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青樓
“青枝,你受刺激了?拋屍的話應該扔河裏才是,塞衣櫃裏做什麽,會發臭的!”
銀柃醒來,看到的第一副畫麵就見到七葉把一個男人弄暈了往衣櫃裏塞,頓感驚奇。
七葉瞥了銀柃一張天真無邪顯得人畜無害的可愛小臉蛋一眼,實在是有些不習慣從他嘴裏說出這麽驚悚的話來,張了張嘴,想說你這小混蛋哪裏學來的這樣的話,卻想起他們二人日夜形影不離,這惡毒話語多半是從自己身上師承過去的。最終識相地閉了嘴,轉向了邊上但若青煙的人影:“我讓人散布了消息出去,說我過兩日就會離開這兒,以後也不會再出現在煙花之地了。若是你那心上人會來,這兩日便會出現,若是他沒有來,那我也不必再繼續在這兒耗費時間了。”
人影輕微仿若不可聞的語氣中滿是悲涼:“青枝姑娘已經為我做了這麽多,若是最後柳公子依舊沒來,那也隻能怪我命中該如此了。”
七葉擦了擦手,新換了爐養魂香:“人鬼殊途,就是見到了又怎樣?”
有人情薄,有人情深。造化從來弄人,未必情深的遇上的就一樣是情深之人。
三年過去,指不定人嬌妻美妾都不知道有多少個了,冒著魂飛魄散的風險不分日夜地守在這畫舫附近癡等,不覺得太過愚蠢了嗎?
人影晃過了一晃,似是從未思索過這個問題,沉默半晌後,道:“如姑娘所說,人今生隻一世,他世若再見也已然是不同之人,若能再見他一次,還請姑娘告知他我的情意,也不枉我在茫茫人海中獨獨看中了他……我隻此一願,再無他求。”
“不懂情愛……無趣。”七葉咕噥了一句,對著銀柃提議:“今晚去看煙花?”
銀柃興奮地噢了一聲。
“對了……”人影看著正給自己和銀柃換裝的七葉,提醒了一句,“剛剛有個和姑娘所帶回之人相同裝扮的人偷偷進來到處查看了一下,雖然沒帶走什麽,但姑娘此行出去還是小心一些為妙。”
七葉給銀柃梳頭的手頓了一下,問道:“沒看到銀柃吧?”
人影搖搖頭:“搬起來看了一下,想來應該是也將他當成炕桌了。”
七葉毫不在意:“那就沒事了。”
人影沉默下去,遲疑了一下,又問道: “姑娘今天是見著什麽人了嗎?”
七葉一愣:“怎麽?”
人影回道:“姑娘像是在躲著什麽人。”
“我誰都沒在躲。”
七葉聲音冰涼地說了一句,便抱著銀柃沿著雕花窗偷偷下了小船,因她沒有回頭,是以人影也無法得知她麵上是什麽神情。隻是在看著她撐船沿著岸邊劃去的時候,兀自歎了口氣。
去往放煙花的近道要路過一條煙花巷,因樓麵都張燈結彩布置得十分惹眼,銀柃便忍不住好奇,指著欄杆上揮著手帕嬌笑的青樓女子問七葉:“那是什麽地方?”
“青樓。”七葉盯著地上磨得光滑平整顯得韻味十足的青石板,頭也不抬地回道。
銀柃好奇:“我沒去過。”
依七葉這幾個月來對他的理解,“我沒去過”的言下之意便是“我想去看看,帶我去”。
“一般來說,像你這樣的小豆丁和我這樣的良家女子是不應該逛青樓的。”七葉淡淡回了一句,牽著他的手神情自若地從青樓門前走了過去,“而且青樓氣氛上應該和畫舫差不多,你不用特地再去開眼界也沒關係。”
銀柃哦了一聲,一陣茫然:“你沒去過?”
七葉有些不屑:“我掙錢容易得很,哪用得著去賣身賣笑!”
銀柃很是不解:“那你這段日子在做的是什麽?”
銀柃問的非常的認真,七葉呃了一聲,覺得不太好反駁。雖然她本意不是去掙錢,但似乎真的掙了不少,尤其是這兩日更是掙的尤其多,她和銀柃兩個人天天胡吃海塞的錢非但不見減少反而還日漸增多,雖然是在尋人,可把順帶掙了一大筆錢這件事實給否定掉似乎真的不太應該。
“哎喲!……公子有段時日沒來了,今兒個是會哪個佳人來了?”
一陣吵吵鬧鬧的調笑聲傳出,七葉耳尖,腳步一頓,低頭不是很確定地問道:“她剛剛說什麽公子來著?柳什麽公子?”
銀柃仔細聽了一會,道:“柳三公子。”
七葉一聽,也不管這個柳三公子是不是就是那個柳三公子,當機立斷,立刻抱起銀柃回頭朝著那家青樓的大門的就走了過去:“走!逛青樓去!”
