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坦白
擇日，出現在眾人麵前的依舊是那個瀟灑不羈的燕世子。雖然看起來還是情緒低落，但是精神已然恢複的差不多了。
消息傳播的極快，大早上的，在朝堂上都能聽到眾人竊竊私語討論這件事情。
皇上見燕珺在西風寒守夜一整晚，怕他身體吃不消，便讓他將他送回了雅蘭苑。至於燕王爺，也是派人給搬了過去。
於是在諸位官員去探訪的時候，見到的就是擺在大堂中央的紅木棺木，裏麵是燕王爺的屍身。燕世子披麻戴孝站在一旁沉默不語，下人都穿著素衣各忙各的。
當然，西風寒的人自然是不能露麵的。
本來唐沐姿是想跟著回雅蘭苑幫忙照應的，但是皇上說唐沐姿和燕世子並無明確的關聯，這樣貿貿然過去，不知曉會被人說成什麽樣。於是也隻能作罷。
畢竟平陽王意外身亡也算是件大事情，前來的人實在是多。關係稍微好一些的，會主動找燕世子說說話，勸慰他幾句。關係一般的也就是送了禮錢，上了柱香便匆匆離去。
這時候忽然就發覺，屋裏麵隻有一個人，遇事實在是不方便的很。
福晉還在趕來京城的路上，本來燕珺的意思是讓娘親留在平陽王府，但是福晉不肯，一定要親自送葬。
光應付來往的賓客，竟然花費了一整日的時間。待天徹底暗了下來，雅蘭苑的眾人才終於可以緩口氣放鬆一些。
西風寒的幾位在外麵客棧定了房，這幾日是不會去雅蘭苑的。深夜的時候，燕珺讓下人們都去休息，獨自坐在廳堂裏。
正兀自想著事情，忽然聽見聲響。燕珺回頭，便瞧見朱瑛佑站在身後。
“朱公子下午不是已經來過了，這會兒是？”燕珺有些奇怪。
“下午是以朱家的名義過來的。現下卻是替沐姿來看看你。”朱瑛佑輕歎，自己走上前上了炷香。
“沐姿？”
“是啊。我下午從雅蘭苑離開之後，便進宮去見了沐姿。她特意叮囑我來看看你，說你這幾日斷然很是忙碌，讓我有時間便多多照看著你。”
“那你這大半夜的來我家……”
“沐姿說你夜裏定然不會老實睡覺，讓我來監督你。”說到此，腦子裏回想起不久前唐沐姿說這句話的表情，無奈的伸手抓了抓腦袋。
“嗬嗬，原來如此。”燕珺輕笑，心裏麵很是感動。“不過這會兒我暫時也睡不著，你就算在一旁監督我，我也入睡不得啊。”
“我來之前特意問過大夫，大夫說你是把心思都放在了這件事情上麵，精神太過於集中，緊繃的厲害。隻要讓你轉移些注意力，心情稍微放鬆一些，就能夠睡得著了。”朱瑛佑勾勾嘴角，想起來唐沐姿叮囑他先去谘詢大夫的模樣。
朱瑛佑從未見過唐沐姿這樣牽掛著誰，雖說當初爹爹出事的時候，她也日日擔憂，但是那情形和現今卻不是同樣的。朱瑛佑看著唐沐姿從一個少不更事的奶娃娃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佳人，自認為對她也很是了解。
他是那樣深深喜歡著這個姑娘，又怎麽會不明白她如今的狀況，表麵的是何意思。隻是朱瑛佑那樣一個男人，終究是舍不得忤逆唐沐姿的意思，惹的她不開心的。於是想都沒有多想，一口答應了下來。
“轉移注意力？你想要如何轉移我的注意力？”燕珺挑眉，笑的溫雅。
“說會兒話吧，我看你現在也無事可做，倒不如我們聊聊天，既能打發時間，又能放鬆心情，一舉兩得。”朱瑛佑提出建議。
“也好。”於是點了頭應和，燕珺去倒了兩杯茶，示意朱瑛佑與他同桌而坐。
朱瑛佑看著那個端著茶杯低頭不語的男人，心裏麵很認真的在思考，這到底是怎麽樣的一個人。世人都說平陽王府燕世子沉迷享樂風流多情，卻並沒有聽到過其他別的什麽說法。好似傳來傳去，也不過這兩句話。
但是他是不是真的如此呢？若然他果真如同世人所說一般，沐姿又怎會喜歡上這樣一個男人？
“朱公子不是要與燕珺談天的麽，怎麽我倒好了茶坐的端端正正，朱公子卻不說話了？”
朱瑛佑回過神來，收回自己幾乎有些放肆的目光，一臉尷尬：“額……這個……”
