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白刃戰
王以哲的臉色有所緩和:“馬上讓軍需官發給兄弟們,尤其是前沿的弟兄們。”旁邊一個少校帶著那個警衛馬上奔出指揮室。
張涵雪依舊站的筆直:“作戰參謀張涵雪要求到前沿參加戰鬥。”
“張涵雪”王以哲大聲叫道。
“卑職在”
“我命令馬上回到你自己的崗位。”
“我是軍人,軍人的崗位就是保家衛國。”張涵雪筆直的身軀沒有絲毫的鬆懈。
王以哲的腦門上青筋暴露:“戰爭是男人的事情,你湊什麽熱鬧。”
“戰爭是所有人的戰爭,我們已經沒有家了,請允許我用手中的槍趕走侵略者。”張涵雪的眼中噴射出仇恨的火焰,她又想起九月十八日那晚北大營的炮火。
外麵響起了激烈的槍聲,炸彈爆炸的蘑菇雲在魚肚白的東方升起。王以哲顧不著搭理張涵雪,跑到瞭望口,接過警衛遞過來的望遠鏡:“日本人開始發動第一波攻擊了。馬上命令前沿的兄弟撤到第二道戰壕中,等日本人這輪炮擊過後,再回到第一道戰壕。”
戰鬥打響的那一刻,整個指揮室就一片混亂,電報聲嘀嘀作響,電話裏也沒有一刻閑暇,不停有人進進出出,進來的人衣衫不整,臉上被炮火的熏的瞧不清楚本來麵目,纏著繃帶上麵還有鮮血滲出。
王以哲已經忘了張涵雪的存在,張涵雪沒有被冷落的不甘,隻是站在了角落裏等待王以哲的命令。
“軍長,我們的團的陣地已經快保不住了。”從外麵跌跌撞撞進來一個士兵,張涵雪望過去他的軍服已經失去一隻袖子,整個肩膀都裸露在外麵,頭上的傷口沒有處理,鬢角的鮮血順著臉頰流下來染紅了衣領。
“一群廢物,你們團長在哪?”大腦長時間高強度運轉讓王以哲變得暴躁易怒。
那個士兵帶著哭腔說道:“團長已經殉國,日本人如潮水一般湧來,我們傷亡慘重,現在陣地上沒有幾個人了。我們團副命令我突圍出來請求支援。”
王以哲揮揮手示意旁邊的警衛帶那個傷兵下去休息,參謀長知道他的習慣馬上用紅筆在桌子上的的地圖上標出那個團的位置,王以哲看著那個位置馬上做出判斷:“六一六團的陣地是我們整個防線的咽喉,一定要給我守住了。命令預備隊給我頂上去”
“作戰參謀張涵雪請求參戰”一直在角落裏的張涵雪再次大聲喊道。
王以哲惱怒的說道:“這是你自找,既然你想去送死,我成全你。現在你跟著預備隊一起去,要是丟了陣地,軍法從事。”
“是”張涵雪馬上跑出指揮室,生怕王以哲反悔。
王以哲的參謀拉拉他的衣袖小聲提醒:“張參謀那邊要是有個好歹,副總司令那邊不好交代。”
王以哲將帽子摘下來:“一個丫頭片子我管不了那麽多。丟了陣地,我同樣吃不了兜著走。”
張涵雪跟著預備隊達到六一六陣地的時候,陣地上堆滿了屍體,有東北軍的也有日本人的。槍聲暫時停止,張涵雪順著戰壕跑到六一六團團副的身邊:“現在情況如何?”
黝黑的東北大漢回頭見來的是一個女人,不耐煩的說:“怎麽是個女人,馬拉個巴子,老子要的援軍呢?”
帶領預備隊一起來的少校馬上已經過來,趴在戰壕上:“王軍長派我來增援你們。?”
那個團副一拳打在那個少校的胸前:“於成肅,你他媽怎麽才來?老子的部隊都快打光了。”
於成肅回了他一拳:“我說趙勝,幾年不見你小子就這點出息。日本人退下去多久了?”
趙勝吐了口唾沫在手上,握緊手中的自動步槍:“半個小時了,讓兄弟們都精神點,這個時候快上來了。”
兩個人說的熱鬧完全沒有搭理在旁邊的張涵雪,張涵雪撿起一支扔在地上的自動步槍,用衣角擦拭幹淨,檢查完槍栓等部件後默默往槍膛裏壓著子彈。
趙勝捅捅身邊的於成肅:“這個女人是什麽來頭?”
