訓練，七日後到黃浦路複興社訓練班報道。
“華副官，吃完早飯後，我這裏有一封信，你幫我送給夫人。”張涵雪從口袋中拿出一封信放在桌子上，華峰兩口將碗裏的粥喝完，拿起信出門而去。張涵雪吃完早飯後，將碗筷洗幹淨放好。目光掃過菜籃裏麵的鯽魚，思索片刻搖搖頭。張涵雪為躲開秦陽銘索性連大門也不出，樓上樓下走了兩圈之後，張涵雪決定進書房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