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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夜半時分

  客棧裏人頭攢動,座無虛席,不少人正在掌櫃那裏排著長隊等待入住。


  一樓的酒桌上幾個有碧眼金發的少年一腳站在凳子上,大碗喝著烈酒。走廊裏還有雜耍藝人和蒙著大紅紗巾的西域舞女正在表演。那舞女婀娜多姿,美豔動人的身材在紗衣下若隱若現,一雙玉手有如蛇一般靈動,扭腰擺臀,舞裙上繡著的鈴鐺與掛飾隨著她妖嬈的動作“嘩嘩”作響。幾個落腰之後,那舞女竟一把掀開了披在身上的紗巾,隻見裏麵竟僅僅穿著一件裏衣和一條短裙,白花花的手臂和大腿徹底暴露在人們的視野之中,胸部豐滿的曲線一覽無餘,引得店裏那些早已看得熱血沸騰男子大聲喝彩,紛紛拍手叫好。


  “再脫一件!小爺我給你十兩銀子!”


  “我加十兩!“


  “我加二十兩!”


  ……


  一旁正排隊的阮嵐方才隻看了一眼便轉過身去。


  他兩眼望著窗外,一本正經地悶聲說道:“衣不蔽體,成何體統。”


  客棧裏人聲鼎沸,隻有站在他旁邊的寶薺聽到了他說的話。寶薺笑了一聲,提醒他道:“大人,您的耳朵可都紅了。”


  “……”


  二人很快排到了隊首,掌櫃看到他們時,忽得一臉抱歉,躬著身道:“二位客官,實在不好意思,我們的客房正好排到您這兒沒了。”


  兩人在這間客棧排了小半個時辰,站的是又累又熱,除此之外還要忍受店內的嘈雜喧鬧。寶薺一聽便不幹了:“這位掌櫃,您怎麽回事,一到我們就沒有了,那你怎麽不早說呢?害我們白白在這幹等?”


  後麵的人也叫苦連連:“是啊,掌櫃的你怎麽不早說,我們都等了這麽久了,可要給我們一個說法啊。”


  掌櫃皺著眉頭賠笑:“實在是抱歉,前麵有位客官一下子要了五間客房,我們也是實在沒有預料到,不然又怎會讓各位客官在這幹等。這樣吧,小店為各位送上些涼茶,算是為各位等候許久的客觀賠個禮……您看……”


  阮嵐對寶薺道:“不用了,掌櫃的開店也不容易,既然這家沒有客房,那我們去別家看看吧。”


  寶薺聽完便也不再為難那掌櫃,點頭道:“好,全聽大人的。”


  二人一齊朝門外走。


  掌櫃見這兩位客人竟如此好打發,頓時喜笑顏開:“二位客官走好!歡迎再來!”


  寶薺一出門便要去拿馬車,阮嵐連忙叫住她:“寶薺,一會你就回去吧,不用在這陪著我了。”


  “那怎麽行?奴婢還未將您送到安全之地……”


  阮嵐轉頭看著街上車水馬龍的盛景,說道:“此時廊池太過擁擠,駕著馬車實在不便。我一個正值壯年的男子,光天化日之下怎會不安全?倒是你一名女子,若是現在不抓緊時間策馬趕回京城,到時天黑可就不妙了。”


  寶薺低頭想了想,半響終於道:“大人您說的也是,那大人務必要保重,寶薺這便走了。”說著牽起了韁繩。


  阮嵐道:“你一路上千萬小心。”


  這時,寶薺從懷裏掏出一個錢袋子遞給他:“公主給您換了些路上用的銀兩,您請拿著。”


  阮嵐心裏一驚,忙推拒道:“這我怎麽能要,將你和公主拖進來我已是滿心愧疚,怎還能……”


  寶薺搖頭:“那大人您身上可有餘錢?”


  “我……”


  這下阮嵐說不出話了。他是不想平白無故拿沁兒的錢,然而比起公主,他更不想要的是尹輾的錢,所以,這八年來他身上幾乎沒有什麽積蓄,尹輾這些年送他的財寶,他都分文未取,好好在荷玉軒裏放著。


  寶薺趁他未反應過來,立即翻身上了馬,說道:“大人,接好!”


  阮嵐忽然感覺一樣沉甸甸的布袋子砸到了他的胸膛上,他下意識一把接住,仔細一看,原來接住的正是寶薺剛剛想要給他的那個錢袋。


  就在此時,耳邊傳來一聲馬兒的嘶鳴,阮嵐抬頭望去,原來是寶薺已經駕馬離開,寶薺回頭喊道:“大人,你就拿著吧。咱們後會有——期——!”


  阮嵐望著那策馬離去的嬌小背影,不禁心道:這小丫頭,怕他再把錢袋還給她,所以馬不停蹄地溜了。


  等到寶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街頭,阮嵐才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


  哎……眼下又隻剩下他一人。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陽光如此溫暖燦爛,明明街上如此熱鬧歡樂,他心中卻開始隱隱泛起一陣令人倍感孤寂的寒意。


  他自小生在京城長在京城,京城是他的家。可是他現在卻有家不能回,托了尹輾八輩子的福,也許他今後一輩子都要在這樣永不停歇的逃亡中度過。


  被人設計被人利用,設計他的人竟還是他從小的玩伴,心裏一時間竟不知是喜是悲。


  可眼下出了宮,總算是擁有了支配自己的自由。


  話說回來,生辰當晚便死了新歡的婉嬪,還是被他軟禁的情人給殺死的,尹輾現在估計已經惱羞成怒,下令捉拿他了吧。


  腦中突然浮現出尹輾那張俊臉。


  阮嵐頗為鬱悶,低頭踢了一腳地上的小石子。那石子撞在前方的樹樁上,竟然快速拐了個彎,然後滴溜溜地滾到馬路中間。就在此時,有一隻腳竟好巧不巧地踩在上麵,接著“噗呲”一下滑了出去。


