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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夜深不留客

  “於兄,好久不見。”楊不羨滿臉掛笑過來說道:“本來準備去給你拜年的,結果啊去了聽說您不在家……”


  “少來。”於奇正立馬打斷:“您楊大公子什麽人啊?天門縣富家少爺第一人啊。您給我拜年?嗬嗬,我當不起!真有這心的,咱們認識也不是一年兩年了吧,咋就年年都是我去巴巴的給您拜年呢?”


  楊不羨臉上露出尷尬的表情:“於公子,於兄,您這就誤會了……”


  “得了楊不羨,”於奇正上前拍著楊不羨的臉不耐煩地說道:“你要不想我現在在這麽多人麵前把你臉打得啪啪響,就特莫少說兩句話。你會說的那些玩意啊,我都會。”


  “於奇正你到底想幹什麽?”秦曉鸞實在忍不住了,跳出來說道。


  “喲喲喲,”於奇正怪笑起來:“這麽快就維護金夫了哈?好好好,來人!”


  立馬就有人上前躬身答道:“喏。”


  於奇正沉著臉說道:“天色已晚,送她們去驛館。還有,這兩人早有奸情,咱們就成全她們,安排一間房。”


  說完之後轉身就走。


  “喏!”幾個兵士上前對秦曉鸞和楊不羨說道:“請。”


  這個“請”,誰都知道是怎麽個“請”。


  “於奇正你個混蛋!”秦曉鸞再也忍不住了:“你給我站住!”


  於奇正完全充耳未聞,邁著東搖西晃的步伐走了。


  。。。。。。。。。。


  “舅,不可能吧?你要我去和那個小娘皮說好話?”刁勝跳了起來。


  “你可以不去,”胡沐風慢悠悠地說道:“那就別想荊州城營造的事了。”


  “啊?”刁勝急忙轉了口氣:“舅,你是說這事已經定了給她們了嗎?”


  “不是給她們!”胡沐風不滿地叫了起來:“你還沒看明白嗎?”


  刁勝撓撓頭:“舅,我還真沒明白。”


  胡沐風很是不爽說道:“那我就告訴你個明白明白。現在別說你舅我了,就算是荊州刺史和折衝都尉,在這件事上,說起話來的份量,加起來都不如一個人。”


  “這我知道啊,”刁勝答道:“太子嘛。誰敢和他頂?”


  “你就是個豬頭!”胡沐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罵道:“如果是太子,那根本就不需要說任何話了,大家照做就行了。”


  “那還能是誰啊?”刁勝實在搞不明白了。


  “於奇正!”胡沐風怒吼了起來:“也是咱們天門人,於奇正!”


  “啥?”刁勝實在是反應不過來:“他……有這麽牛嗎?”


  “你知道個屁!”胡沐風答道:“太子往上麵報的,是讓他協助自己,要的是個員外郎的官職。可你知道京裏批下來的是什麽嗎?”


  “什麽?”刁勝還是反應不過來。


  “太子中書舍人,正四品上階!”胡沐風叫了起來。


  “啊?”刁勝也是嚇了一跳:“這麽大的官?”


  “這是官大官小的問題嗎?”胡沐風說道。


  “舅舅,我真不懂了。您能直接說明白點嗎?”刁勝問道。


  胡沐風歎了一口氣,這才解釋了起來。


  向上給一介布衣的於奇正要個員外郎的官職,已經是太子所能做到的極限了。


  太子這麽做,無異於公示眾人,這於奇正是我最親近的嫡係。


  就憑這一點,荊州城修建事務上,於奇正的看法就舉足輕重。


  但是現在呢,朝廷直接給他正四品,還是上階的官職,是什麽意思?

  本朝立朝以來,聖上便是依法度治國。凡事的處理都按照規章法度,而不是按照個人好惡進行。


  治國先治吏。


  在這一點上,聖上更是特別注意。所以本朝吏治,一直都是非常嚴格的。


  嚴格到什麽程度呢?就是皇上若是看中了某個官吏,也最多能連升三級。


  而現在,於奇正以布衣入仕,太子以京官輔佐太子身份,擢升其為六品員外郎。


  接著聖上賜其京官身份,親批太子少詹事,交由吏部審議。


  這什麽意思?就是說這於奇正不光是太子殿下麵前的紅人,就是皇後和皇上那裏,都是認可了讓他將來輔佐太子!


  說白了這不合規矩,但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蚤子,明擺著的事嗎?

  規矩是規矩,但誰要幹真的死搬著這規矩不同意,相當於同時得罪了太子、皇後和皇上!


