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潛伏
包間不大，但是也有十五平方米了。正中間的方形桌子上放著一副骨牌，兩副色子。桌子是四麵都擺了四張椅子，每張椅子上旁邊都放著一個小幾，上麵放著糕點茶水之類的。楚晟文打量了一番，房間裏隻有北麵椅子上坐著一個頭發半白的老者，隻見他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楚晟文的目光落在他手中是折扇上，扇麵上畫著一叢蘭花。
楚晟文微微一笑：“我亦飄零久，十年來，深恩負盡，死生師友。”
“魑魅搏人應見慣，總輸他，翻雲覆雨手。”那老者緩緩說道，同時睜開了雙眼。
楚晟文到門口又打量了一番，確認了門外沒有人，回過身。那老者已經從椅子上站起來，伸出自己的右手：“尖刀同誌，你好。”
“你好。”楚晟文也伸出自己的雙手：“在這裏見麵合適嗎？這個賭坊可是張家名下最大的賭坊了，到處都是奉軍的人。”
那老者拿起桌子上的骨牌攤開：“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裏看起來是張家的產業，但是魚龍混雜，往往最能掩人耳目。”
“這樣我就放心了，上級為什麽突然改變主意要我留下來？”楚晟文不解：“我已經暴露，再留在奉天怕是也不好開展工作。”
那老者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照片，遞給楚晟文：“尖刀同誌，你認識這個人吧？”
“認識，這是我在東京陸軍大學時候的老師鬆島寧田。”楚晟文答道：“三年前，南京的人懷疑我通共，但是又沒有確切的證據，就中斷了我在陸軍大學的學習，要求我立即回國。臨走之前，鬆島還找我談話，那次談話的內容在我回國之後已經給組織匯報過了。”
那老者點點頭：“這次我就是為了這件事找你來的。當時鬆島暗示你為他收集情報。”
“是的，當時我也沒有明確的表態。”楚晟文不急不緩的答道。
對於自己的老師鬆島寧田，楚晟文的心情是複雜的。在日本的時候，鬆島寧田特別賞識自己，經常把自己和他日本弟子神佐一木相提並論。但是楚晟文清楚的知道，中日之間必有一戰，而自己與鬆島寧田之間終究會是敵人而不是和樂的老師與學生的關係。
“現在可以確認的是，鬆島寧田已經到奉天了。”
楚晟文手中的骨牌掉落在桌子上：“他來奉天做什麽？”
那老者撿起桌子上的骨牌，遞給楚晟文：“鬆島寧田現在在日本參謀本部的地位遠在土肥原賢二之上，加上你昨天提供的情報，伍豪部長認為日本人可能要對東北動手了，我們的力量太弱，暫時還不能阻止日本人的行動。所以考慮到你與鬆島寧田的特殊關係，伍豪部長親自指示，要你打入日本參謀本部，做好長期潛伏的準備。”
“伍豪部長？”楚晟文微微驚愕：“伍豪部長真的是這樣指示的？”
楚晟文的反應在那老者的意料之中，畢竟伍豪的大名在共產黨內部都知道是什麽樣的存在。因為早就有傳言，共產黨所有的地下工作都是伍豪部長親自主持的。
那老者微微一笑：“怎麽樣？尖刀同誌，可有信心？”
楚晟文拿起旁邊小幾上的茶盞喝了一大口借此來平複自己激動的心情：“保證完成任務。”
“那好，接下來我就說說我的計劃。”那老者拍了拍楚晟文的肩膀。
聽完那老者的話之後，楚晟文的眸色暗了暗，但是轉瞬即逝，堅定的說道：“我記下了，我這就去準備。”
下午四點左右，入關的奉軍全部登車而去。張涵雪也帶著參謀人員走出車站上了司令部的汽車，隻是張涵雪並沒有跟其他參謀人員一同回帥府的司令部，而是吩咐司機向北大營駛去。她需要去看看北大營的情況。三個精銳旅入關，奉天的兵力如果要應付突發情況已是力不從心。為了避免日本人趁虛而入，她必須使奉天表麵上看起來一切如舊。
“向所有軍官士兵傳達三點命令：第一，軍官晚上必須駐守營地，嚴禁私自外出。第二，嚴禁酗酒賭博，聚眾鬧事。第三，啟動備用線路，保持通訊順暢。一旦有什麽異常情況，帥府司令部必須第一時間得到消息。”
張涵雪對著身後的北大營軍官下達命令，卻忽略了她一個女人來此下達命令難免有牝雞司晨之感，難以服眾。
事實也正是如此，北大營的軍官都沒當做一回事，在張涵雪走後，依舊徹夜不歸，聚眾賭博。這一眾人都想著張學良不在奉天，應付過張涵雪的不時巡查後就恣意妄為，軍中風氣自是比張學良在奉天的時候更壞了幾分。
奉天是夜似乎來的特別早，當張涵雪的汽車從北大營回到帥府大青樓的時候，夜色已經漆黑，帥府的門口的照明燈早早就打開了。
一陣冷風襲來，走出汽車的張涵雪緊了緊身上的黃色軍大衣正要進門就看見張學思也從外麵回來。
“站住，這麽晚才回來，你又去哪裏瘋去了？”張涵雪因為不滿張學思暗中接觸共產黨，語氣中已經帶了幾分嚴肅。
張學思昨天知道了張學良和張涵雪又調兵進關後，心中就十分不快，今天聽到張涵雪這樣問，脾氣也上來了，便停住腳步：“這裏是家，不是你們的軍隊。麻煩張大參謀不要把我當作你的士兵。”
“放肆，你的教養都哪裏去了？”張涵雪的脾氣也上來了。
張學思冷笑一聲：“你管好你自己就行，我的事情你少管。”
張涵雪氣的渾身發抖，手抬起來指著張學思道：“張學思你他媽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旁邊的李山見鬧大了，馬上招手叫過來旁邊的士兵，低聲吩咐道：“快去後院請許夫人和壽夫人過來。”那士兵一溜小跑就沒見了身影。
這邊，張學思抬手打掉張涵雪的手：“我再說一遍，以後我的事情不用你來操心。管好你自己就行，少讓你手下的兵出去禍害無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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