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人心紛雜事難料
片刻之後，一個秘書模樣的人小跑著過來，手中還帶著紙筆。
蔣介石開口：“第一，讓侍從室的人馬上起草一份公告，任命閻錫山為全國海陸空副總司令。第二，給張學良發電報，內容如下：易幟多日，深感弟維護國家統一，踐行總理遺誌之民族大義之舉。與弟雖未謀麵，神交已久。深恨關閣阻礙，不能旦夕得見弟顏，以慰平生相思之意。第三，傳令下去，我明日動身前往北平。”
戴笠遲疑了一下：“校長要不要再考慮一下，閻錫山現在也在北平，目前局勢還不明朗，就怕有人暗中做手腳”
蔣介石不耐煩的擺擺手：“雨濃啊，你就是太謹慎了，我不相信他們真有那個膽，再說不是還有你嗎。有你在我身邊，我就可以安心的睡個好覺了”。
戴笠馬上立正：“謝校長信任，學生一定不辜負校長栽培”
接到蔣介石電報的張學良在書房久久無語。他從青年時代就開始接觸西方民主自由平等思想。一直希望建立一個現代化國家，父親的死深深的刺激了他，父親生前對日本人虛與委蛇也免不了被暗殺的結局。蔣介石懇切的語言讓他這個政治上還不成熟的孩子欣喜異常。
“大哥，你高興什麽？”張涵雪推門而入就看到了張學良嘴角若有若無的笑容，不由的出聲詢問。
張學良把手中的電報遞給張涵雪：“你看看，南京的電報。我現在是非常想去晉謁委員長了。”
張涵雪微微皺眉：“北平傳來消息說，南京方麵任命閻錫山為全國海陸空副總司令後，閻錫山住進了協和醫院養病”
張學良不由的心生警覺：“任命剛下來就住院，他這是在擺譜吧。此舉大有深意”
“更有趣的在後麵”張涵雪略作停頓：“有意思的是這位在醫院養病的副總司令今天剛見了馮玉祥部的機要參謀。大哥以為如何？”
張學良待手中的雪茄燃盡才換換起身，踱步到窗戶旁邊：“馮玉祥和閻錫山二人準備與委員長撕破臉皮了。委員長任命閻錫山是為了拉攏他，所以馮玉祥急了，派出了機要參謀去麵見閻錫山。看樣子，他們已經達成了某種協議”
張涵雪低頭想了一會：“應該就是這樣了。如果馮玉祥拉攏閻錫山不成，閻錫山這個時候就出來去做那個虛名的副總司令而不是躲在醫院裝病推脫。”
“接下來就該我們上場了”張學良頓了一下轉過身：“譚海，他們都到齊了嗎？”
譚海微微欠身：“我已經按照軍團長的吩咐通知下去了，隻是輔帥說身體不適……”
張學良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我知道了，你先過去吧。我馬上就到。”
譚海關門而去，張學良的目光已經渙散，哆哆嗦嗦的拿起桌子上的煙槍，卻湊不到火上。張涵雪忙把台燈移到煙嘴處幫助張學良點著。張學良狠狠的吸了一口，長長的出了口氣，眼中逐漸恢複一貫的清明。
對於這種情形，張涵雪仿佛已經習慣了的樣子，繼續剛才的談話：“大哥可是拿定主意了？這幾天南京的人，馮玉祥的人，閻錫山的人，甚至遠在四川的劉湘都派人過來了。一撥接著一撥。我可是按照你的囑咐，一個個見。見完後全送進飯店好吃好喝的招待。接下來就等著你發話”
張學良吐出口中的煙霧：“現在我心裏亂的很，等會聽聽他們怎麽說再決定。隻是老把叔的態度不清不楚的。說到底還是人老了，怕折騰。”
張學良起身，張涵雪馬上取過衣架上的軍大衣幫張學良穿上。兩個人穿過走廊步入會議室。在進門的時候，張涵雪有意放慢速度，跟張學良錯開半個身子，免得再外人看見以為她是跟著張學良一道進去的。
“起立”“司令好”等候在會議室的一幹人見張學良進來馬上立正問好。
趁著張學良跟大家揮手示意眾人坐下來的時候，張涵雪的目光快速掃視了一下寬敞的會議室。角落裏一個瘦瘦的青年坐在座位上絲毫未動，仿佛沒有注意到張學良的到來。因為前邊人的遮擋，加上他的位置本來就是在角落裏，所以不注意還真不會發現他一直坐著未動。張涵雪的眉頭微蹙，嘴角動了動，終究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張學良已經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今天叫大家來，想必大家已經知道是什麽事情了。馮玉祥正在積極的聯合閻錫山等人積極的倒蔣，說白點就是爭地盤。現在飯店裏住著一大群人，你們說我該見哪個？”張學良的話半是玩笑半認真。
“這有什麽好商量的，倒蔣占多數，蔣介石絕對討不了好。我們應該跟馮玉祥一起把蔣介石趕下去然後趁機奪回平津一帶的控製權”張涵雪的目光望過去，說話的是一臉絡腮胡子的典型東北大漢馬占山。
張學良對馬占山的話不置可否，掃視了一下會場，問道：“你們都這樣認為嗎？”
話音未落，角落裏那個瘦弱的青年就拍案而起：“芝麻綠豆大的事情也值得拿出來討論，還不如當初不易幟自己出來單幹，也免了現在左右為難，縮手縮腳的跟王八有什麽區別”
整個會議室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沒人敢做聲。張學良的臉色鐵青：“學成，你我是骨肉至親，念在二叔的份上，剛剛這些話我都可以當做是你在發牢騷。”
張學成抓過桌子上的茶盞摔在地上：“張漢卿，馬拉巴子，你還好意思提骨肉至親這四個字？誰跟你是骨肉至親？他媽那年在吉林剿匪，槍林彈雨中是老子衝在前麵，拿下那些悍匪。結果回來後，你升旅長，我他媽還是一個小小的排長。”張學成越說越激動，大步跨過桌子：“如果不是你老子，你張漢卿能有今天的地位？除了吃喝嫖賭，你這個花花公子還能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