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斥孽女
“為何會是你們跟在她的身側，你又怎麽是怎樣一副慘樣。”沈嬌目光落在翠瑤的身上，帶著逼迫的聲音問道。
翠瑤一時糾結不已，不知道該不該說真話。沈嬌是這府中的掌饋者，本身就有著調度處罰下人的權利，更何況依照沈靖的縱容寵溺，就算是沈嬌現在要了她全家的命，沈靖怕也是不會說些什麽；但是，沈安安是她的小姐，她是虞香閣的丫鬟，若是現在得罪的她，往後肯定會整死自己。
不管怎樣，兩遍都不是個好惹的，就在翠瑤糾結之際，門外卻傳來了沈靖洪亮的嗓音：“我不是讓你好好跪著麽？”再往裏麵些，便瞧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那是多日未見的沈嬌。
沈靖的臉上是來不及掩去的驚愕，和反應過來後的狂喜，但沈嬌並不想讓沈安安認為她真是中毒後暫時醒來，又怕沈靖一個高興而忘了形，便急忙上前兩步，但是因為急了些，踩到了自己的裙擺，整個人便往前栽了去，還好幻絨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這才避免了沈嬌‘麵朝大地’的悲劇。
可是沈靖卻是認為沈嬌這是中毒的“後遺症”，因為中毒，就算是醒來，身體也會幾度乏力。沈靖三兩步上前，便扶著沈嬌的雙肩，左右打量一番，看看有沒有被傷著的地方。
沈嬌被沈靖這一係列的反應弄得感動不已，但是因為顧忌著沈安安還在場，便搶在沈靖詢問前開口道：“爹爹，我隻是太久未見爹爹，方才見到了爹爹，心中焦急了一番，所以才會走快了，踩到了裙擺，爹爹不用擔心。”然後衝著沈靖使了個眼色。
因為沈嬌整個人都是被沈靖擋了個嚴實，所以她使的那個眼色，沈安安並沒有瞧見，但是卻悉數落在了沈靖的眼裏，後者最會的便是察言觀色，幾乎是一瞬間，沈靖便明白了沈嬌的用意，便從善如流的斥責了她幾句。
早在沈靖來的時候，伴著那一聲怒吼，沈安安便跪了下來，她身旁不遠處，還有被沈靖拎過來的楚玥。楚玥真真是被沈靖拎過來的，因為某位沈將軍已經被這對愚蠢的母女氣得無話可說了。
這些天，關於她們兩人的風言風語已經飄滿了整個大晉，縱使他不在意俗世的眼光，可沈嬌作為尚未出閣的少女，沈景瑜正是建功立業的年紀，名聲於他們而言，便是極為重要的。
“方才我聽得屋內有話語聲，你們在說些什麽？”沈靖縱然氣急，但是沈嬌還是重要些，處罰責罵沈安安的事情，當然得往後排上一二。
沈嬌指了指模樣淒慘的翠瑤，然後對著沈靖道：“我瞧著這個丫鬟也不像是二姐身邊慣用的那個，臉上又帶著明顯的紅腫，便詢問著到底是怎麽，可是她卻支吾著不說話，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鎮國府虐待下人呢。”
沈靖聽沈嬌這麽一說，倒也覺得在理，便冷著聲命令道：“三小姐問你話，你老實作答便是，何故躲躲閃閃。”
沈靖都發話了，翠瑤就算是想蒙混過關了，也行不通了，她有些後怕的望了沈安安一眼，後者卻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一般，驟然開口道：“父親，不過是這個丫鬟太過於頑孽了些，女兒這才讓她自己扇了自己幾耳光罷了。”
翠瑤麵容一麵死灰，她怎麽忘記了，自己的小姐，最擅長的便是托退罪證了，她隻是一個無依無靠的下人，而沈安安縱使再不受寵，她也是沈靖的女兒，想必沈靖還是會相信沈安安的。
不僅丫鬟，就臉沈安安也是這樣認為的，但是沈靖卻是死死的盯著她，怒不可遏道：“你以為你誰都像你一樣愚昧嗎？倘若是連這麽簡單的謊言本將都看不出來，那本將這的鎮國將軍，也沒有必要當了。她臉上的紅腫如此明顯，根本就不是幾巴掌能造成的。”
不給沈安安辯駁的機會，沈靖望向了另一個丫鬟，道：“你來說，把事情的原原本本說出來，若是讓本將日後發現事實與你今日說的稍有偏差，莫怪本將趕你出府。”
翠玉生生的被沈靖的氣勢恐嚇得不敢有絲毫的隱瞞，便將自己的知道的一切都說了出來，包括沈安安是如何與楚玥翻臉，又是如何的血腥處置的笛鶯翠珞，然後將她們降級的降級，發賣的發賣；然後將她們提為一等丫鬟，還有改名的風波等等。但因為中途陸堯讓她們出了一陣，所以，她們也不知道陸堯與沈安安的談話內容，但是僅僅就是這些，也足以讓沈靖震驚不已。
