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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參軍

  劉夏至半死不活地站了起來,本想要坐回蹺蹺板上,不過下半身的疼痛還是讓他坐到了一邊走廊的長椅上。


  “為什麽逃課?”


  遲信靠著花架,把上衣T恤脫了下來,擰了一把水,搭在肩膀上。


  這雨一時半會兒也沒有停下來的樣子,不過也無所謂了,他們兩個現在基本上就是兩個泥猴。


  “我長這麽大,是第一次逃課。你信麽?”


  劉夏至抹了一把臉,發現剛才在地上那麽一滾,他的眼鏡都不知道去哪了。


  “你那麽乖,我當然信。”


  遲信笑道。


  這小子天生就是那麽一個乖乖牌,老師眼裏的好寶寶,同學眼裏的好學霸,這次翹課簡直是摔碎了全體師生的眼鏡。據說班主任吳老太聽到之後,呆愣愣地就說了一句:“一定是夏至他身體不舒服……明天同學們要多關心關心他。”


  全班同學無言以對。


  “其實,我很羨慕大齊……雖然我不覺得逃課,打架有什麽好玩的。但是我真的羨慕他活得那麽自由自在。”


  劉夏至彎下腰,撿起已經斷了一隻腿的眼鏡,“大哥養我很辛苦,我不想讓他操心。”


  說罷,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遲信心裏不由得一酸。


  是了,劉夏至是個乖孩子,但是和普通的孩子卻是不同的。


  自己和齊向天能夠毫無顧忌地作天作地,打架逃課,說到底,依仗的還是父母的寵愛。


  因為他們知道,無論自己犯下多大的錯誤,不管當時父母的怒火多麽潑天,但是隻要血緣親情在那裏,終究有一家和和樂樂地團坐一圈的時刻。


  但是劉夏至沒有。


  他沒有父母,沒有血緣意義上的親人。


  劉小滿也不是個會細心照顧人的哥哥。


  他有太多的不安全感,做一個乖乖牌是他可以扮演的最讓大家放心的角色。


  莫名的心疼浮上遲信的心底。


  他伸出手,想要揉揉劉夏至的頭頂。


  下一秒,就看到了劉夏至的肩膀一抖一抖地聳動,腦袋低垂,發出一聲低沉的嗚咽。


  “夏至……”


  遲信的手停在那兒,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劉夏至。


  劉夏至默默地垂淚,遲信則手足無措地站著。


  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無力。


  嘩嘩的大雨淹沒了兩人寂寞的身影。


  ——————————


  第二天齊向天還是沒有到學校報到,劉夏至淋了雨真的跟吳老太說的一樣身體不舒服請了病假。


  遲信獨自一個人在教室最後一排坐了一整天,看著前頭空蕩蕩的兩個位子,心裏也覺得一片空蕩蕩的。


  下了課文瑞走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兩人一起去了實驗樓的空教室。


  “什麽事?”


  文瑞和他基本沒什麽交集,平時若不是有劉夏至和齊向天在,他們兩個基本不會主動搭在一起。


  “昨天我爸跟我說,齊向天的爸爸準備這個暑假結束之後,直接把大齊扔部隊裏去。”


  文瑞的爸爸是S市武警總隊的高層,和齊向天的父親過去曾經是戰友。


  “這暑假?他高三不念了?”


  遲信問道。


  文瑞露出一副“你果然早就知道他要參軍”的表情。


  “高二會考結束後,就可以提前拿畢業證書。他那個成績,高三上了也是浪費時間,不如早點去部隊鍛煉鍛煉。本來想著好歹熬到暑假結束走,讓大齊的奶奶看一眼孫子參軍的樣子。沒想到……他奶奶走的太突然了。”


  文瑞的手扶在實驗桌上,看著窗外熱鬧的操場。


  “你都知道了……劉夏至知道麽?”


  “不。大齊還沒有跟他說。”


  遲信有些煩躁地撓著頭發。


  文瑞輕哼一聲,“你看,他們本是最親密的,結果發生了這種大事,居然劉夏至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突然間,他仿佛想起了什麽,有些曖昧地望向遲信。


  “話說起來,你現在想明白了,自己到底喜歡的是齊向天,還是劉夏至了麽?”


