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廟會偶遇(下)
戚鬱琪一聽陸堯這話,臉上便閃過了驚詫、惱怒、不忿.……一時間各種神色在她臉上交錯閃現,分外有趣。盡管心中不願,可是事情已經擺在了她的麵前,她沒有退步的餘地了,隻能支支吾吾從唇縫中擠出一句:“對不起。”
沈嬌卻沒有這般就輕易放過她的道理,微微挑眉道:“難道別人同戚小姐道歉也是這般無聲?還是說戚小姐根本就沒有道歉的心思?”
戚鬱琪眼色一寒,朝著沈嬌怒視道:“你什麽意思?”
“本郡主的意思很簡單,就是要你給書胭道個歉,不是含含糊糊的糊弄過去,而是讓她能聽清楚戚小姐道歉的話。”沈嬌毫不讓步,反倒是很耐心的解釋道。
“豈有此理,沈嬌,我告訴你,你不要太過分了些。”戚鬱琪虎著一張俏臉沉聲道。
“戚小姐,我敬你是威武將軍的千金,這才不願意將事情鬧大,可是你不僅沒有絲毫道歉的誠意,更是三番兩次直呼本郡主閨名,真當我鎮國府是好欺負的?”沈嬌的相貌本就隨了沈靖的居多,若是板著臉還真有沈靖的三分冷酷與傲然,十足十的冰美人。
戚鬱琪何曾有過如此狼狽之時?她沒曾想到自己也會有被沈嬌逼的無法回言之時,她心中盤算一下這件事情鬧大的利弊之後,還是隻能憋著一肚子的悶火,衝著書胭一字一句的擠出“對不起”這三個字,頗有種咬牙切齒的感覺。
書胭微微側身,避過了戚鬱琪的道歉,後者臉色又是一黑,然後憤憤道:“這下寧安郡主滿意了吧?”
原本隻是戚鬱琪泄恨的一句話,哪知沈嬌還煞有介事道:“戚小姐斥責本郡主丫鬟的事,算是揭過了,不過本郡主還有一事想同你請教一二。”
陸堯微微側身,將戚鬱琪擋在了身後,這一舉動讓後者心中又是一暖,先前因為被他斥責而生出的惱意全都消弭殆盡了,由聽得他言:“寧安郡主,得饒人處且饒人,戚小姐已經為方才的失言道過謙了,還希望你遵照方才的約定不再糾纏於此事。”
“殿下太過於草木皆兵了些,本郡主不過是想和戚小姐切磋一下,看看到底是鎮國將軍府邸教出來的人厲害,還是她們府上的人厲害些。”沈嬌微微抱胸,下戰書。
陸堯有些頭疼了,心中後悔著為何今日出門之前沒有看黃曆,碰上了如此難纏的沈嬌,更是腦抽著有著戚鬱琪找她麻煩,看她出醜以泄心頭之憤。可是誰曾料到沈嬌竟然三兩句就將戚鬱琪繞了進去,而自己也在無意識中處於了被動的狀態,這是一種不好的征兆。
戚鬱琪先前被沈嬌逼迫著給她的丫鬟道歉,自覺地是丟臉到家了,而她又起意切磋,想必是想同她比試投擲銅鍾。沈嬌的丫鬟,她方才也是見到了,準頭那是一個差勁,怎麽比的過父親精心為她挑選培育出來的侍女?若是沈想親自跟她比,那更好不過了,素有花癡之名的沈嬌,怎麽比得過習過武的自己?
