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你去哪兒?”誌豪叫我。我猛抬頭,發現自己正從他身邊走過。我把果珍遞給他。他不接,說太酸不愛喝。我盯住他雙眼卻不說話,他便順從地接過喝了,仿佛喝的是藥,緊皺著眉頭,仰著脖子,喉結一上一下。他脖子很長,不粗卻飽滿,露出一條靜脈,一直延伸到衣領裏麵。 “對你有好處,別一臉委屈。” “對你也有好處,你幹嗎不喝?” “我又沒發燒。” “果珍可以退燒?” “不會直接退燒,不過裏麵有很多維生素C,可以提高抵抗力。” “你懂的東西真多,還有什麽你不懂?” 我抬頭看他。他的眼睛藏在長發的陰影裏,我看不清眼神,隻看清嘴角。他在微笑。 “我要是你爸,一定讓你把頭發剪短。” “為什麽?”他輕輕擺一下頭,垂在額前的發便順服地分開來。 “因為太長了,不適合學生。”我假裝嚴肅。 “這才不算長。我們班還有男生紮辮子。”他笑容可掬地回答。 “這還不長?快長虱子了吧?”我摸一把他的發,光滑而柔軟。 “幸好。”他長出一口氣。 “幸好什麽?” “幸好你不是我爸。” “怎麽了?怕我管你?” “不。怕你真有那麽老。”他衝我擠擠眼。 “我看上去很老?” “不老。很年輕。很帥,太老了就可惜。”他又在稱讚我。這是第二次。我已不如剛才慌張。我故意叉開話題:“老是一定很老了,比你大十歲總有了。” “十歲?也不算多。” “怎麽不多?想想十年前,我象你現在這麽大,你那時候上小學幾年級?” “三年級。不過我早熟,別人都說我像五年級的。”他故意做出一本正經的樣子。我扭頭不看他的臉,卻還是忍不住笑出來。 “說真的。你一點兒不老。”他補充了一句。 因為不看他,他的聲音便顯得很成熟,仿佛前天電話裏聽到的一樣。我看著走廊,白天走廊裏不開燈,反而顯得昏暗,走廊深處更暗,有些人影在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