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壞心
但是這些,跟丟掉小命比起來,完全就不是一個級別的存在了。笛鶯不想早死,隻能冒著被掌嘴的風險,壯著膽勸道:“小姐,您難道忘記了,皇後娘娘不允許您和殿下私自見麵,若是被皇後發現了,皇後娘娘一定不會輕饒的。”
沈安安一聽,麵色瞬間變得難看了,嚇得笛鶯連忙跪在地上求饒。說實在的,沈安安現在也是在天人交戰,那日被皇後宣召,讓她真的明白了,天家的心思是最難猜測的。
皇後的震懾,就算是時隔這麽久,她也還是畏懼著。但,陸堯的邀請對她來說,委實是一份不小的誘惑,陸堯本就不時常越她出去,她怕這次錯過了,下一次就不知還要等多久了。因為畏懼外麵的流言蜚語,她這幾日都是躲在家中,連著虞香閣都不曾出去,更別說是出鎮國將軍府的大門了。
或許皇後隻是說著恐嚇她的呢?皇後身為一國之母,每天要管理偌大的後宮,怎麽還會有閑心注意到她呢?上一次的宣召,肯定是有人在皇後麵前嚼了舌根,所以皇後才會訓斥她!沈安安在心中這樣寬慰自己道。
沈安安既然這樣想了,也就不用再擔心皇後會責怪下來,更加堅定了要見陸堯的決定,她已經許久沒有見到陸堯,心早就飛到了他的身邊,就連一刻也等不得了。
“本小姐要怎麽做,無須你們過問,你們隻要老老實實的聽本小姐的命令就好了。而且,你們以為皇後是什麽人?一國之母,後宮的事務就足夠她忙了,怎麽會有閑功夫管本小姐的事情?”沈安安一瞪眼,訓斥道。
笛鶯險些沒有以頭搶地,當然並不想借此勸阻沈安安,而是被沈安安的智商給徹底打敗了。皇後既然吩咐了不準他私下會見陸堯,那便是說明了皇後已經盯著她了,就算是沈安安做的在隱蔽,也不可能躲過皇後的眼線。
但是這些話不能明說,因為沈安安最聽不得便是別人忤逆她的意思,如若不順著她來,勢必會造成反的效果。多年來血的經曆告訴她,此刻還是順著她的心意來比較好,等會兒,還是偷偷的去夢玥閣搬救兵比較好。
沈安安就是再不聽她們的勸,再愚昧,還是有一樁好,那便是,但凡她的姨娘同她商量的事情,她都會聽。隻是這次,笛鶯卻預料錯了。
笛鶯和翠珞順著沈安安的心意,將櫃子裏的衣物全部都抱了出來,讓她一個人挑個夠,可某人最後還是挑了陸堯送個她的那套,然後心滿意足的吩咐下人備水沐浴。
笛鶯翠珞脫不開身,便支了一個小丫鬟去夢玥閣報信,楚玥一聽,急忙隨著小丫鬟趕到了虞香閣。
沐浴完畢的沈安安在丫鬟的服侍下穿上了褻衣,然後讓她們將她的頭發用帕子擰幹,她這滿心期待著酉時見到陸堯,該以怎樣的姿態對著他,是嬌羞,還是嫵媚。
楚玥急急忙忙的趕緊來,看到的便是這一幕,不由得惱怒:“你當真準備偷偷去見皇長孫殿下嗎?若非是你院中的丫鬟告訴我,你真就打算背著我出去嗎?”
沈安安聽到了熟悉的聲音,轉過頭,便見到了楚玥一臉盛怒,她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不甚客氣道:“姨娘今日怎麽到我這院中來了?”