雖然自己習武也隻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但是對步沈嬌,她自覺的是足矣了。無論是丫鬟比試,還是她們倆人比試,戚鬱琪都有穩勝的把握,所以便自負的應下了沈嬌的挑戰。
“你想如何比試,我都奉陪。”戚鬱琪一掃方才的不悅,信心滿滿道。
“一局定輸贏。你我同時投擲,看誰先投中銅鍾,如此可敢應戰?”沈嬌斜睨著她,帶著顯而易見的挑釁。
沈嬌提出的這一比試方法,難道是頗大的,若要先於另一人投中,那得有比另一個更有勁的臂力,還有穩穩的眼力,少其一都不可?更何況還有那麽多人做見證,若是輸了難免會被人恥笑,如此心中的緊張又會多了一份,總之難度頗大。
戚鬱琪沒想到沈嬌會玩這麽大,若是單獨比投擲,她還有穩贏的信心,可以看如今沈嬌如此輕鬆的定下難度頗大的比試方式,她的心中難免忐忑起來。可是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就算是想收回,也來不及了,她隻能硬著頭皮應下了。
轉念一想,她沈嬌不學無術的聲名在外,就算是她清醒後跟著沈靖學了武藝,也未必能敵得過自幼習武的自己,如此想想,她底氣也足了些,但是沒有注意到沈嬌眼中一閃而過的幽光。
“今日我與戚小姐對戰,還望各位給我二人做個見證。”沈嬌見戚鬱琪應下來了,便尋著周遭圍觀的人,讓他們給做個見證。
原本來廟會的人都是為了尋熱鬧而來,碰到如此好玩之事,豈有不參與的道理,就在沈嬌還算客氣親和的說出那麽一番話,眾人都忙不迭的答應了給她們二人做見證人。
沈嬌和戚鬱琪各執一枚銅錢,立於橋頭,待陸堯喊下“開始”之後,兩人手中的銅錢便向對岸的銅鍾飛射而去,隻見沈嬌投擲出去的那枚銅錢先砸響了小銅鍾,更是接著這股力反彈回去,與戚鬱琪的銅錢撞在了一起,然後雙雙落入了水中。
結果很顯然,戚鬱琪輸了,而且輸的相當難看,這讓她的麵子上掛不住了,陸堯也沒料想,沈嬌竟然還有這麽一手,看來他這個前任未婚妻隱藏著夠深,這種被欺騙的感覺,讓他心中十分的不悅。偏偏戚鬱琪還大聲嚷嚷,直道是沈嬌作弊了去。
沈嬌微微一笑,帶著顯而易見的嘲諷:“戚小姐,你也看到了,我們鎮國府確實勝你們威武將軍府一籌。所以,你以後還是要認清楚這個現實,莫要再說大話,小心閃了舌頭。”
說罷,便帶著書胭、畫姒施施然離去,留下戚鬱琪在一片哄笑聲中蒼白了臉,咬住了唇,急紅了眼。
戚鬱琪隻覺著自己今日都丟盡了顏麵,而陸堯並沒有像往常那般寬慰她,反倒是盯著沈嬌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沈嬌在前麵走,卻擋不住書胭的亢奮,原本好難得將她帶出來放風,偏生還碰到了遭遇別人挑釁的事情,更是在自家小姐的反駁下,被逼著乖乖的給她一介丫鬟道歉。
千金小姐又怎麽著了?還不是鬥不贏自家小姐,然後不情願的給自己道歉,想想方才那個憋屈樣,那個酸爽勁,就甭提了。丫鬟怎麽了?鎮國府三小姐的丫鬟,也有比官家小姐還要體麵的時候。
“小姐,您方才真是厲害,您沒看到姓戚的那張臉,活像人家欠了她八百吊錢似得,真真是笑死奴婢了。”書胭掩著唇笑言。
“不就是讓官家小姐給你道了個歉,至於樂得不著北嗎?你平日的那股穩重,此時都跑到哪兒去了?”畫姒見書胭笑的如此開懷,不由得揶揄道。
