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看中的是她的身體
莫莫爾珂家的白癡繼承人莫莫爾珂·伶越甫一見到並肩行走在一道的墨漣七葉二人便腦子抽筋,於是百越家的生魂連翠為了讓其順心便一如既往地自發借莫莫爾珂·伶越之手給他二人施了道能令二人不知不覺中親近於她的惑心術。
然她所下的惑心術一道透過七葉的身體落在了空處,一道被七葉輕描淡寫地散了開去。
沒有成功施展出來的巫術反噬回來的那一刻,連翠便從深層入定之中被打斷,然後自然而然地醒了過來,再然後,她便找到了自到葙涼城之後,所遇到的第二和第三具合適的身體。
若說最奇妙不過世間事,這句話倒真是半點不假。
在成為生魂的這四百七十六年中,她便一直有意無意地尋找著適合自己的身體,一直找了四百七十六年,都沒有找到能夠與自己完全契合的身體,哪曾想,不過才到葙涼城不過半日,便在城中遇見了一個,上來一趟天玄門,便又遇見了兩個。
而且,剛剛出手傷了她的那個,既能在無防備的時候使得她的巫術穿過身體讓巫術落空,又能在有所準備的時候將她的巫術隨意驅散,這本事怎麽看都很特殊很有用,而且以她近五百年專業看肉身的眼光來看這身體半點塵埃不染,一看起來就很通透幹淨,長相雖然不算多好看但也別有一番風情,從各方各麵而言都實在是一具不可多得的好身體。
既然是不可多得好身體,若是錯過了,實在天理難容。
於是在醒來的第一時間,連翠便決定,無論如何要先進了那個肉身之中。雖然擅自離開伶越的身體有一定的危險,但隻要讓她進到了那具身體之中,憑她已經吞噬掉了二十三個魂魄的經驗,怎麽著都不太可能會落得著下風。隻要得到了合適的身體,她的長生大計便指日可成。
至於天玄門門主和山腳下邊的那個小娃娃的身體,雖說也很好,但畢竟是男身,適應起來有一定的難度,還是留著以後另作他用好了。
珈藍看著莫名其妙地將自己敲暈過去才複又醒了一瞬,便又立即昏睡了過去的莫莫爾珂·伶越,有些不知該說什麽是好。無他,主要是這姑娘的言行舉止太過匪夷所思,莫名其妙得很難讓人捉摸得透。
更讓珈藍捉摸不透的是,隨著莫莫爾珂·伶越重新昏睡過去,那些意欲要吞噬掉堂下女子生命氣息的灰霧也同時一滯,便飛速地朝著四麵八方的出口竄了過去,看樣子,竟好像是想要逃離。
蠱靈會逃離蠱主……這樣的事,莫說珈藍,便是坐在她身後的那些個長老甚至連聽都沒曾聽聞過。
可連聽都沒聽聞過的事情就這樣發生在了自己眼前,雖然並不曉得那巫靈想要做什麽,但很顯然,有件事情是非做不可的,那就是阻止它出去傷到門人。
念及此,珈藍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一束青絲割下來,小心翼翼地雙手舉到了身前一尺與眉心同高之處,無比虔誠地向著看不見的天地拜了一拜,然後又小心翼翼地將其放置到了案上,同時兩手掐訣,口中念念有詞地念起了咒語,於是灰霧之中,慢慢又多了數十隻黑色的文鳥。
對於一名巫師來說,頭發永遠是最有用的物事之一,必要情況下,一個人的頭發甚至能完全替代那個人,所以對於一名巫師來說,自己頭發自然也是最需要保護最應當看重的物事之一。若是在巫術中用到了自己的頭發,便說明已經遇上了相當棘手的對手。
堂上百裏防風錦衛風輕揚等人已經許久不曾見過珈藍掐訣念咒,一時之間麵色都顯得有些凝重,尤其見到珈藍還剪了一束頭發,都不由得隱隱的擔憂起來。就連機關不離手的紫垣也已經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起了頭,原本眯笑著眼撐著下巴、對堂上堂下都不是很上心的墨漣此時卻不知為何沒了蹤影。看起來,好像對這場比鬥的結果並不如何擔心。
在不了解的人看來,巫師之間的比鬥看起來其實挺讓人理解不能的。譬如堂中的大多人就不可能知道那突然出現的灰霧是如何來的又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自然也不知道珈藍手中紅線起的到底是什麽作用,怎麽不過隨意纏繞幾下再這麽隨意擺放了一下,灰霧中就出現了這麽多條蛟龍。甚至還有並不算得太少的一小部分人沒反應過來蛟龍的出現是因為珈藍用紅線施了巫術的關係。