對沈安安的失望，已經遠遠的大過了對苗嵩計劃的擔心，他突然覺得自己是一個很失敗的父親，竟然教出了如此暴戾的女兒。
“你讓本將十分的失望，本將和曾虧待過你些許？你心性竟然如此扭曲暴戾，若非是今日被悉數抖落出來，你還想瞞著本將多久？”沈靖一字一句的逼問著。
就算是往日被沈靖懲罰的時候，也不過是被責罵了些重話，何曾有過說對她失望的話語。今日，沈靖當著幻絨的麵，便說了出來，想必定是氣惱急了。
“你為何不勸阻她些，左右你是她的生母，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她出去丟人現眼嗎？”沈靖一扭頭便望向在沈安安不遠處的楚玥，見楚玥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心中便慪火。
楚玥雖說心疼沈安安，但是中午被沈安安一番奚落，更是被她無情的話語將心傷了個徹底，母女兩人之間已經存在了嫌隙，或者說兩看相厭了，自然不會如此不明智的引火燒身了。
她已然是個不受寵的姨娘了，又被收了誥命夫人的稱號，搶來的兒子已經“物歸原主”了，女兒又是個不省心的白眼狼，若是再讓沈靖對她生了厭，那往後豈不真就沒有了翻身的餘地。
她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的發生！
楚玥瞧了一眼沈安安，這才帶著一絲憤憤然的說道：“婢妾何嚐沒有勸阻過？可是二小姐卻道婢妾隻是個姨娘，沒有權利過問她的事情，更是當著婢妾的麵發落了那丫鬟。”
沈嬌一陣愕然，這是什麽情況，她們母女兩人向來不是最為團結了嗎，不是都恨不得置她於死地嗎？可兩人反目成仇又是什麽節奏？沈嬌百思不得其解，心中想著必定是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遂沉默了，靜觀其變。
殊不知楚玥這般話，猶如火上添柴一般，讓沈靖已經已經高高冒著的怒火更上了一個台階。
“不僅暴戾，更是不孝。”沈靖拂袖轉身對著沈安安道，言語中彌漫的是濃濃的失望，“你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女兒，她是你生母，就算是個姨娘又如何，你也不能對她說一句重話。”
沈安安有些呆愣的望著沈靖的背影，低聲道：“你不是不在乎她麽，現在又為她抱不平是個什麽意思？她被皇後娘娘宣召進宮訓斥，被剝奪三品誥命夫人的時候，你又在哪兒？”
當沈安安問出這些問題之後，整個大廳陷入了一片寂靜，楚玥希冀的抬起了目光，期待著沈靖的答案，沈嬌隻是懶洋洋的坐在椅子上，試圖減少眩暈感帶來的不適。
沈靖卻恍若陷入了回憶一般，深深的沉思，半晌，這才道：“本將愛的始終隻有嬌嬌的母親，本將與你姨娘隻是個錯誤，本將現在教你的隻是一個為人子女應該怎麽做，而不是出於在乎她。”
“既然你們之間就是個錯誤，那你為什麽還要娶她，還要生下我？生了我，卻又不給一頂點兒的關愛與嗬護，你從未盡到一個為人父的職責，又憑什麽擺立場來教訓我？”沈安安想著自己左右有了皇長孫的庇護，往後也不用靠沈靖生活了，所以才敢肆無忌憚的說出這樣一番話。
“人人皆知我娶你母親並非我願，若非是你祖母的逼迫，我又怎會妥協納你姨娘為妾？又怎會讓嬌嬌的娘親與我生嫌隙，更是因此日夜憂慮，以至於心中鬱結而亡。”事已至此，沈靖也不再隱瞞，將當年之事悉數抖落出來。
沈靖真的恨啊，恨他們那莫名其妙的娃娃親，恨楚玥的糾纏不清，恨他母親的萬般逼迫，更恨自己當初的一時心軟。總之，太多太多的恨，壓在沈靖的心頭，成了他永遠無法釋懷的心魔。
“明明不是如此，姨娘說的，你與她是青梅竹馬的戀人，宋嵐那個賤人才是插足你們感情的第三者，搶了姨娘正室之位的她，本就該死有餘辜。”沈安安嘶聲力竭的辯駁，為什麽，為什麽沈靖所說的，和她所認知的完全不同？
這個打擊，不亞於世界被顛覆。在沈安安的認知中，沈靖的正妻應該是楚玥，她是沈靖唯一名正言順的嫡女，是宋嵐的出現，橫中搶走了這原本屬於她們的而一切，所以，沈安安才會一次次的對沈嬌動手，因為沈嬌擁有的東西，本該就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