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風暴前的寧靜
張涵雪依次走過每個人的麵前，幫這個士兵正正帽子，給那個士兵扣好風紀扣……自始至終沒有一句話。
院子裏一片寂靜，寂靜到張學曾可以聽到屋子裏麵收發電報的“滴滴”聲。張學曾不知道過了多久，隻見夕陽已經下山，絢麗的朝霞映照在院子中，屋子裏麵已經亮起了燈光。張學曾動了動已經站的酸麻的雙腿，牛皮靴子撞擊地麵發出輕微的聲響。
張涵雪一個淩厲的眼神掃過來，張學曾不由縮了縮腦袋。
“怎麽？張少爺覺得站這裏冤枉你了？”張涵雪開口就是高八度的聲音。
張學曾嘟囔道：“誰能想到一個書生有那麽大的勇氣？”
張學曾的聲音雖小，但是張涵雪聽的清清楚楚，慢慢的走到張學曾麵前，點點頭：“好，很好。我看你也挺清秀的，告訴我，你，張學曾，不會用槍嗎？”
站在張學曾旁邊的李山大聲說道：“報告張參謀，這一切都是卑職的疏忽，不關三少爺的事情。”
張涵雪聞言轉過身來，看著李山：“行啊你，李山，沒有看出來，你也是一個聰明人啊。這個時候知道替三少爺承擔錯誤了？行動的時候怎麽不勸他多長個心眼？”張涵雪的臉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一向不善言語的李山聽到張涵雪的話不由語塞：“張參謀，我……我……”
張涵雪指著張學曾等人喊道：“你們幾個現在去訓練場，五公裏。不跑完不許吃飯。”
李山以前見慣了張涵雪在軍營裏訓練士兵，所以不覺得奇怪。張涵雪命令剛下達，李山馬上發令：“立正，向右看齊，向前看，跑步走。”所有士兵都隨著李山的指令向訓練場跑去。
張學曾在原地說道：“不是，還真跑啊？哎，你們等等我。”說完也顧不得張涵雪了，馬上撒開腳丫子追李山去了。
張涵雪在原地看著張學曾的背影，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她並不是真的生氣，隻是希望張學曾意識自己的錯誤。驕兵必敗，她希望張學曾能夠永遠記住這個教訓。
張涵雪沒有興趣去訓練場看張學曾他們跑步，倒是已經被張學良提升為旅長的張學成經過訓練場的時候看到了張學曾一隊人，砸砸嘴：“嘖嘖嘖，什麽時候張學曾也來受這份罪了？”
身後的副官笑著說道：“可不是，聽說啊，這三少爺剛回來，副總司令就把他丟給那個張參謀。這不，估計是做錯了事情，被罰了。”
“張涵雪那個丫頭片子就是狐假虎威。如果不是張學良在背後給他撐腰，誰服她才怪。隻有這學曾都不如老四學思，直接就跑北平了。”張學成大著舌頭對身後的人說道。
那個副官馬上陪著笑容：“那是，那是。”
殊不知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角落裏一個正在檢修燈泡的中年人已經將張學成的話悉數收入耳中。第二天早上這些話就出現在關東軍駐地那位特殊客人鬆島寧田的辦公桌上。
鬆島寧田將麵前的紙遞給站在辦公桌前麵的神佐一木：“一木君，你能看出來什麽？”
神佐一木認真的看完，邊看邊說：“帥府四少爺張學思去了北平，三少爺張學曾留在奉天並且在軍中的職務應該在參謀張涵雪之下。”
“沒有了？就這些？”鬆島寧田追問。
神佐一木微微驚愕：“學生漏掉什麽關鍵的信息嗎？”
鬆島寧田站起身，取下他身後櫃子上放著的長刀：“張學成對張涵雪的成見是我們都知道的。他說張學曾傻不如張學思，這說明什麽？”鬆島摸裟著刀身上精致的菊花花紋，頭也不抬的詢問神佐一木。