於成肅附在他的耳邊小聲解釋道:“這個是北平行營的作戰參謀,在軍長麵前求了一個上午,軍長不耐煩就讓她跟著來了。”
“擦,你不是開玩笑吧,北平行營的參謀跑到這裏來打仗?你確定不是在逗我?”趙勝的聲音不自覺的提高了幾個音調。
於成肅在趙勝的頭盔上敲了一下:“馬拉巴子,你不會小聲點。”說完看了看那邊壓完子彈正在玩弄手槍的張涵雪,努努嘴示意趙勝看過去:“據說這個女人跟副總司令的關係不一般,你看見她手中的那支勃朗寧手槍了嗎?”
趙勝的掩住自己的嘴巴,防止自己再次大驚小怪:“難道就是軍中傳言張家人佩戴的有自己名字的勃朗寧手槍?”
回答趙勝的是於成肅手中的槍聲,因為日本人已經排成橫隊向這邊運動。“兄弟們,瞄準了給我狠狠的打這幫狗娘養的。”
張涵雪每扣動一次扳機就有一個日本人倒下,並且全部是正中眉心,精準的槍法讓趙勝暗暗驚奇:“看來這個女人還真有點本事。”日本人如潮水一般湧來,源源不絕。趙勝收起心中的想法,全神貫注的投入戰鬥。
眼看著日本人越來越近,張涵雪手中的步槍已經換成了手槍。迫擊炮彈在身邊落下,張涵雪沒有絲毫的畏懼,左手摸過一枚手榴彈,用牙齒咬掉引線,手榴彈在手中滋滋做響,三秒鍾後張涵雪將身子探出戰壕用盡全身力氣將手榴彈扔進幾個已經運到距離到戰壕10米的日本人身邊。
不用於成肅提醒,張涵雪已經機智的換了一個位置躲避日軍的狙擊手。幹淨利落的身法讓於成肅暗暗讚歎。
東北士兵奮起抵抗,但是仍然抵擋不了越來越多日本人,趙勝扔掉手中的機關槍,拔出後背的大刀:“弟兄們,我們報仇的時候到了。衝啊”
陣地上的東北士兵一個個紅了眼睛,如同被惹怒的惡狼,嚎叫著衝出戰壕,跟日本人展開了白刃戰。
“小日本,我操你祖宗。”“還我東北”“為北大營的兄弟報仇”“馬拉巴子,讓你占我們東北”咒罵聲在陣地上此起彼伏。大刀對刺刀,捉對廝殺。刺刀碰撞的聲音,槍托砸在肉身上的悶哼聲,還有刺殺時的嚎叫聲交織在一起。
日本人跟東北軍混雜在一塊,日本人的飛機在低空旋轉了兩圈後悻悻而去。
日本軍隊的刺殺訓練很到位,鋒利的刺刀刺進東北士兵的胸膛,順勢旋轉後拔出,如注的鮮血從東北子弟兵的胸膛中噴湧而出。魁梧的東北大漢倒下去之前,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拉響了腰間的手榴彈跟身邊的日本人同歸於盡。
一個中等身材的日本人刀劈了對麵腿部受傷倒下來的東北軍,猙獰的笑容馬上就凝固在臉上,低頭看看穿透自己肚皮的大刀不甘心的跪倒在地。
大刀已經缺口無法殺敵的東北軍少尉,抓過對麵日軍刺過來的刺刀,一個使勁就將刺刀奪過來,顧不得手心還在淌血的傷口,直接一個回刺結束了對麵日本軍曹的性命。那個日本軍曹臨死的時候眼睛睜的老大,仿佛不相信自己就這樣死在了一向被自己稱為支那豬的東北軍手中。
張涵雪手中拿著一支從日本人手中奪過來的刺刀,她已經記不起來殺了幾個日本人,所有的力氣已經用盡,隻能憑借著殘存的意識揮舞著手中已經缺口的刺刀,架住對麵的刺刀,然後揮開,再用盡全身力氣刺過去。
張涵雪搖搖渾噩的腦袋繼續尋找下一個目標。一路白山黑水,一路烽煙,一路槍林彈雨,一路的血流淙淙,一路的白骨堆積如山。張涵雪已經喪失了意識,仿佛身在灤州得知父親的死訊,仿佛身在北大營麵對禽獸般的關東軍,仿佛身在北平行營跟大哥張學良爭執,仿佛身在地獄修羅。看著最後一個日本兵倒下,張涵雪終於放心的閉上眼睛,腦海中閃現出昨天隻有一麵之緣的秦陽銘的臭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