門邊一名年約四十好幾的巡查麽麽一把攔住七葉二人:“哎……夫人,我們這兒是青樓,不接待女子。”
七葉笑吟吟地從袖中掏出一錠銀子遞給她:“聽聞柳三公子在這裏,我找他,還望姑姑通融一下。”
巡查麽麽推了一下:“這不合規矩。”
七葉又遞過去了兩錠:“姑姑,我不是來找麻煩的,隻是想確認一下他是不是真的是我要找的那位柳三公子,想要轉告他幾句話而已,不會讓姑姑為難。”
巡查麽麽一看七葉很是誠懇真摯的模樣,覺得七葉還挺懂事,盯著銀子猶豫了片刻,就收下了:“夫人跟我來吧,但夫人可千萬不要惹出什麽禍端來啊,不然我可保不了你!”
“知道了。”
七葉笑著點了點頭,隱晦地朝著銀柃遞過去了一個眼神:看到了麽,這就是傳說中的有錢能使鬼推磨,學著點兒!
“喲,這是哪家娘子來找郎君啊,家中有這等姿容的嬌妻還來青樓,也未免太不識趣了一些。”某位眼尖的“青年才俊”看出來七葉並非青樓女子,嘖嘖地歎了兩句。
“青枝……”銀柃扯了扯她的衣角,有些欲言又止。
“別說話,你現在可是一包裹。”
七葉倒也不怎麽理會,垂著頭,秉著呼吸輕聲回了一句。銀柃這種表情出現的多了,她再熟識不過,多半是見著了什麽他自己無法理解的事情找她解惑來了,晚些解答並不會礙事。倒是青樓女子身上濃鬱的脂粉香熏得她有些發暈,加上時不時從房中傳出回廊的酒味,總讓她覺得頭腦有些不甚清醒。
“夫人,就是這兒了,你等會兒。”隔著門口幾步的距離,巡查麽麽就讓七葉停了下來,滿臉推笑地和守在門邊的一名小廝低聲說了幾句話,偷偷遞上了錠銀子。
小廝滿臉懷疑地掃了七葉一眼,不情願的進去通報了一聲,片刻後,朝著七葉招了招手,示意她進去。
“啊……”懷中的銀柃突然閃電般地竄了出去,七葉措不及防之下失聲叫了一下,嘴角抽了一抽,也隻好先由著他去,稍後在去尋回他了。
“夫人可是來找我?我可不記得有過夫人這樣一位相好啊!”柳三公子見到七葉,上下打量了一眼,調笑道,簇擁在他身旁的幾位姑娘見此也竊竊私語了起來,畢竟良家婦女出現在青樓這等地方可是一樁罕見的事,尤其來的良家婦女難得既沒有哭鬧又沒有撒潑,更屬罕見中的罕見。
七葉仔細地把他的相貌和文傑的形容對比了一下,絲毫不在意地說道:“身形修長,一雙看似有情無情目,兩道冷峻峰眉,唇角似笑非笑,帶著讓人捉摸不透的意味,兀自讓人感到生厭……看起來是八九不離十了,公子是殺千刀?”
作陪的幾位姑娘一聽到最後一句的殺千刀三個字,噗哧的一下笑出了聲兒,柳三公子卻麵色一沉,眸中射出來兩道寒光:“文傑指使你來羞辱我的?!”
“公子沒聽說?”七葉見他提起文公子,愣了一下,有些意外,仔細想了一下,頓時了然。
當一個人決意要躲著另一個人想要和他畫上界限的時候,確實是可以做到對他的一切不聞不問的,加上他二人之間的關係有些特殊,他不知道文公子已然離世,倒也不是一件太讓人感到驚訝的事情。
可見緣分這個東西實在奇妙,不過好巧不巧的晚了一天,便足以讓兩個本該攜手共度的人變成陌路,陰陽兩隔。
“文公子並未娶妻,”七葉解釋了一句,見到柳三公子執著酒杯的手頓了一頓,笑了一下,從袖中摸出了一塊玉佩和一封信,朝著他遞了過去,“這是文公子托我帶給公子的東西,請公子務必要收下。”
柳三公子見到玉佩,摟著姑娘的手不自覺鬆了一鬆,呆呆看著七葉掌心中的玉佩,像是失去了魂魄一般,許久沒有動作,於是七葉也就一直保持著手朝前伸的姿勢站著,一動不動,兩個人就像是被定格住了一般。
幾位姑娘看著他們這模樣定格得久了一些,便有些好奇地想要上前看看七葉手中的玉佩到底是個什麽模樣,剛一動,本正坐在凳子上的柳三公子卻突然彈了起來,快速地朝著七葉的掌心抓去,生怕別哪位姑娘搶了先,玷汙了那塊玉佩。
然他手剛碰到玉佩,玉佩和信封卻突然變成了一塊木塊,還沒反應過來,七葉已經身形一閃快速地上前一步,動作極隱蔽地朝著他胸口一拍,將早悄悄握在手中的七棱符針拍進了他體內。一擊得逞,七葉滿意地笑了一笑,便帶著暫時沒了自主意識柳三公子在幾位姑娘滿是不解的目光中走出了房門。
“銀柃……”
七葉朝著外邊喊了一聲,沒見著回應,躲在柳三公子和小廝的身形中間探查了一番,眉頭一皺,便朝著樓上走了上去,不知為何,她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