  就算以直諫聞名的魏人正,恐怕也不敢在這件事上予以阻攔。


  據京裏的一些小道消息,皇上和皇後之所以這麽器重,很有可能是要招其為東床快婿!


  如果真是這樣,那麽所有的問題都沒有任何疑惑了。


  於奇正,駙馬,皇上皇後的親女婿,太子的親妹夫。現在太子還隻是太子,未來太子成為皇上,那於奇正就是排名第一的從龍之臣啊!


  刁勝聽得倒吸一口涼氣:“想不到那小子這麽好的命。”


  “啪!”胡沐風給了刁勝一個嘴巴:“若讓我再聽到你有對少詹事無禮之言,休怪我不念親戚之情。”


  刁勝捂著臉躬身說道:“舅舅打得好!要不怎麽說這世上最親不過舅呢。我真是個蠢豬!”


  說完之後,左右開弓用力地扇著自己嘴巴。


  片刻後,胡沐風才說道:“好了好了,舅甥舅甥,打斷骨頭連著筋。我也知道你很想得到這個活,和你這麽說,也還是讓你眼頭子亮一點。”


  “我明白了,”刁勝眉開眼笑:“我這就去拜訪少詹事。”


  “胡來!”胡沐風喝道:“你是個什麽東西!你什麽身份?動不動就拜訪這個拜訪那個的?少詹事是你這個身份能輕易貼上去的嗎?”


  “那我該怎麽辦嘛?”刁勝苦著臉說。


  胡沐風沉吟好一陣之後才說道:“本次荊州城修繕,太子殿下親自發下話來,讓他秦家班進見。想一想就知道,太子爺又從何得知這麽一個鄉下草台班子?必定是少詹事所言。對了,我問你,有傳言說少詹事和秦家班班主之間,有那微妙之處,你常在天門,可知這件事?”


  “有沒有什麽我不知道啊,”刁勝如實答道:“不過少詹事以前在秦家班做什麽業務經理,哦也就是賬房之類吧,應是確有此事。”


  “啊?”胡沐風說道:“若真如此,你得立馬去找秦班主,老老實實做她手下二包。”


  “我做她二包?”刁勝實在有點不肯接受。


  “我話已至此,你怎麽做是你的事。好了,我累了。”胡沐風提高聲音道:“送客。”


  。。。。。。。。。


  從胡沐風家出來之後,刁勝就馬不停蹄地去了客棧。


  他早就已經打聽好了,秦曉鸞就落腳在這個客棧。


  “秦班主……”刁勝滿臉帶笑的敲開了房門。


  “你來幹什麽?”秦曉鸞強忍著心中的不快。


  聽到動靜,隔壁房間的楊不羨也走了出來:“喲,刁都料啊,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嗎?”


  “也沒什麽,”刁勝揚了揚手裏的禮物:“甜不甜故鄉水,親不親家鄉人嘛。我聽說秦班主也到了荊州,咱們都是天門人,所以過來坐坐。”


  “刁都料,您看現在時間也不早了,咱們又男女有別,坐就不必了。您如果就是認個同鄉的話,那我就領您情了。沒其他事的話,曉鸞就不挽留了。”秦曉鸞不卑不亢地說。


  “不不不,”刁勝擠出笑臉道:“還真有點小事。”


  “哦,既然是不重要的小事,那咱們明天白天再談吧。”秦曉鸞準備關上門。


  “不不不,”刁勝鼻尖都冒出了汗:“也不算小事。對咱們兩家來說都是大事。還望秦班主能給在下一點時間……”


  “行,”秦曉鸞橫在門口:“那你說吧。”


  “這……”刁勝猶疑道:“能不能進去說,畢竟這個也屬於商業機……”


  “不行!”秦曉鸞斷然拒絕:“所謂光明正大,事無不可對人言。”


  刁勝咬了咬牙,這才說道:“是這樣,我們刁家班,希望能與您這邊合作,一起拿下這個項目。”


  “不考慮,你可以走了。”秦曉鸞非常幹脆地回答,然後就要關上門。


  刁勝一腳插在門縫中:“哎哎哎,有話可以慢慢談啊……”


  楊不羨一把推開了他:“刁都料,之前是怎麽回事,別以為我們就是傻。差不多就得了啊。”


  這話一挑明,縱然刁勝臉皮厚如鐵,也難免犯上紅暈。


  但是,無賴就是無賴。


  千萬不要小看無賴。因為他們具備一項常人所沒有的本事——不要臉。


  刁勝嘿嘿笑著說道:“楊公子,您也是生意世家。咱們做生意,還是講個求財不求氣您說對不……”