“你別試著扯開話題,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你是不是真打算偷偷的去見他?”楚玥因為急著追問沈安安這個問題,也就沒有注意到沈安安方才的稱呼與往日的不同。
沈安安也是個擰脾氣的,原本就因為皇後的責罰而跟楚玥芥蒂起來,這會兒見她還要阻止和陸堯見麵,語氣也就不怎麽好了:“我與殿下見麵怎麽了?別說的那麽難聽,我隻是赴約而去,算不上是偷偷摸摸。”
“你這逆女,難道忘記皇後娘娘交代的命令,我都說了會幫你坐穩這皇長孫殿下正妃的位置,你又何須這般著急的貼上去。”楚玥有些著急的訓斥。
“哼!”沈安安一聲冷哼,不屑的反駁,“你若是真的能幫我坐穩這正妃的位置,我又何苦淪落道被皇後娘娘斥責的地步?你尚還是父親嫡妻的時候,不也是讓沈嬌霸占著皇長孫殿下的未婚妻之位嗎?更何況的是,你現在不過是被奪了誥命的姨娘而已,若非是你,我也不至於會牽連,更是被皇後娘娘訓斥,奪了第一才女的名號。”沈安安原本隻是想發泄一下心中的不滿,可是越到後來,越發的理直氣壯起來。
楚玥沒想到自己全心全意對待的女兒,竟然會這樣看待她,更是說出這樣戳心窩的話,心中一時悲憤難抑,便甩了一記耳光在她白皙的臉頰上,算不上有多用力,但是這對從小被楚玥疼著的她,絕對是個打擊。
沈安安捂著被扇了耳光的臉頰,睜大眸子瞪著楚玥,眼中的恨意更甚了,道:“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楚玥慌了神,看著沈安安這種陌生的眼光,她心中焦急起來,便上前一步,想要解釋:“曉兒,我並不是故意的,我隻是剛才被氣到了,你怎麽可以說那樣傷人的話,那可是在娘心窩上戳刀啊!娘隻是一時氣憤才打你,娘最疼你了,怎麽會.……”
“夠了。”沈安安拂開了她的手,冷冷的凝視著她,道:“別在這裏貓哭耗子了,說什麽為我好,你不過是嫉妒宋嵐占了正妻的位置,就算是她死了,卻活在父親的心裏,這讓你更加的嫉妒,所以將所有的氣都轉嫁給了沈嬌。口口聲聲說會幫我成為皇長孫的正妻,不過是看不得沈嬌過得好罷了。這樣的你,讓我覺得惡心,想要逃離。”
若說沈安安方才的話讓楚玥僅僅是生氣到失去理智失手給了她一記耳光的話,那麽沈安安現在的話,真就是在楚玥的心頭剜了一刀似得。
楚玥自嫁給沈靖以來,隻生了沈安安一女,沈景瑜是當年她與婆母使計抱養在了名下,因為他是宋嵐的血脈,楚玥心中本就存著芥蒂,她頂多隻是把他當做給自己鞏固地位的工具,根本沒有母子情誼。
而沈安安不同,她是楚玥與心愛之人血脈的延續,雖然沈靖並不期待這個孩子的到來,但是楚玥卻將滿腔的母愛都給了沈安安。沈安安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沈靖不疼她,楚玥就加倍的疼她。
楚玥恨不得能將這世間最好的東西都給沈安安,因為持家的權利在她手上,這倒是給她提供了便利,衣服首飾,金銀珠寶,古玩字畫,但凡是沈安安瞧的上眼的,中意的,她都會讓人送到她的房間裏來。
說沈安安的房間是個小金庫都不為過,每一樣東西都是極盡奢華的,雖然沈嬌掌家後,以不合規製為由,將沈安安房間的值錢的東西都撤回了庫房中。但也足以見楚玥真的是將沈安安當成寶來寵的。
