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換心(一)
翌日,朱爾旦完好無事的回到書院,可把王路和方宏斌一陣好嚇,本想著捉弄這呆小子一番,誰料傻人有傻福不得不對他表示欽佩。
“朱爾旦你真的不怕陸判嗎?長得可凶神惡煞了,我看到他腿腳都發軟,你真的膽量大,真正男子漢!”一個瘦竹竿讚賞道。
朱爾旦執扇輕搖,得意洋洋,自己昨日對著那神像大拜,又是還就好肉的待著,把大宗師伺候好了,他哪有出來嚇自己的道理。
“哪有何懼,他雖司神職,亦受人間香火,自然要敬畏我們三分,我便是上前吼他一吼,揪著他的胡子,量他也不敢動我分毫。”朱爾旦有些飄飄然,在同窗的奉承下,肆無憚忌的胯下海口。
一旁的阮心讓無奈搖搖頭,連忙將還欲胡謅的朱爾旦拉出來。
“幹嘛,心讓,大家想聽我昨日的英偉實跡,正講的好好的,你這是……”朱爾旦擰著粗眉,瞪著炯炯有神的大眼不解道。
阮心讓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附在他耳旁道:“昨晚誰喝的酩酊大醉,在十神殿睡了一覺,這些他們可不知道,大英雄還是大狗熊要不要我告訴他們……”
朱爾旦聞言麵頰羞紅,猛然一拍腦門。“突然想到尚有一份家書未修,諸位先行別過。”朱爾旦打著哈哈,慌不擇路的趕回家中。什麽事都瞞不住心讓,日後可不敢再胡謅。
回到住處,已及薄暮,他從架上掂來酒壺,一麵研墨,好些日子不曾寫家書,不知母親可有惦念自己。想著想著,低頭一看,發現研的墨竟變成血色,絲絲縷縷。
朱爾旦有些踉蹌的倒退,忽發現有人挑簾入室。身量八尺有餘,頭戴朱紗,身著雲紋紅綢,綠麵赤須,麵目尤是猙獰,正睜著銅鈴大眼打量著自己,不正是——陸判。
朱爾旦頓時嚇得腿軟,心道:莫不是今日早間在書院大放厥詞,讓這陸判聽到,那還得了,豈不是要懲戒自己一番,保不齊看自己不順眼,讓黑白二使勾了自己的生魂。想到此不禁打了一個冷噤,忙跪地口呼道:“大宗師饒命,小的有眼無珠,前些日子多有冒犯還望宗師饒恕學生一命,小的高堂年逾花甲,僅我一子,老無所依,若學生一死便無人贍養。還望宗師海涵……”朱爾旦想到那地獄變所描繪的地獄景色,就心驚膽寒,生怕被捉走,一股腦將自己的家底報上。
陸判看他一副呆樣,不由好笑,咧著血盆大口,故作微笑。但在朱爾旦看來像是要吃人的模樣,不覺連連後退,縮到了牆根,手指扣著牆縫,惹得牆皮簌簌掉落。
“朱爾旦你莫要懼我,我今日前來非是要取你性命,你可記得昨日對我說的什麽?是你自己邀我入府中做客,怎得這就不承認了?莫非昨日所言便是誆我的?”陸判紅須上揚,眼睛瞪得銅鈴大小,俯視著朱爾旦。他雖生的麵目猙獰,聲音沉穩,聽著頗有特色。
朱爾旦頓時膽寒,雙腿打著哆嗦,想到昨日醉酒一時胡言,卻有應承此事。
小步踱到陸判跟前,打量著他道:“是學生忘了此事,還望大宗師見諒,這就準備薄酒招待大宗師。”忙迎陸判入座。
陸判朗聲一笑,黃森森的牙齒清晰可見。朱爾旦卻不覺得害怕,這判官也是耿直,自己隻是玩笑話,他竟信以為真跑來討酒喝,要麽就是酒鬼……前日自己酒壺中還剩大半……早間便見底,想必與這陸判逃脫不了幹係……
“莫要喚我什麽大宗師,我有名字,我在凡間時別人稱呼我為玨郎,你可喚我玨郎。”陸判入了座,他在陰間百餘年,凡間之事大多已忘卻,隻是隱約記得自己有個凡間名字“玨郎……”
朱爾旦聞言麵部僵硬,對著這麽一個五大三粗的大胡子,讓他怎麽叫的出口……他隻得嗬嗬的應承,忙著著準備起滌器,生火加熱。這時一雙溫熱的大手覆蓋在他的白嫩手背上。“莫要加熱,這酒水下了肚便溫和,加了熱失了酒性,不若你我二人直接暢飲。”陸判豪邁,毫無架勢。
此舉正中朱爾旦下懷,遂放下溫酒器,直接拿起酒杯擺在桌案上。開了酒壇,一股濃鬱就香飄出。
“果是好酒,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飲上一杯酒便是少了十年陽壽也值!”陸判對酒讚不絕口。
朱爾旦搖搖頭,看來陸判非是酒鬼不假,尋自己便是戀前日自己的酒水。“此酒乃是下等酒,學生不知玨……郎……”朱爾旦舌頭打結,這稱呼,雪白麵頰也染上一層荷粉……
朱爾旦故作鎮定繼續道:“好酒曰青州從事,此酒曰平原督郵,魯酒、茅酒、皆為薄酒……竹葉青、狀元紅、俱是美酒;葡萄酒、珍珠紅、悉是香?……”朱爾旦說的滔滔不絕,他雖不攻功課,但吃喝一類皆有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