  這是秦曉鸞的門已經完全關上了。


  楊不羨回答刁勝的,隻有一個字——“請”。


  刁勝又賴了一會兒,發現實在是貼不上去,最後灰溜溜的走了。


  秦曉鸞洗了個澡,剛剛躺下,就又有人來敲門。


  “誰呀?”秦曉鸞不耐地叫道。


  “我。禦批正四品太子少詹事,天門落鳳於奇正是也。”外麵傳來裝模作樣的聲音。


  “哎呀原來是魚魚魚大人啊,”秦曉鸞也怪叫起來:“不知大人前來,是執行公務嗎?能否容小女子穿好衣服?”


  “秦曉鸞!”於奇正氣得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於奇正!”秦曉鸞一把拉開房門,毫不示弱地望著他。


  聞著迎麵而來的洗澡後的發香,於奇正忍不住咽了兩口口水,沉聲說道:“我們非要這樣嗎?”


  不知道為什麽,秦曉鸞突地趕到眼眶一紅,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這時,聽到動靜的楊不羨又從隔壁拉開了門,看到眼前的情形之後叫道:“於兄……”


  “滾!”於奇正毫不客氣地板著臉罵道。


  你可以惡心我,但在這個時候惡心,能給你好臉子看嗎?


  當然,楊不羨也不是你想怎麽捏就怎麽捏的,不但沒“滾”,反而朝這邊走了過來。


  “楊公子,這不關你的事。你還是早點回房休息吧。”秦曉鸞開口說道。


  楊不羨一張白臉,瞬間一下子就漲得通紅,原地呆了幾秒鍾之後,咬著下唇重重地頓了一下腳,回到了房間。


  “進來吧,有什麽話進來說。”秦曉鸞淡淡地說道。


  “不了,”於奇正的語氣也很平淡:“我就幾句話,就在這裏說完就走。免得給外人嚼舌頭,壞了秦班主的名聲。”


  秦曉鸞咬了咬下唇:“也好。也免得讓人誤會,阻了少詹事的大好前程。”


  聽到這話,於奇正忍不住氣就上來了:“秦曉鸞!我記得你不是這種酸鹽酸雨的人啊。我什麽大好前程我?”


  “人都是會變的。”秦曉鸞擠出一個笑容:“於大人平步青雲,現在已是正四品上階太子少詹事,還是禦批的,這不是前程似錦是什麽?說不定將來還能攀龍附鳳,光耀門楣呢。”


  “哈哈哈哈……”於奇正怒極反笑,將聲音壓到最低:“曉鸞,你這話我可以理解成是在吃醋嗎?”


  秦曉鸞臉上一陣發燒,但隨即板住臉說道:“於詹事,請自重。”


  見她這個樣子,於奇正長歎一聲,一時無語。


  兩人對立沉默片刻後,秦曉鸞開口問道:“於詹事深夜前來,不知有何貴幹?”


  於奇正猶疑良久,終於還是壓低聲音開了口:“曉鸞,這事你不能幹。”


  “為什麽?”秦曉鸞抬起頭望著於奇正反問道。


  “沒有為什麽,反正你聽我的,想辦法推了。”於奇正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四周。


  “如果我說不呢?”秦曉鸞微微閉上眼。


  “什麽?!”於奇正不免驚叫起來。


  來之前他不是沒想過秦曉鸞會舍不得這個活,但怎麽都想不到,她居然這麽幹脆的回絕自己。


  “什麽什麽?”秦曉鸞淡然地笑著:“對秦家班來說,能夠接到更多的活為什麽不接呢?何況這個事,想必利潤也不會低。”


  “不是,”於奇正焦急地說道:“曉鸞你聽我說,這不是光是錢的事……”


  “我明白啊。還有就是能和官麵上打交道嘛。這不是正好嗎?”秦曉鸞笑著說道:“咱們沒於詹事這麽大本事高官厚祿,但老老實實給官家做事,得點賞銀,也是理所應當的吧。說不定,到時候朝廷一高興,給咱們也封個官進個爵什麽的,豈不是更好?”


  於奇正一下急了起來,死命壓著自己的情緒說道:“曉鸞你聽我說,不是這樣的……”


  “是怎麽樣的,咱們秦家班得人自然會判斷。”秦曉鸞冷聲說道:“多謝了。夜色已深,不便留客,於詹事請。”


  說完便關上房門。


  於奇正用力咬著下唇,轉身離去。邊走邊想:放心吧,我不會讓你接下這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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