隻是某個向來順心如意慣了,也就認定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就一定逃開不了。不管是珍玩,還是她愛上的陸堯,隻要她看上了,那她就一定會得到。
可惜,楚玥不是神,她隻是一個空有心計的婦人,沒有雄厚的娘家為靠山,沒有夫君的寵愛做倚仗,她所能靠的,便隻有心比天高的驕傲氣,還有不甘人後的野心。
但是,僅僅就憑這些,想要扭轉乾坤,無疑是比登天還難的事情,更何況,她麵對的還是有著沈靖為之撐腰的沈嬌呢?雖然沈嬌不屑這個身份,但是楚玥卻因為她是宋嵐的女兒,而給她擰上了,以至於讓自己與沈安安不僅顏麵盡失。
失敗的陰影籠罩在她們的頭上,沈安安已經對她絕望,偏偏楚玥還在承諾著自己能夠讓沈安安如願嫁給陸堯為正妃,明明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事實,楚玥卻還想打包票能辦到,怎麽看都覺得可笑吧。
沈安安對楚玥不做指望,更是連帶著埋汰楚玥的無用,若非是她當初那些餿主意,怎麽讓事情變得如此糟糕?還好,陸堯殿下並非是負心忘情之人,事情還有回旋的餘地。
可惜,楚玥卻還要阻攔她,這讓她怎生不氣惱?人情緒一激動,什麽事都做的出來,更何況,沈安安早就恨上了楚玥,這十餘日中,沈安安無一不是在處處放大楚玥曾經對她的訓斥,所以沈安安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也就不會奇怪了。
楚玥心如刀絞,難以置信的瞧著沈安安,有些歇斯底裏的發泄到:“你不是我的曉兒,我的曉兒不會這樣對她的娘親說話的。你究竟是誰,為什麽要冒充我的女兒?你把我女兒還回來。”說著還欲上前抓破沈安安的臉頰,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冒充的。
沈安安險險躲過她的襲擊,然後吩咐笛鶯翠珞擋在前麵,兩人皆不敢,氣的沈安安拿起梳妝桌上的銅鏡砸向笛鶯翠珞,唳喝:“你們這個吃裏扒外的賤蹄子,對本小姐的命令向來是陰奉陽違,真當本小姐不會發落打死你不成?”
笛鶯翠珞一個不留神,便被銅鏡砸破了頭,血順著白皙的臉頰留了下來,好不赫人,這是第一次沈安安當著楚玥的麵這般嚴厲的發落下人。
有幾個機靈的小丫鬟立即上前攔住楚玥,想著借這個機會再沈安安麵前露個臉麵。她們看的清楚,沈安安這是打定主意要跟楚玥撕破臉皮了,她們是沈安安院中的人,自然是要靠著沈安安過活的,所以能巴結討好著她,自然是最好不過。
至於楚玥日後的報複,她們倒是不擔心。若是以前的楚玥,她們肯定還是要忌憚害怕,可是現在的楚玥不過是個不受寵、又失了誥命的姨娘,既丟了府中的中饋之權,又沒有兒子傍身,現在還與女兒撕破了臉,完全構不成任何威脅。
笛鶯翠珞沒想到沈安安竟然會當著滿屋子裏的丫鬟仆婦發落她們,說到底,她們是沈安安身邊的大丫鬟,沈安安就算是責罵她們,也不會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畢竟她們是要管理虞香閣中的小丫鬟的,沒有威信的話怎麽可以呢?
