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絕不手軟
一個報童揮舞著報紙“快看快看,馬君武新作《哀沈陽》‘趙四風流朱五狂,翩翩蝴蝶正當行。溫柔鄉是英雄塚,哪管東師入沈陽。’”
張涵雪好看的眉毛已經擰成一團,光潔的額頭上出現了川字紋:“這個馬君武也真是的,哪有這麽損人的。”
“這首詩還有四句呢。告急軍書夜半來,開場弦管又相催。 沈陽已陷休回顧,更抱阿嬌舞幾回。”張學思的口氣平常,好像在訴說一件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事情。
“這次的事情,是我們大意了。那天晚上,我在北大營,半數軍官都是在戰鬥打響後才返回營地。”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張涵雪的心情是無比沉重的:“不管怎樣,我們都是曆史的罪人,後世功過評說,我們都將被死死的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
張學思拍拍張涵雪的手:“你也不要太難過了,我隻是想不明白,我們有槍有炮,為什麽要執行不抵抗命令,把奉天拱手讓給日本人。”張學良執行不抵抗命令讓張學思憤憤不平。
張涵雪無奈的歎口氣:“我們的大哥現在畏首畏尾,舍不得手中華北的大權。過分依賴國聯,希望國際調停。”
張學思一拳砸在路邊的電線杆上:“嗎啡已經嚴重影響到他的判斷力。說到底還是他對自己的能力不自信,外交全部交給南京應對,易幟之後大好的外交局麵都被他給浪費了。”
張涵雪點點頭,表示讚同張學思的觀點:“中東路那一仗,蘇聯倒向日本。日本解決了後顧之憂,才敢有恃無恐的策劃了這次事情。
“錦州絕對不能丟,關東軍雖然來勢洶洶但是隻要我們守好錦州這個咽喉,打回去還是指日可待的。”張學思一直在上學,對形勢的獨到見解,也讓張涵雪刮目相看。
張涵雪錘了他一拳:“你個臭小子,分析的還挺到位的。不過我不知道大哥現在守住錦州的決心有多大。”張涵雪這次見到張學良總覺得十分陌生,張學良已經不是幾年前那個堅決易幟意氣風發的東北軍少帥,現在的張學良透露出幾分懦弱。
張學思不確定的說:“現在外界的呼聲都是要求守住錦州。大哥已經去了錦州布防,想來死守是一定的。”
張涵雪抬頭看了看陰暗的天空,一行大雁排著人字形向南方飛去,幾隻灰色的麻雀零散的飛過
“大哥正在與日本人協商在錦州一帶設立中立區。也給南京發電請求支援,我聽說南京準備將天津財政部所屬的稅警團5000餘人交給我們指揮,用來牽製天津駐屯軍。”
“這樣說來,我們還是大有希望的。隻是不知道南京什麽時候會發布命令,還有彈藥補給什麽時候能夠到。抗日不是我們東北軍一家的事情,應該是全民族的抗爭。”張學思說道最後已經是義憤填膺了。
張學思的話讓張涵雪想到了已經投降日本人的楚晟文,臉上掛了諷刺的笑容:“你知道我胳膊上這一槍是誰打的?”
張涵雪突然轉移話題讓張學思措不及防:“除了日本人還有誰?”
“楚晟文,那個你十分尊敬的老師楚晟文。”張涵雪一字一句的說道,眼睛直直的盯著張學思。
張學思呆在原地,一時忘了該怎麽回答:“這……”
張涵雪依舊是諷刺的笑容:“沒想到吧?就是他。他假裝放我出城,趁我不防備讓手下的人開槍,可惜我早有準備。他見一擊不中惱羞成怒自己動手。如果不是我命大,就交待在奉天了。”
張學思急急的為楚晟文辯解:“這其中或許有什麽隱情,我相信楚老師不是這樣的人。”
“難道我胳膊上這一槍是我自己打的?他現在是關東軍的少佐。以前我放了他因為他是一個中國人,從今以後,我跟他恩斷義絕,下次戰場上見到,我絕對不會手軟。”張涵雪打斷張學思的話
張涵雪大步向前麵走去,留下張學思在後麵大叫:“不是,你等等我,慢點。”
張學思追上張涵雪的腳步:“會不會他是臥底?就像就像他在奉天同澤中學教書一樣隻是掩護身份?”張學思不相信楚晟文會投敵做了漢奸。
張涵雪的腳步並沒有停下:“你想為他說情?”
張學思拉住張涵雪板過她的肩膀:“我覺得你跟楚老師隻見一定有誤會,我相信楚老師沒有投敵,我更相信楚老師對你的真心。”隻有在這個時候張學思臉上才有著跟他年齡不符的成熟與穩重。
張涵雪同樣嚴肅的跟張學思說道:“從我知道他接近我是為了獲取情報後,我跟他就不可能了。你是知道我的,我最討厭欺瞞,尤其是感情的事情。”
“那在奉天你為什麽不殺了他?”張學思固執的認為張涵雪對楚晟文還有感情。
張涵雪看了他一眼,繼續向前麵走去:“那個時候我顧念舊情不願意殺他,更重要的是他沒有損害到我們的利益。我張涵雪從來不會濫殺無辜,但是現在他投降做了漢奸,可惜……”
“可惜什麽?”張學思一直在追著張涵雪。
“可惜奉天城門口那一槍沒有打死他。”說完張涵雪頭也不回的向前麵走去,留下張學思一個人在原地。
這次張學思沒有繼續追趕張涵雪的腳步,他走到街角擦鞋的攤子旁邊坐下來,伸出了左腳。
擦鞋匠抬頭看了張學思一眼,目光落在他手上的那本《語絲雜誌》上,眼神閃爍了一下。
張學思自然的裹緊了身上的大衣:“不知不覺北平的冬天已經寒氣逼人了。”
擦鞋匠頭也不抬的接道:“北平的冬天已經來了,南京還是溫暖如春。東北虎同誌,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