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不好走的路
“她是……?”
墨然的心思全在清歌突然轉變,聽起來有些不習慣的嗓音裏,經清歌一問,才想起來他帶了今夕過來。
“今夕,你進來呀,這是歌兒,你見過的。”
墨然起身熱絡的將立在門口的今夕扯了過來,清歌掩袖咳了幾聲,抬頭的時候今夕已經進來了。
清歌有些吃驚,這後宮是不準皇家以外的男子逗留的,即使像徐淄麟那樣身份的人也得在一炷香之內離開,墨然盡然敢帶今夕這樣貿然進來。
今夕唯唯諾諾的被墨然拉了進來,看到清歌迷離審視的眼神心中有些恐慌,這紫發紫眸的女孩比上次見時更加清瘦單薄,剛才在門外聽到她的聲音,他吃了一驚,上一次聽她說話是數月前,在萬福寺的桃林裏,那聲音清甜的像百靈鳥一樣,如今低沉嘶啞的聲線讓人不辯男女,聽到耳朵裏,跟她人一樣蠱惑人心,其實這個聲音反而更加配她一些。
“你不用總低著頭,在這驚華宮裏沒有人敢亂說些什麽?”
看出今夕的恐慌,清歌善意出言提醒,這今夕果真像墨然當時說的,比女子還要較弱柔美些,穿上這宮女的衣服,若他不說,估計不會有人懷疑他是男子。
今夕靜靜的抬起頭不說話,墨然拉他坐在自己旁邊,有些掩飾不住的興奮。
“歌兒,我和今夕做了首曲子,我們奏給你聽聽可好?”
清歌淡笑著點了點頭,吩咐碧落將桌案上那把墨旭送她的鳴翠瑤琴取來,在驚華宮的後院裏,伴著滿園如夢似幻的景致,清歌坐在亭子的石凳上。
今夕看到鳴翠是眼神晃了一下,一種別樣的情緒在眼中一閃而過,清歌看到後有些疑惑,那神情似乎今夕認識這鳴翠瑤琴似的,但是怎麽可能,是不是她看錯了。
今夕的琴彈的很好,隻是在技巧上比不過花邀月那樣出神入化的嫻熟,但勝在他懂得用音準彌補了技巧上的欠缺,讓人聽起來耳目一新的感覺,墨然的洞簫是自小練習的,氣息音準用的都是恰到好處,加上這曲子清新別致,他兩個人又十分的默契,奏的也是合情合景,確實難得的讓人享受了一場音調的盛宴。
一曲演奏完畢,兩個人相視一笑,此中情誼讓清歌為之一振,似乎捕捉到了什麽,卻又尋不出個所以然來,一時楞在哪裏。
“歌兒,這曲子怎麽樣?”
墨然一喊,清歌方才回過神來,舒心的笑了笑。
“二哥做的曲子怎麽會不好?”
聽到清歌誇他,墨然有些不好意思,扯了一下今夕,謙虛的說到。
“這曲子一大半都是今夕做的,我隻不過改了一些副曲。”
清歌本想說些什麽,嗓子一癢,轉頭咳了起來,碧落趕緊過來幫清歌順氣。
“姑娘,這裏風大,您的嗓子還沒好全,我們回去吧?”
清歌嗯了一聲,有些抱歉的對墨璃笑了笑。
“二哥先回去吧,等我好些了,就去看你。”
墨然看清歌咳的這樣厲害,有些愧疚不該讓清歌出來。
“歌兒,你快些回去休息吧,等你好了,我再奏給你聽。”
清歌垂眸朝著今夕點了點頭,今夕愣了一下,沒有回神的時候,清歌已經被碧瓊扶著回去了。
清歌進了後殿的時候,月稍抱著一把劍,從外麵進來,剛才她一直躲在暗處,聽到碧瓊說姑娘找她,她才出來。
“二皇子這些日子出宮都去了哪裏?”
月稍把抱著的劍攥在手裏,臉上冷冷的沒有任何表情,但還可以看出她態度十分恭敬。
“回姑娘,二皇子隻去了萬福寺找今夕公子。”
雖然早就預料到這樣的結果,但真真的聽到還是有些不同的,清歌微微歎了口氣,心中默默的想,二哥,這天下那麽多條路,你怎麽就偏偏選了最難的一條呢?
“月稍,你繼續跟著二皇子,我先前找人教你的易容術不要荒廢了,或許過些時候就能用到了。”
月稍眼眸一斂,即刻順從的垂了下去,手中的劍用了三分力度提著,淡漠的神態似乎除了清歌的命令,其他的事情皆入不了她的心。
知道月稍不喜歡說話,清歌也不等她回答,就放她回去了。
當時在玉晨宮裏除了與她有幾分相似的秋瑟外,最特別的就是沉默寡言的月稍了,她後來讓人查過才知道,月稍曾是江湖上一個被稱為毒王的人手下一個試毒的孤兒,那毒王向來手段狠辣,為人怪異,月稍當時受不了那毒王變態的折磨才逃了出來,恰好遇到墨璃的人,才被送到了東臨皇宮,清歌費了好大一番周折才解掉她身上幾十種毒。
“姑娘,花邀月來了?”