大丫鬟的威信無非是來源與主子的信任,笛鶯翠珞因為懼於往日楚玥的威嚴,所以更多的時候,她們會以楚玥的命令優先考慮,今天便是如此,卻沒料到竟然會惹惱了正在爆發的沈安安。
她們顧不得頭上的傷,立即跪了下來,想要求饒卻不敢靠近,因為一旦靠近,沈安安很有可能就踹上來了。
沈安安並沒有直接數落起楚玥,反而是拿笛鶯翠珞開刀道:“你們這兩個賤人,本小姐自認為平素待你們不薄,可是你們竟然敢將本小姐的命令不當回事,真想學那些奴大欺主的畜牲不成?記住,這是虞香閣,你們是我虞香閣的丫鬟,就該凡是以本小姐的命令為先。”
字裏行間雖然沒有點名道姓,可是楚玥還是聽出來了,沈安安這是借訓斥笛鶯翠珞,來罵自己管得太寬,竟然連她虞香閣中的事物也想著插手進來。
楚玥險些沒有氣瘋,大戶人家中從來沒有聽說過,做娘的還不能插手女兒院中事務的,再說那兩個丫鬟隻是因為往年聽自己的吩咐多了些,這才會將沈安安的命令放在後麵考慮,僅僅因為此,沈安安就當著自己的麵將她們砸的頭破血流,還大肆斥責一番。
楚玥許是真被氣到內傷了,這才將這話說了出來,誰知卻換來的沈安安更加的不屑:“若是你是父親的正妻,想要插手我院中的事務,我自然是沒有多話,可是現在的你不過是個低賤的妾室身份,連誥命都沒有,還想著插手到我院中來,簡直是癡人說夢。”
“你這個逆女,竟然如此同你娘親說話,你難道不知道百善孝為先嗎?”楚玥有些難以置信道。
沈安安卻是不屑的扭頭,諷言:“往日我那般孝順你,可有曾見過你真心為我這個女兒謀劃過?你看看哪家的千金,她們的父母不是卯足了勁的替女兒尋得好夫家,讓女兒往後一生幸福,那才是真的為女兒著想。可你呢?除了讓我忍就是讓我忍,忍來忍去,最後還被皇後娘娘宣過去責罵,更別說嫁給陸堯殿下了,這一切都是你的自作聰明給害的。”
楚玥一聽,便知道女兒隻是因為無法成為陸堯的正妃而抑鬱難憤了,她的女兒有多在乎陸堯,她是最清楚不顧了。心中便猜測她定是因為心中煩鬱太久,才會對自己說出如此戳心窩的話語,隻待給她些許時間,讓她冷靜下來,自己再慢慢開導她,母女兩人又會回複到以前的模樣。
這般想著的楚玥,立即收起了臉上猙獰的表情,然後盡量放柔了聲音,勸道:“曉兒,娘隻有你這樣一個女兒,怎麽可能不疼你呢?並非是娘親不幫你,隻是沈嬌那小賤人運氣太好了些,我們兩人處在風口浪尖,自然要收斂一點,待日後.……”
“夠了,收起你那套惡心的說辭,收斂、忍耐,你除了讓我忍耐,還能有什麽本事?難怪你這麽些年來,都無法得到父親的寵愛,連一個死了十幾年的鬼魂都鬥不過,還敢誇海口能幫我得到殿下的心?既然沒本事,那就收起你的假惺惺,別給我拖後腿,我便謝天謝地了。”沈安安一點也不在意這話有多重,隻是壓在心裏太久的話,如今找到了宣泄口,難免會情緒激動了些。
楚玥如被雷擊了一般,這下真的被轟得不輕,等反應過來,嘴都抑製不住的哆嗦起來,想要罵出口,可是話卻堵在了嗓子眼裏不得出來。今天的打擊太過於驚愕了些,讓她真的難以接受,她掏心掏肺的對待著的女兒,竟然是養了隻白眼狼的人。
早知道沈安安是個這樣的人,還不如當初就掐死了她,換一個更加聽話的孩子來撫養,最不濟她也可以待沈景瑜好一些,這樣,也就不會擔心會被有如今的境地。
楚玥真的像一頓狠罵,將沈安安罵醒,讓她明白什麽才是真正的好歹,隻是強如牛,蠢如驢的沈安安是不可能聽進去的。
沈安安見楚玥還站在她房間內,頓覺得十分不爽,便冷聲道:“我這兒不歡迎姨娘,姨娘還是請回吧。送客!”
這是被人驅趕了?楚玥臉色微變,這是被親生女兒打臉啊,這若是傳出去,不知會讓人議論成什麽模樣,但楚玥也不是個厚臉皮的人,被親生女兒驅趕了,她拿還有臉麵留在這裏。
她冷冷的拂袖,對著沈安安語氣不明道:“既然你嫌我這個生母沒本事,幫不了你,那我就真倒要看看你自己你是怎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隻是到最後,莫要到惹了事再來求我。”說罷憤然離去。
沈安安放言:“肯定不會有那麽一天,隻消我成了陸堯殿下的正妃,就不怕原先想看我笑話的人,反過來巴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