“說明張涵雪與張學思發生了矛盾，張學思因此被張學良帶去了北平。學生覺得張學良對這個張涵雪用情不淺。”神佐一木小心翼翼的推斷著。
鬆島寧田的手停在刀柄處，上麵可以清楚的看到梅蘭菊竹的花紋，還有那幾個讓張涵雪至今疑惑不解的日文鬆島。鬆島寧田稍稍用力，刀身紋絲不動依舊緊緊的插在刀鞘中。
“老師在想什麽？”神佐一木見鬆島不回答自己，於是出聲詢問。
“我在想，張涵雪與張學思之間到底有什麽矛盾，還有張學良為什麽不把女友張涵雪帶到北平？而是選擇了張學思。”鬆島還在猶豫到底要不要把刀拔出來。
“報告”外麵響亮的聲音打斷了鬆島的思路。
“進來”神佐一木替鬆島寧田答話。
“鬆島先生，那位楚先生要求見你。”
“帶他過來”鬆島寧田將刀放回原位，凝重的臉色終於稍稍緩和：“一木君，我相信這些問題將隨著晟文君的到來而得到答案。”
片刻之後，衛兵就帶著楚晟文到了鬆島寧田的辦公室外麵。楚晟文深吸了一口氣推門進去：“老師”楚晟文行的是日本的禮儀，九十度鞠躬。
“晟文君，來說說你的看法。”鬆島寧田把神佐一木剛剛放在桌子上的那幾張紙遞給了楚晟文。
楚晟文看到紙上的內容馬上就明白了鬆島寧田的意思：“學生也正是為此事而來。”楚晟文頓了頓繼續說下去：“奉軍的三個精銳旅已經入關。”
鬆島寧田的眼睛中放出精光：“晟文君，這個情報可準確？”
楚晟文點點頭：“此事是我在車站親眼所見，所有的奉軍全部喬裝打扮上了入關的悶罐車廂。”
“你是因為這個才被通緝的？”神佐一木恍然大悟。
“不錯，我得到這個情報已經很久了，隻是沒有辦法送出去。”楚晟文苦笑了一下：“這個情報已經失去了它的價值。”
鬆島寧田對著門口的士兵揮揮手，那個士兵馬上會意，轉身離開。鬆島寧田繞過桌子走到楚晟文的跟前，伸出了右手：“晟文君，歡迎你。”
“能夠再次跟隨在老師的身邊，聆聽老師的教誨，晟文三生有幸。”雖然是恭維的話，但是楚晟文說的不卑不亢。兩隻手握在一起的時候，楚晟文知道接下來迎接自己的將會一道又一道考驗。
門口的士兵去而複返，捧著一身關東軍軍服。神佐一木接過士兵手中的軍服，示意士兵出去。
“老師，東西拿過來了。”
鬆島寧田指著那身軍服對楚晟文說：“晟文君，試試看，可還合身？”
楚晟文的目光落在了肩膀上的少佐領花：“老師，這恐怕不合適吧？這……學生受之有愧。”
鬆島寧田哈哈一笑：“晟文君不必謙辭，你這一條情報就解決了大日本帝國的燃眉之急。以後你跟一木君都在我的身邊，老師做事就省力了許多。”鬆島左手拉著楚晟文，右手拉著神佐一木，臉上的笑容分毫未減。
楚晟文舒展的眉頭下麵藏著深深的憂慮，他知道這條情報對鬆島寧田意味著什麽，但是他還是要把情報送給鬆島寧田。蔣介石的圍剿已經拉開了序幕，江西的形式日益嚴峻，紅軍目前已經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何談來東北阻止關東軍的行動。他能做的僅僅是按照組織的命令在日本關東軍本部潛伏下來，為日後的反攻做好準備。
“一木君通知下去，可以召開參謀會議了。”證實了自己的猜想的鬆島寧田不再猶豫。
“是”
楚晟文一直認為神佐一木的笑容是最明媚的，但是現在轉身離去的神佐一木額頭上的嚴肅讓楚晟文意識到接下來將要發生什麽。
十五分鍾後，神佐一木去而複返。鬆島寧田帶著已經換上關東軍軍服的楚晟文向會議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