碧落一生溫聲細語的稟報後,花邀月輕聲踏了進來,一身普通宮女的裝扮,沒有了在溫香軟玉那份嫵媚的風情,恢複了她性子裏原本的溫婉恬靜。
“姑娘喚邀月來有什麽事?”
從清歌帶花邀月來到東臨皇宮後,幾乎沒有見過她,除了教秋瑟以外就跟著一個口技師傅學一個女子的聲音。雖然至今為止,她並不明白這聲音的主人究竟是什麽人,要她如此費周折去學。雖然在清歌身邊的時日不長,但也稍稍知道清歌不喜歡身邊的人多嘴,於是至今她都沒有問過。
“你記住以後就用你學的那個聲音說話,忘記你原來的聲音。”
花邀月聽到清歌的聲音,有些詫異頓了一下,用她學的那個聲音輕聲回了句。
“是”
清歌很滿意花邀月學的成果,聽起來已經有七八分相似了。
“明天我讓人送你跟秋瑟去一個地方,到一個人身邊做她的貼身婢女,在此期間你繼續教秋瑟,除此之外,你要學習那人的言行舉止,在她病死之前一定要學的分毫不差。”
花邀月猶豫了一下,才開口問清歌。
“她是什麽人?”
清歌微微笑了笑,拂了拂衣袖,淡淡的說道。
“陳太傅的千金,徐淄麟指腹為婚的妻子陳婉。”
聽到許久沒有聽到的名字,花邀月怔住了,本來沉靜的目光一沉,沉默了很久,才抬起頭。
“姑娘是要我替代掉她。”
清歌微斂眼眸算是默認,夏季明亮的月色籠罩在她身上,那份與日俱增朦朧的迷離感,讓人不知不覺就被吸取的魂魄,卻渾然不知的甘願沉迷。
“陳婉身邊都是我們的人,等陳婉病危的時候,記得不要聲張,會有人帶你們去該去的地方。”
清歌說完掩袖咳了幾聲,擺擺手讓花邀月去準備準備,明日好起身去陳府。
在靜謐的晨光裏,從皇宮出來一頂軟轎,一路不作停留直接到了臨都最大的酒樓芳香四溢,清歌裹著遮住眼睛白色披風,從轎子上下來,稍稍抬起紫眸從披風帽沿看了一眼芳香四溢金光閃閃的牌匾。
“姑娘,這芳香四溢果然好氣派。”
清歌微微笑了笑,這芳香四溢是富敵四國的王家名下產業,這王家生意遍布四國,把持著天下生意的命脈,是四國爭相拉攏的對象,可王家一直以來卻不曾親近過任何一國,躲避掉四國所有紛爭,這份深謀遠慮的手段真是讓人敬歎。
碧落攙著清歌進去,便有訓練有素的小廝帶他們進了一個很平常的雅間,這時廖清風正百無聊賴的趴在桌子上,可憐巴巴的看著從外麵走進來的清歌。
碧落為清歌解下身上的披風,露出一張魅惑精致的臉和迷離夢幻的紫眸,以及垂到腰極的紫發。
“小妹,你終來了,再不來我就餓死在這了。”
這芳香四溢的飯菜是出了名的雅致好吃,價錢也不是普通有錢人能夠承擔起的,外麵有的人戲稱這裏一箸一金,其實絲毫不誇張。
“碧落,讓人上菜。”
清歌一出聲,碧落便退了出去,而廖清風卻被清歌與以前完全不同的聲音,驚住了。
“小妹,你的聲音?”
清歌走了過去,找了廖清風身邊的位置坐下。
“沒事,啞掉了而已。”
清歌說的毫不在意,廖清風凝重認真的想從清歌那張平靜的臉上讀出些什麽,他太了解他這妹妹,從來不肯在別人麵前表現出自己脆弱的一麵,所以他猜,事實肯定沒有她說的這樣簡單。
芳香四溢還有一個最大的特點,就是上菜極快,碧落不過剛剛回來,便有酒樓裏的侍女接二連三的將點惡菜端上來。
這些侍女幾乎都是十四五歲的豆蔻年紀,長相清秀得體,舉止落落大方,若出了這芳香四溢的門,恐怕會有人誤以為是哪家書香門第的小姐,即使看到清歌這樣特別的人,依然淡定有禮,沒有便表現出一絲詫異。
廖清風狼吞虎咽的吃著桌上的飯菜,清歌便把遠處的飯菜往他身邊挪,順便嘲諷他。
“你這是餓了多久了,若是芳香四溢的師傅知道你這樣糟蹋他的飯菜,估計要氣的吐血了。”
擺在小盤裏的飯菜都有著別致應景的圖案,廖清風一箸下去,便沒了形狀,真讓人覺得有點焚琴煮鶴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