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相對安好亦是不易
清歌攔著赫連瓊樓的手臂明顯的顫了一下,紫色眼珠停在眼白正中間,有幾分動容,卻又有幾分驚恐,而這份複雜的情感也就停留了一刹那,隨後那雙紫眸依舊淡淡的嬉笑著。
“剛才君熠可是對我避如蛇蠍,你卻捧若至寶,不知是他有眼無珠,還是你大智若愚。”
赫連瓊樓攔住清歌愉悅一笑,食指刮了一下清歌鼻尖,心情大好。
“拿來。”
清歌跟赫連瓊樓相擁調笑卻沒有發現有人靠近,清歌轉頭一看,從赫連瓊樓懷裏出來。
“公子是不是改變主意了?”
剛才進門便看到這像個人相擁而坐,君熠在心裏還是忍不住歎息了一把,畢竟這世上有如此風姿神韻的人鳳毛麟角,卻還都是分桃斷袖,怎能不讓人惋惜。
“把令牌還我。”
君熠攤開手掌,怒視清歌。
他出門才發現貼身收藏的令牌不見了,那令牌可以隨意出入北冥皇宮,若是被不軌之人拿去,肯定會生事端,剛才隻顧躲閃,竟然沒有發覺著令牌什麽時候被他摸去了。
清歌抓住那令牌係著的紅繩在指尖隨意的繞著,紫色眼眸微微眯起。
“這令牌刻的真是漂亮,公子送與我可好?”
赫連瓊樓旁若無事的繼續喝茶,完全不理會清歌的胡鬧,清歌難得見這樣有趣的人,更何況又是一國君主,哪能不戲弄他,再說娘子那件事雖然本人不怪他,她可不是什麽大度之人,向來喜歡錙銖必較。
“你怎樣才肯還我?”
清歌仔細瞅了瞅那方令牌,這是他貼身之物,若被宮中人看到,肯定有如君親臨的氣場,難怪他如此在意。
“這麽小氣呀,還你好了。”
清歌撇了撇嘴,捏住那令牌的紅繩懸在君熠掌心之上,君熠剛想抓住,清歌稍稍一抬手,那令牌被向上拋出,穿透屋頂瓦片,劈啪清脆的一聲響動,似是落在了房頂上。
“你~”
君熠怒不可竭的瞪著清歌,卻說不出話來,清歌挑眉偽裝出一點委屈的姿態。
“實在抱歉沒抓好?”
眾人聽懂她那話皆是臉色一抽,若是落在地上還能用沒抓好解釋,這落在房頂,理由也太牽強了吧。
君熠懶的與清歌爭辯,出門翻身躍上屋頂,尋到令牌便憤憤的離開了。
“真是幼稚,若我想進你北冥皇宮,還用得著著令牌,真不知穀主的男人怎麽調教出這樣一個活寶。”
赫連瓊樓聽到清歌的話,隻是清雅一笑,像是微風拂過三月嫩柳,輕柔淡雅極了,看的眾人眼前一陣恍惚,這裏憑端出現這樣兩個奇人,他們有心離去,又不忍離去,直到清歌與赫連瓊樓離開,他們才戀戀不舍的散去。
午夜時分,月落正空,清歌聽睡在她身側的赫連瓊樓呼吸平穩,小心翼翼的從他懷裏起身,還好她視力極佳,即使在黑夜中也能視物,摸索著找到自己的衣服抱在懷中下了床榻才敢穿衣。
穿好衣服依然取出那玉瓶倒出一顆綠色藥丸含在口中,側目望了一眼依然在睡夢中的赫連瓊樓,將手中的瓶子握緊了幾分,紫色的眸子在微光裏動了動,她本來就走路無聲,卻唯恐驚醒了床榻上的人,躡手躡腳的從窗子裏跳了出去。
“姑娘”
空靈一聲輕喚,讓清歌清醒了幾分,用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
“東西都備好了嗎?”