  看著一名年紀二十左右、身著墨綠色衣衫的高大青年,因他隨意亂踢的小石子摔了個仰麵朝天,阮嵐心中真是好一陣愧疚。阮嵐剛想上前將他扶起,就聽見後麵有人喊到:“快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聽見這道聲音,那青年當即一骨碌翻身爬起來,急急忙忙繼續向前跑去。如果觀察得仔細,能看得出他右腿有些顛簸,應該是跌傷了。


  “別跑!站住!”一行西域裝束的壯漢揮舞著棍棒緊追在那青年身後,青年越跑越吃力,眼看馬上就要被追上了,忽得伸手掀起了路旁的水果攤,一顆顆圓圓粉粉的桃子登時飛滿一地。


  “哎呀我的桃!”遭此飛來橫禍,那賣水果的老漢不禁心疼地捂起了胸口。


  那幾個西域壯漢反應不及,被突如其來的桃子砸了一身,有的竟不小心踩了上去險些滑倒。


  等全部站穩回神,那青年早已跑遠了,為首的絡腮胡罵了一聲:“這死小子。我們繼續追!”


  等一行人離開,那水果攤的老漢才敢蹲下拾桃子,邊撿邊歎:“真是世風日下……可憐了我的桃……哎!別拿我的桃!”


  阮嵐手裏捧了一堆桃子,抬頭道:“老伯,我在幫你撿呢。”


  那老漢見誤會了人,聲音有些委屈:“哎……這位小哥,謝謝你了……這些桃子掉在地上可就要摔壞了,撿回來也賣不出去了……”


  阮嵐心想,若他剛剛沒踢那小石子,那個逃跑之人多半就不會在情急之下掀翻這老伯的水果攤了。所以,老伯這桃賣不出去,還有他一份責任,思及此,阮嵐從錢袋裏掏出五兩銀子遞給那正蹲著撿桃的老漢:“老伯,這幾隻桃我買走了。”


  老漢目瞪口呆地盯著他,這下連桃都不撿了,兩手朝衣服上正反一擦,顫著接過。一邊摸著手中閃閃發光的銀子,一邊心想哪來的小夥子這麽傻。要知道,這五兩銀子滿打滿算都可以買三車桃了,夠他在烈日炎炎下站半個月。


  阮嵐抱著桃子繼續去找客棧,詢問幾家客棧未果,等到太陽快落山,他才終於在廊池城內偏僻一角的客棧找到了空房。


  客棧環境清幽,可能是因為離鬧市太遠的緣故才致使生意不如之前那幾家好。阮嵐被小二帶到了二樓的客房。阮嵐道:“勞煩小二幫我打些洗澡用的熱水。”


  “好嘞!”


  阮嵐剛想進屋,忽然想起自己未帶額外衣物,便問:“你們這兒可有換洗衣物,我出門太急,沒來得及收拾。”


  小二道:“這位客官,實在不好意思,小店沒準備幹淨衣服,不過……這樣吧,小二我給你推薦一個去處。客棧旁有家成衣店,出門左拐就是,價格不貴,而且衣服還結實,衣服是我們這兒的沈阿婆親手做的,凡是買過她家衣服的人,穿著沒有不說好的。客官您不妨去看看?”


  “如此,多謝。”


  阮嵐穿著的這身衣服,雖並沒有什麽皇宮的標記,一襲素色,看上去甚為普通,但終究是皇家之物,還是換下來不要再穿為妙。今日過後,定得找個地方和那春宮圖一起盡數銷毀,不留任何蛛絲馬跡。


  於是阮嵐便再度下樓,出客棧買衣服。


  剛跨出院子,阮嵐便在隱約間看見頭頂一個墨綠色身影忽然從天而降,飛身撲進客棧,然後消失在客棧門旁的花瓶之後。


  雖然隻瞧了那身影一兩眼,阮嵐還是看清了。


  有些眼熟。


  這莫非就是……之前那個在大街上被他踢的一記石子絆倒的衰人?


  朝右手邊看去,果然有幾個異域大漢氣喘籲籲地往這邊跑了過來,那個絡腮胡衝在最前,見他站在客棧前,便氣勢洶洶地問:“你有沒有看見一個鬼鬼祟祟的人?”


  阮嵐氣定神閑地胡亂指了一個方向:“剛剛有一個身影跑向那邊了。”


  絡腮胡向身後那些人命令道:“追!”


  等到那些人跑遠,阮嵐才走回客棧搜尋那個青年的身影。


  然而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哪裏還有那人的影子?看來是又逃走了。


  阮嵐到那家成衣店隨手挑了幾套常服,回房沐浴之後,困意漸漸上湧。阮嵐沒能忍住困勁兒,倒在床上便睡。畢竟他已經趕了一天一夜的路,被馬車顛得四肢酸軟,途中又遭受被故人欺騙的打擊,早就身心俱疲。


  於是,很自然的,在寂靜漆黑的夜裏……


  阮嵐被餓醒了。


  然而,睜眼時阮嵐便發覺有些不對勁兒。


  阮嵐瞎了八年,聽力比常人敏感許多。可能別人無法輕易發現,但是,就在床邊不遠處,他能聽得出,那裏有什麽東西在緩緩移動。


  從細微的聲響來看,那不是個東西,而是個人!


  眼睛漸漸適應了這個僅有些許月光的亮度,果然,透過朦朧的黑夜,他辨認出一個黑漆漆的詭異身影,正幽幽地蹲在牆角……


  似乎,是在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作者有話要說:

  感冒了寫得頭昏眼花,不知道錯字多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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