  文瑞狡猾地笑了笑,“這對眼看要‘分手’了,有沒有點開心的感覺?”


  遲信斜著眼睛看著他這副幸災樂禍的樣子,覺得他們“四~人~幫”裏這個家夥簡直就是個狐狸蹲在草食動物群裏。


  “我……我本來是喜歡女人的!”


  遲信不甘心地說道,“我前女友個頂個的漂亮性感。”


  他怎麽知道自己筆直了十七年,曆屆女友加起來超過兩個手,結果轉了個學,就栽在兩個男人的手下了。


  這事兒要是被他以前的妞兒們知道了,不知道那群娘們會不會笑死他。


  “我當然知道你原來是喜歡女人的,我還知道你為什麽會進我們學校呢。”


  文瑞微微笑道,“大情聖。”


  遲信臉色一變。


  “你放心,我沒有興趣把別人的隱私到處宣傳。”


  文瑞正色道,“不過我還是要警告你:我不希望因為你的出現,打破夏至和大齊本來的關係。他們的事情,由他們自己去解決。如果你插手進去,我絕對不會坐視不理。我不是大齊,隻會虛張聲勢。”


  強大的壓迫感從這個和自己同齡的男孩身上傳來,遲信退了半步,隨機哼了一聲,抬頭迎了上去。


  “你放心,我不是那麽卑劣的小人。雖然現在我還沒有理清自己的感情,但是我遲信從來不做乘人之危的事情。他們真的彼此喜歡……我自然會祝福他們!”


  他傾慕於齊向天的豪氣義氣,心疼劉夏至的乖巧聰明,但也欣賞他們之間這種十多年來培養出的感情。又或者說,他從一開始喜歡上的,就是兩人這段珍貴的青梅竹馬,彼此扶持的情誼?

  不管出於什麽原因,作為一個男人,他還不至於在這個時候耍手腕,把兩人分開。


  文瑞見他答得一臉正氣,也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背著手走出了實驗室。


  走到樓梯的轉角處,文瑞的嘴角慢慢勾起。


  哈哈哈哈,這小子真的覺得齊向天和劉夏至是一對?

  還祝福他們?

  他還真的兩個都喜歡?


  文瑞看了眼底下熱火朝天正舉行著足球比賽的操場,發出了一句老幹部似得感歎,“青春,真是好啊……”


  ——————————


  殘酷的現實從來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的。


  一周後,齊向天終於回到了高二一班。


  不過葉美雪再也沒有心情帶著她的娘子軍去找他撕架了。


  齊向天帶著申請書和他的會考成績單,回到學校,申請提前畢業。


  手持著畢業證書從教導處辦公室走出來的那一刻,齊向天終於對上了劉夏至難以置信的眼睛。


  劉夏至的眼鏡腿斷了之後,遲信就帶著他去配了隱形眼鏡。


  少了那一副土氣的黑框,原本覆蓋在額頭前的劉海也從梳理到了後麵。大約是前幾天那場感冒的原因,讓他本來還帶點奶氣的臉蛋更加清減了一些,齊向天發現這才五六天沒有見到他,劉夏至已經變得讓他都覺得有些陌生了。


  而他,這一去,真的不知道要何時才能回來。


  “什麽時候決定的……”


  劉夏至抬著頭,語氣裏帶的不是責備,而是惶恐和委屈。


  離別來的猝不及防,即使知道再親密的少年朋友也抵不過成人後的各奔東西,但是畢竟曾經約定要在同一個城市再度過四年的大學時光。


  現在才高二不是麽?


  四年後的別離,為什麽整整提前了五年?


  而且,為什麽會從文瑞和遲信的嘴裏聽到齊向天要去參軍的消息。


  他以為,他一直以為,他們是毫無秘密的。


  就因為那天的換座,所以一切都變了麽?