“你個小蹄子,今日小姐帶我二人出來,就是為圖玩樂歡笑。你到好,自個不樂,還想讓著大家都跟你一道擺苦瓜臉?”書胭見畫姒揶揄自己,也不甘落後的埋汰起她來。
“既然今日出來是為了玩樂,那就放開了玩,沒得為了不相幹的人壞了興致。”沈嬌露出了一抹舒心的笑容,真難得有如此閑適的時候。
“奴婢省得。”書胭、畫姒明了一笑,然後真當也放開了心情玩樂起來。
主仆三人一路往更加熱鬧的地方走去了,倒是碰見了不少稀奇好玩的物什,有個攤位上放置著一帶指針的木盤,木盤的被分成若幹個板塊,上麵用墨筆畫著各種樣式的動物,旁邊還有個小爐子微熱著一缽麥芽糖,這個沈嬌倒是第一次見到,頓覺的有趣,便停住了腳步。
書胭見沈嬌饒有興致的目光落在那上邊,便笑著解釋道:“小姐這個叫做搖彩,隻需要花上三枚銅錢,轉動指針,等指針停下,看它落在那個動物的畫像上麵,這擺攤的老人便從著缽中搖一勺麥芽糖畫出那個動物,這糖也不粘膩,入嘴即食。”
沈嬌聽著便覺得有趣,便讓書胭給了老人一錠碎銀,讓他照著木盤上的龍、鳳各畫了一個,緊接著書胭挑了一隻貓,畫姒挑的則是蛇,讓然後三女佯裝優雅的在路邊啃起了麥芽糖,這一幕倒是讓不少人大跌眼鏡。
“沈小姐果然是與一般閨秀不同,在大街上學鄉野村婦毫無儀態的吃著低廉的麥芽糖,今日我算是見識到了。”剛打發了戚鬱琪和陸堯,原本想著今日能清淨些,誰知又碰上了晚秋、海棠一行人。
看她不順眼的晚秋,因為陶醉而跟她生隙的齊瀾,情敵關係的海棠,還有不明來曆的許念,今日個全都到齊了,隻是她沒有那般閑適的心情同她們周旋一二,或者說,她甚至有些不大樂意見到她們,於是一言不發的提腳邁步往另一邊的道上走去。
“站住,誰讓你走了?”身後是晚秋氣急敗壞的聲音,帶著特有的蠻橫不講理。
沈嬌腳步一頓,並沒有給晚秋一個注視,反倒是在與齊瀾擦肩而過的時候低聲說了一句:“說句你不愛聽的,還是那句老話,不要被某些人當做槍使了。”
齊瀾倒是沒有像上次那般怒言相向,當初她被海棠三兩句話勸誡過來找沈嬌麻煩,沈嬌便說了這樣一番話,她回頭也細想過,私下也旁敲側擊的問過陸暄與陶醉,得知當日碰巧是海棠走到了塵陌樓的外院,這才將進宮傳令製作簪子的任務交給了她,至於去皇後宮中同她說的那一番話,也全然不是陶醉授意的。
若說海棠此舉真心是為了她,她到不大相信,海棠這人雖與她有姐妹情,但她內心還是清冷的很,護她性命,她定然是會做,因為那是陸暄的命令,所以她照做,若說她是好心想要促成她與陶醉,這可能性倒是極小。
因為這件事,齊瀾倒是存了些心思,雖說並沒有發現什麽,可是她總覺得就是有些怪異,但畢竟是這麽多年的姐妹,齊瀾心底裏還是願意相信海棠沒有動什麽壞心思,畢竟換做是誰被好姐妹算計了去,心裏都不會難受。
可是方才沈嬌一番話,讓齊瀾又不禁沉思起來,晚秋雖然是嬌蠻了些,可是心腸卻是個好的,看人也不會那麽偏激,可是沈嬌與她並沒有什麽利益上的衝突,更加沒有做大惡之事,為何晚秋要這般針對她呢?
就算是討厭沈嬌,可也不至於恨她到處處針對她的地步,除非她身邊有人一直給她在灌輸這樣的思想?一想到有這種可能,齊瀾便驀地心中一寒,幾乎是下意識的拒絕著這種可能性。
沈嬌不管齊瀾聽到這話是什麽反應,徑直往著不遠處的一個套圈的攤位走了過去。擺攤的是一個青年人,布衣布鞋,一雙倒三角的眼睛,一看就是個精明的人,他一見沈嬌三人的衣著打扮皆是上好的料子,便起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