“朱公子一直盯著燕珺，可是燕珺臉上有些什麽東西？”問了話，伸手去摸自己的臉頰。
“不是不是，”朱瑛佑匆忙擺手：“我隻是在想，燕珺是個什麽樣的人。”腦海裏所想衝口而出，話剛蹦出來，連自己都愣住了，隻能僵硬的坐著，低下頭不敢看燕珺。
“哈哈。”燕珺大笑，喝了口茶挑了眼去看朱家公子：“朱瑛佑啊朱瑛佑，我從前隻覺得你嚴謹自律，卻不知曉你還有這麽可愛的一麵。這會兒再看你，倒是相信你是和沐姿相處十餘載的哥哥了。”
朱瑛又大窘，支吾了幾聲，忽然想起來什麽，瞪著眼睛瞧燕珺：“你知曉沐姿的事情？她同你說了？”
“何止是知曉。即便她不同我說，我卻都是知道的。”
“這是何意？你查了她身世？”朱瑛佑一愣，皺了眉頭忍下了怒意。
燕珺擺了擺手，一臉無辜：“我何至於去查探沐姿的事情。她自打從娘胎裏聒聒墜地，到被朱將軍搭救帶去將軍府，那中間的時日，我們都是日夜相對形影不離的。”
“難道……你……你就是她總是掛在嘴邊的那個哥哥？”
“嗬嗬，是啊。我就是那個把沐姿丟失了的混帳哥哥。”勾出了苦澀的笑意，燕珺借著低頭喝茶的姿勢掩蓋了自己的表情。
“沐姿……沐姿她也知道？”
“恩，前陣子我都已經告訴她了。”
“前陣子？我沒記錯的話，你和沐姿重新遇見的時日似乎一點也不短了。”
“是啊，我第一次可以公開身份在京城穿行的時候，便遇見了沐姿。算起來，也有好幾年了。”
“沐姿並沒有改名換姓，就算一開始你認不出她來，後來去了我將軍府，聽到沐姿的名字，你還認不出她來？”
“認出來了。”
“那你為何……”
“為何還不同她相認？我這樣做，自然有我的道理。”
“你是有你的道理。但是你可曾想過沐姿，她當初被你拋下差點死於非命，我當時跟隨著爹爹恰巧經過，若不是我爹謹慎非要搜索一番，興許……興許……”說起來就覺得後怕，唐沐姿等於是被朱將軍撿回來的一條命，那麽嬌俏的一個小人兒，若是爹爹粗心一些，便是葬身火海的下場。
想到此，朱瑛佑腦海裏又浮現出那張嬌小的臉龐，一雙眼睛死瞪著不舍得眨，小大人一般的不肯走，說要等哥哥回來。於是一股怒氣衝了上來，抬手狠狠拍了下桌子。
“你這是什麽哥哥！沐姿整日心心念念都在擔心你，你到好，好吃好喝的做你的世子，見著了妹妹也臉朝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都找什麽理由不肯相認！”
燕珺一愣，想到他是誤會了，卻也不好駁他的話，隻好聲好氣的應和，說都是自己的錯，姿態端正的不行。
這倒是讓氣頭正盛的的朱瑛佑迷惑了，又抱怨了幾句，見燕珺依舊老老實實的認錯，再大的怒火也降了下來。他輕歎一聲，搖了搖頭：“終歸是老天有眼，既然你們已經相認了，我也就安心了。沐姿找到了她哥哥，想來也覺得生活完滿了許多。我還是要向你道謝，謝謝你回到沐姿身邊。”
“這是哪裏的話。沐姿是我從小就立誓了要守護一生的人，我自然是要竭盡全力去疼愛她的。沐姿的哥哥就是我的哥哥，往後燕珺還得喊朱公子一聲‘大哥’的，還望‘大哥’不要嫌棄才好。”
“你若是有這份心，自然是再好不過的。我年紀也確實比你大一些，讓你喊一聲‘大哥’，也不算太過。說起來，也是挺好的一件事情。”
“哈哈，大哥！那往後我可就喊你大哥了啊。”
“我也樂得聽你喊聲大哥。對了，關於你和沐姿的身世，我還是有些疑問。你可否同我說一說？當然，若是不方便的話，你自然是可以不告訴我的，以後我也不會再問。”
“沒什麽不方便說的。朱大哥照顧了沐姿十幾年，是什麽樣的人沐姿再清楚不過。沐姿既然信任你，那必定是因為大哥值得相信。隻是我們的身世實在是有些複雜，大哥若是有耐心，且聽我慢慢道來？”
“最好不過。”
於是燕珺把已經涼透的茶水給倒了，又出去加了熱水。真的開始一點一滴講起他和唐沐姿的身世來。他並沒有隱瞞什麽，完全的實話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