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花前影撩人
初冬的一個下午,空中開始飄起了一陣冰雨,本來纏綿悱惻的落英小鎮隻能聽到劈裏啪啦的雨滴聲,清歌撐起一把油紙傘站在院子裏,幫那朵開的如火如荼的山茶花遮雨,一站就是三四個時辰,赫連瓊樓在樓閣上靜默的看著她,有些無奈她的隨性與倔強。
“姑娘,我幫你撐會吧?”
空靈在一旁看著有些不忍心,便撐起一把傘走了過去,想要替清歌會,她有些不明白,姑娘從來不是什麽信男善女,即使在她眼前血流成河白骨堆集,也不見得有憐憫之心,今日怎會如此憐惜這一株山茶花。
“不必了。”
空靈無聲的退下了,自從那日在東臨玉晨宮見過姑娘後,她便在心底恐懼姑娘,不敢有任何忤逆。
赫連瓊樓依然悠閑的喝茶,目光淡淡掃過清歌撩撥人心的身影,他依稀能夠感覺到她看那株山茶花時怔鬆的神情,跟默然的態度。
“那株山茶花有何特別,讓你肯如此花費心思?”
清歌莞爾一笑,目色悠然靜謐,像一池平靜無波的湖水,澄明一片卻讓人倍感朦朧。
“因為喜歡。”
赫連瓊樓淺淡一笑,大概明白了原因,她一直便是如此,在意的人傾盡所有去保護,不在意的便做到真正的漠視不理,世間種種在她眼裏隻有在意跟不在意之分,除此之外再無區別,從這點來看她或許也是簡單的。
直至黃昏,空中的雨便停了,清歌收回了傘,遞給守著她的空靈,縱身一躍,身輕如燕飛到窗欞上,利落的翻身坐在赫連瓊樓身邊。
赫連瓊樓含笑斟了杯茶遞給她,清歌接過一口喝完遞回去,赫連瓊樓會意,又給她倒了一杯,清歌握在手心裏並不急著喝,微微晃動中,杯裏的茶水掀起一圈一圈的漣漪,映照這她紫色眼眸,波瀾四起,轉頭時看到桌案上昨日下的棋盤,黑白棋子縱橫交錯的擺著。
“我本以為這世間沒有我做不到的事情,沒想到這下棋卻次次輸與你?”
清歌話說的有些許嬌嗔跟埋怨,清歌的棋下的並非不好,隻是遇到赫連瓊樓便輸的片甲不留,往往思索半個時辰落下一子,赫連瓊樓瞬間隨意一丟,便讓她的棋子無一點生還的餘地,都說下棋最能體現一個人心思縝密程度,以此看來她遠遠不如他。
曾經聽聞他從來不理朝政,卻能在半個月內奪得皇位,而自己多年來步步為營,才幫的墨璃險中取勝,如今帝位還岌岌可危,由此看來若他們為敵,輸的定然是她了。
“在想什麽?”
清歌煙波微動,朦朧的眸光摻合著昏黃的燭光瀲灩生姿,飄然魅惑。
“我在想,若是我們為敵,我能在你手裏過幾招?”
赫連瓊樓肆意一笑,攬住清歌讓她伏在自己懷中。
“一招。”
赫連瓊樓斬釘截鐵的語調讓清歌有些許不服氣。
“我心思雖不及你,卻不能一招就輸吧?”
赫連瓊樓拖住清歌的臉頰,覆唇在清歌額上吻了一下。
“我說的是,我一招會輸給你。”
清歌啞然失笑,不解的瞪著赫連瓊樓,等他解釋。
“誰先動情,必將是輸的一方,所以一開始我便輸給你了。”
清歌默然沉思,肌理隔著衣服緊貼,依然能感受到那灼熱的溫情,她無時無刻不在冥思以後沒有她的日子他該如何,現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南宮雪能在她離開之前,研製讓他們彼此解脫的藥。
入夜,一天的雨下來,空中濕冷的氣息伏地而起,看著桌案上堆集如山的奏折,墨璃揉了揉眉心繼續翻閱。
“皇上,葉先生來了。”
墨璃合上手中的奏折,一臉的疲憊。
“讓他進來。”
“是”
禦書房的宮門被推開,一陣寒風吹了進來,讓墨璃禁不住打了個寒戰,葉傲然大步邁進來,跪下行禮。
“先生無需多禮,深夜到此,可是有事?”
葉傲然起身垂立,臉上是深謀遠慮的淡定與從容,無喜無怒的臉龐上依然隨性,可就是這樣隨意蔑視天地的姿態下蘊藏著無窮無盡的智慧,墨璃不得不承認,若是沒有他的籌劃,他不可能短短半年的時間,就能將君權從徐家奪回。
“葉某曾說過要輔佐皇上奪得天下,但皇上似乎沒有了原先的雄心壯誌。”
若是他人感如此妄言指責,墨璃早就一劍劈死了,但因為是葉傲然,他隻能強壓怒火。
“先生何出此言?”