“按照姑娘吩咐已經都放在山洞裏。”
清歌微微點了點頭帶著空靈離開,走到郊外的石壁旁邊停住了腳步,空靈扒開掩蓋石洞的雜草。
“你在這裏守著。”
“是~”
清歌如靈巧的飛燕一樣飛入山洞裏,空靈將雜草重新將那洞口堵上,全神貫注的守在洞口,卻在她踱步轉身那一刻,一個玄紫的身影轉眼之間悄無聲息的進入洞穴,堵著門口的幹草散亂一片,空靈騷頭,疑惑自己剛才有沒有堵住這洞口。
山洞裏早就備好了大量的冰塊倒入了山洞裏砌成的浴池裏,冒著的寒氣讓人禁不住打寒戰,清歌伸手解開衣衫,赤身浸入滿是冰塊的浴池裏,早已經沒有血色的臉龐,此時開始發青紫。
肌理冒出來的灼熱跟浴池裏的冰塊融化的寒氣相互充斥,讓清歌痛不欲生的臉滿滿扭曲,手掌緊緊抓著身下的石塊,稍一用力,石塊被抓的粉碎,原本指節纖長柔美的手便成鮮血淋漓的模樣,看到自己血跡斑斑的手掌,清歌突然神情一變,僅留的一點理智讓她什麽也不敢抓,她怕明日不知怎麽跟赫連瓊樓解釋這手上的傷那裏來的。
本來冰火兩重天的折麽她還能忍受,可慢慢這痛苦升華開來,清歌完全喪失了理智,開始痛苦的在冰池裏打滾,任由冰渣刺肌膚,仰天撕心裂肺的喊了一聲,那一聲擊的整個山洞一震,赫連瓊樓靠在石壁上滿眼的痛惜。
他曾見過清歌斷筋碎骨都不曾有一絲動容,如今這樣歇斯底裏的喊出聲來,那是多大的痛苦才能讓她變成如今的樣子,他不敢想,也不敢問,甚至不敢讓清歌知道自己看到了這番情景,他寧願讓清歌覺得自己毫不知情,這樣她便可以依然嬉笑怒罵的對自己胡鬧,俏皮靈動的如同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赫連瓊樓眼看著一池的冰塊變成冰渣,再變成冰水,如今卻似乎冒著一絲霧氣,清歌已經赤身趴在磐石上昏厥過去,滿身的青紫血跡不堪入目,本來光彩奪目的紫眸緊緊閉著,赫連瓊樓坐過去,手掌伸進水中,臉色瞬間煞白,這水已經成了溫熱的狀態。
赫連瓊樓心疼的理了理清歌蓬鬆散亂的紫發,全身顫抖的不能自己,外麵已經有晨光透進來,清歌的眼睫微微顫動了一下,赫連瓊樓驚愣了片刻閃身倉皇逃離了這裏,他心知肚明,若不是清歌這般境況,恐怕一早就發現了他。
清歌被晨光照的睜不開眼,用手用力揉了揉雙眼,才勉強睜開,等看到自己一身的傷痕,沉沉的歎了口氣,這發病的痛苦越發嚴重了,嚴重到自己都無法控製了,這身傷不知該找個怎樣天衣無縫的理由瞞過赫連瓊樓,可他那般聰慧過人,實在不好辦。
涼風徐徐拂過東臨禦花園中央碧如藍天的臨月池中,掀起一層層的漣漪,如美人飛雲弄巧的皓腕纖指,正動情的撥動琴弦。
池中平鋪著片片朵朵荷葉,眼睛所及之處還零星的點綴著幾朵粉白色荷花,池中倒影著,遠處清雅別致的朱紅色樓閣也能盡數看清。
墨旭無意間路過這裏,英氣逼人的冷眸隨意一撇,臨月池旁一顆垂柳下輕紗綠衣的女子引起他的注意,幾支柔若美人腰肢的垂柳遮住那女子一般臉頰,另一半肆意顯現在明媚的陽光下,一雙皓月般的明眸如同鋪上一層輕薄水霧,隔池望去似乎像是沁在春日拂檻之中,讓人心曠神怡,墨旭眼眸一震,心中暗想,難怪世人尊她為妙手醫仙,這般纖塵不染世俗的氣韻,當真是舉世無雙,人間罕至。
墨旭移步過去,眼睛始終沒有移開南宮雪天人之姿的身影,心中卻想到另一個同樣風華的緋色妖治麵孔,曾幾何時她也曾在這臨月池旁賞過這一池的水蓮,那是她總是眸中突閃孤寂清寒,撇去對世間冷暖的淡漠,有了那一抹降世的精魂。
“端王妃好雅興,不知這一池青蓮可曾還入得王妃的眼?”
聽到耳際突然劃過的聲音,南宮雪怔鬆片刻,隔山蒙霧的眸子刹那間像是收盡了一春的明媚,讓墨旭神情不由自主的恍惚起來,原以為歌兒那份蠱惑能迷人心智,沒想到這南宮雪不經意留露出的天然風韻有異曲同工之效。
“睿王安好。”
南宮雪微微施禮,身上的碧綠色輕紗驀然揚起,如彩蝶一般紛飛不止,仿佛在依戀這多驚詫天地的芙蓉春雨,曾曾歌兒形容她是開在天宮瑤池裏的一朵青蓮,卻是形容的再貼切不過,墨旭斂了斂心神,有些溫怒自己無論看到什麽都能想起那已經不複存在的人。
“王妃可曾去過驚華宮?”
南宮雪不知道墨旭突然提起驚華宮是想試探什麽,卻不敢隨意答話,隻是淺淡一笑,目光移向驚華宮的方向似是向往。
“早聽聞宮中有驚華宮這所廊腰縵回的宮殿,可惜我還並未有機會一睹這丹楹刻桷的美景。”
墨旭看出南宮雪眉梢的一縷緊張,似乎有意閃躲些什麽,更加確認了他心中的猜測。
“哦,你與歌兒既然一見如故,她卻沒有請你去坐坐?”
南宮雪眼眸微微抬起,有些詫異墨旭突然這樣斷定她與清歌的關係斐然。
“我們不過數麵之緣,還來不及熟識,她便喪命懸崖,實在是今生一大憾事。”
“哦,你二人舉世齊名,卻未有機會促膝一敘真是可惜。”
南宮雪眼睫微顫,心虛的躲避墨旭灼灼的目光,她還真是不擅於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