  “夏至……”


  齊向天別過頭,他沒有辦法麵對那通紅的眼睛。


  “我們……終究是要長大的。”


  因為我不是那麽聰明。


  因為我不想被你,文瑞,羽田,還是遲信他們拋得太遠了。


  因為我想有我自己人生的目標。


  因為,我想畢業之後,闖出點人樣來,和你,和你們並駕齊驅。


  他想說的太多,但是這時候卻知道了什麽叫做“書到用時方恨少”。平時不讀書的後果就是想發表個感人至深的演說,結果一個合適的詞兒都找不到。


  千言萬語,終究匯成了一句話。


  “夏至,我們……終究是要長大的。”


  分離,是我要長大的第一步。


  眼眶裏蓄滿的淚珠終於再也堅持不住,哪怕劉夏至倔強地抬著頭,淚水依然從眼角滑落。


  幾乎是反射性的,齊向天想要伸手摸上他的腦袋,卻在下一刻,苦笑著收回了手。


  “對不起,夏至……”


  因為我的愚笨和十多年來的不思進取,所以我們才不得不提前麵對這青春注定要有的分離。


  如果我再聰明一點,如果我之前再努力一點……


  齊向天轉過頭,看到遲信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走廊的一頭,然後走了過來,摟著劉夏至走出了教務樓。


  他看到了遲信眼裏的責備,卻無法辯解什麽。


  六月的校園裏,齊向天依然穿著他奶奶給他買的那件運動服,運動服的背後是劉夏至縫的黑蜈蚣似得補丁。


  他的高中生涯,卻在這盛夏還未到來的時候,悄然結束了。


  ————————


  齊向天離開S市去部隊報到那天,正好是高二最後一次模擬考試。


  考完了這次,所有的學生們都會根據這次的成績重新排班,而中學階段最後一個暑假也要來了。


  班裏的同學都不能去車站送別,他就這麽一個人孤零零地上了路。


  背著行囊,胸前帶著大紅花,齊向天對著淚眼婆娑的李梅佳揮了揮手,踏上了去往遠方的火車。


  考試的時候,遲信遠遠地看著依然獨自一個人坐著一整個桌子的劉夏至。


  齊向天和葉美雪為了座位吵架的那次也是高二最後一次換座。


  從那之後,劉夏至的身邊就是這樣空蕩蕩的。


  班裏的同學誰也沒說,但是大家都知道。


  分離的味道,已經在這群少男少女的心裏蔓延開來。


  考試鈴聲響起,在卷子被收走之後,幾個多愁善感的女生都忍不住抱成一團哭了起來。


  這個暑假過後,再次重新回到學校,大家卻很可能都不再是同班同學了。


  女生嗚嗚的哭聲在耳邊此起彼伏,男生也有幾個受不住,勾肩搭背,強撐著離開了教室。


  陸羽田被女生們再一次圍在一起,拉著合影,文瑞也不得不頭大地跟了出去。


  最終,隻剩下遲信和劉夏至兩個人。


  遲信坐在最後一排,看著低頭寫著最後一頁《高二一班XX學期班級日誌》的劉夏至,起身走到黑板前,慢慢地拿起了板擦。


  黑板旁的值日表裏,還貼著這個月排定的值日生,按理說,今天擦黑板的應該是齊向天那個臭小子呢……


  “那個家夥……”


  遲信覺得心裏酸酸的。


  隻是一個學期而已,連他都無法輕易接受這麽毅然決然的離別。


  又罔論這十多年來的如影隨形?


  這樣的情誼,就這麽輕易的消散了麽?

  他回過頭,毫不驚訝地看著劉夏至撫摸著班級日誌的第一頁哭的稀裏嘩啦。


  第一頁上,是全班同學的名字。


  作為最後一個來到高二一班的遲信,名字排在最後一個。


  第一個和第二個,果不其然就是“劉夏至”“齊向天”。


  如今,齊向天走了,而高二一班……也不再存在了。


  “遲信……”


  劉夏至抬頭,朝著遲信露出了苦澀的笑容,“長大的感覺……真的好痛……”


  第三卷 昔我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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