葉傲然最擅於看人臉色,自然不難看出墨璃對他大不敬的憤怒,可他要的是他獨霸天下,而不是在這一個動蕩不安的東臨束手束腳為一個女子分心。
“皇上不懂葉某的意思?”
葉傲然出口反問,這些日子,墨璃找個種理由讓南宮雪出入皇宮,此事早就傳的沸沸揚揚,一個德行有失的君主,在向來循規蹈矩的東臨,怎能立足,這一點墨璃怎會不知,但他卻還是情不自禁的想要見她。
“朕的私事,先生也要插手?”
葉傲然的亦有所指,墨璃聽出來了,明知自己有失,但作為一國君主,他自然不肯認錯。
“哼,哈哈哈”
葉傲然仰天大笑幾聲,那笑聲在莊嚴肅穆的禦書房繞梁不絕的回蕩,禦書房裏侍奉的宮人,一陳心驚膽戰,紛紛垂頭大氣都不敢出。
“葉某自是不敢,如今東臨已經逐步安定,想來我也沒有再留下來的必要了,在此葉某請求皇上放我離開。”
墨璃看葉傲然跪在地上,若是他沒有記錯,這還是葉傲天第一次如此憤然決絕的給他行這麽大的禮,足可見他必走的決心。
“先生真的要走?”
葉傲天咣當一聲磕頭下去,那聲音聽著就讓人覺得疼。
“是”
簡介的一個是字脫口而出,墨璃深不見底的眼眸漆黑一片,嘴角浮起一絲冷笑。
“罷了,朕允了。”
葉傲天又是一個響頭,隨後拂袖退了出去,墨璃盯著他離去的背影沉目冥思。
“月稍”
輕聲一喚,一陣風吹衣襟的聲響後,月稍飛落到墨璃七步之外,無聲跪下。
“此人留不得。”
月稍愕然愣住,側頭看了看已經步行到宮門的葉傲然,心中無限感慨。
“月稍懂了。”
月稍提劍消失在禦書房裏,逐步追了出去。
因為天陰沉,周圍幾乎漆黑一片,東臨宮外的樹林裏,不時的傳出呼呼的寒風聲,葉傲然嘴角輕笑,住足立在風中,墨色衣袍被寒風卷起撕扯著。
“既然跟來了,就不必藏著了。”
葉傲然話音未落,一柄劍架在了脖頸上,因著天黑,月稍看不到葉傲然臉上的表情,卻從他平穩的呼吸中察覺到他此刻的平靜,麵對死亡都如此心平氣和的人,真是世間少有的令人敬佩,月稍劍下早就數不清究竟死過多少人,卻在這一刻有些許不忍心,她不明白自己的不忍心是來自傾佩,還是來自對殺人的厭煩。
“先生既然早就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為何還要開罪皇上?”
葉傲然側頭看了月稍一眼,在無光的夜晚,月稍既然能看清他眸中的光澤,心中著實驚了一下,手中的劍有些顫抖。
“他早晚不會留我,既然這樣何時又有什麽區別,奉勸月稍姑娘一句,能脫身盡早脫身吧。”
月稍手中的劍此時像千金一樣的重,她第一次茫然,眼前的人究竟該不該殺,最後經過一係列的內心掙紮,還是收回了手中的劍。
“你走吧。”
脖中的劍移開後,葉傲然沉目盯著月稍許久。
“你是想請示姑娘,再做決定殺不殺葉某?”
月稍驚愣住,他雖然跟葉傲然見過數次,卻從來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可即使這樣,他也可以猜中她心中所想,這人難怪姑娘與皇上如此重視。
葉傲然移步靠近月稍,抓住了月稍手中的劍,在月稍愣神之時,手中一用力插在自己心髒的位置,月稍驚恐的抽掉了手中的劍,茫然的盯著葉傲然。
“先生何故如此?”
葉傲然倒在地上,手掌捂住不斷噴血的位置,冷哼一聲便失去了意識,月稍附身用手指抵在葉傲然鼻息之間,心中一震,察覺到葉傲然已經沒有了呼吸,便提劍消失在夜幕裏。
月稍剛剛消失,便有幾個黑影從樹林裏出來,一腳將葉傲然踢翻過來,同樣試探他的鼻息,確定真的沒了呼吸,才飛身離去。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本來已經沒有生機的人突然從地上爬了起來,伸手點住自己還在流血的胸口。
“大哥你沒事吧?”
葉悉天突然出現在樹林中扶起了葉傲然,葉傲然虛弱的咳嗽了幾聲,看了看自己胸口的淌血的傷口,若不是自己剛才計算精確,又借著夜黑,把那劍插偏在心髒不到一寸的地方,怎會瞞過那些人。
“死不了。”
葉悉天攙扶著葉傲然離開,想到大哥為東臨皇帝鞠躬盡瘁出謀畫策,卻要落的如此下場,心中難免為葉傲天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