大多數情況下,大多數巫師施巫術的模樣和手勢看起來總透著幾股神經病一般的意味,口中念叨的咒語聽起來也並不那麽好聽,加之她們施術的手段特殊且各不相同,是以,在很多看熱鬧的人看來,比鬥中的施展巫術的倆人,看起來其實更像是兩個各自在做著不相幹事情的神經病,就比如一人拿著稻草娃娃各種折騰,另一人卻對著一段木頭各種吟唱,那場麵怎麽看起來都不可能像是在和人幹架。即便是知曉了雙方在比鬥,除了覺得莫名其妙,其實也生不起來別的什麽念頭。
但巫師和巫術已經盛行了數百年,經一代代在巫師手上吃了虧的倒黴蛋先輩以身相告了數百年之後,保管好自己的頭發、指甲和貼身衣物早已經深入人心,巫師加頭發等於要發生了不得的大事這一道理早根深蒂固了起來。
因為珈藍是天玄門的大巫師,所以無論她作了什麽事,都不可能有人會當她是神經病。
所以當珈藍剪下來自己頭發施了巫術,而後,後退的灰霧的翻湧變得強烈起來的時候,堂下的眾女子自然便更不可能將珈藍當成是神經病,心底都隱隱嗅到了一股不安的意味,場麵變得有些騷動起來,甚至有幾名女子已經慌忙站起了身,沒頭沒腦地便打算朝著灰霧籠罩著的出口衝過去,也不管自己片刻前還被那灰霧所帶的煞氣嚇得幾乎動彈不得。
好在天玄門的護衛和侍女反應迅速,及時製止了她們,才免了她們羊入虎口給她人當養料。
當然也有幾人顯得比較鎮定,那便是趙四娘和坐她邊上的那倆人。
連翠欲離開卻被珈藍攔住去路,難免有些惱羞成怒,她畢竟是生魂,且還是犯下了眾多惡行的生魂,離開伶越體內的時間越長,便意味著要承擔的風險會大上許多,這讓提心吊膽地安逸了近五百年的她有些無法忍受。
自然,她也可以選擇先回到伶越體內再從長計較,但伶越那白癡先前那番話著實已經得罪了不少人,早不知被多少人給注意上了,借著她的身體來行事,想要做到不引人注意怎麽想都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
而她是生魂,既是生魂,若不借著伶越的身體,便不可能施展得出來巫術。若要單純以自己的魂力去扛珈藍的巫術倒也不是不可,隻是,怕要花上不少時間。她已經暴露,時間拖久了很可能會引來天雷……
想到最後要落到和姑姑一樣的下場,連翠便有些不寒而栗,當即便狠了狠心,做了個決定。
隻見灰霧突然間一收,驀然間便縮小成了一個灰色的小球,與此同時珈藍先前布下的紅絲線意化成的上百隻蛟龍和青絲幻化成的黑色文鳥也緊追著灰色小球,不停地在灰色小球周遭環繞飛舞著,將灰色小球圍了個水泄不通,緊緊地困在了正中。
堂上的珈藍忽然眉頭一皺,隱隱覺得些不對,感覺好像有什麽事情就要發生了,然還未等她想明白這其中的道理,那灰色的小球就已經突然炸開,以灰色的小球為中心,殿堂之內頓時掀起了一股無形的氣浪,強烈的氣浪瞬間就撕破了蛟龍和文鳥的防禦,將蛟龍和文鳥統統撕成了碎片。
與此同時,一道模糊的人影借著氣浪的衝擊,飛速地朝著殿門飄了過去,然後消失在了簾幕之中。
珈藍巫術被破,噗地剛噴出來好幾口血,已是受了不輕的傷。看到那道人影反應過來她是什麽,極有可能要做些什麽的時候已經來不及阻止了。
片刻後,另一邊。
七葉的自嘲剛結束沒多久,連翠便已經找上了門。察覺到背後的異樣,七葉眉眼卻連抬都未抬:“我的身體好我是知道的,那些遊蕩世間的亡魂好不容易見著這樣一具身體,人死心不死地想上我身借我的身體來幹一些蠢事、達成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無可厚非,但遇上生魂,真還是頭一遭。”
七葉頓了一下,手中刻刀又在指間轉了幾圈,言語中似有不解:“隻是我不明白,你寄居在了那可愛的小白癡身上的時間應該也已經不短了,想來完全吞噬掉她的魂靈徹底取她代之應該並不是難事,然而你卻好死不死地偏偏找上了我……這又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