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愛格勒城
愛格勒距離斯坦達城沒有想象中的遙遠，連坐了兩天的火車，瓦利來到了這座老爺子出生的城市。
由於臨冬城位於尼德蘭王都附近，據此還有幾千多公裏，丘爾頓不願多耽擱時間，連著兩天給瓦利使魔補充完魔力之後，繼續坐著火車一路北上。
傍晚車站下起了蒙蒙細雨，行人各自頭頂著公事包，匆匆往家裏奔去。瓦利一個人躲在路燈下，抱著雙手瑟瑟發抖。
一陣陣西風吹過，細雨敲打著瓦利的臉龐，順著唇角流下。站口不時有婦人撐著傘趕來，接走洋溢著久別重逢笑容的歸家男人，瓦利蹲下來縮著身子，捂著耳朵，低頭瞧著來來往往的人影。
一個人時，躲在光下，就會有影子朋友來陪伴自己。瓦利想像往常一樣，與影子朋友憧憬未來，卻發現始終張不開嘴。
影子還是那個影子，人卻不是曾經的人了。瓦利想起那隻醉酒後撒嬌黏人的小貓咪，頓時開心了起來。憂愁散去，滿腦子都在想著處理完這裏的事，該給這隻小貓咪買些什麽。
空蕩蕩的車站，隻剩下風雨伴著一臉傻笑的銀發少年……
愛格勒城，貝克家族。
陰暗的實驗室內，一排排試管裏沸騰著五顏六色的化學藥劑，屋子裏隻有一個消瘦的男人，三十左右，揉了揉黑眼圈，隨手掏起桌上的瓶子，灌了一大口，忽然臉色大變，急忙打開水龍頭，大口大口衝洗著口腔。
“埃德溫博士，看來你又把墨水當成威士忌了”地裏鑽出一個背著大剪刀的小女孩。
男人灌了口涼水，瞧著黑乎乎的唇角，哈哈笑道：“運氣真好，幸虧今天沒煉製毒藥。”
小女孩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催促道：“查清楚那份血樣了嘛？鬼伯爵快不耐煩了。”
“遺傳指標99.99%，是先皇的遺孤。鬼伯爵要殺了她嗎？”
“這不是你該問的！”小女孩重新鑽進了地下。
男人搖了搖頭，舌頭是今天黑的，但他記不起心是什麽時候開始黑的。也許是幾年前，眼睜睜看著心愛的女人被人搶走；也許是二十年前，眼睜睜看著身為小妾的母親被人活活打死；也許，從出生起，心就是黑的吧。
牽扯到皇室爭鬥，斯坦達城怕是就要從地圖上消失了……
早上，瓦利被一陣腥臭的味道嗆醒，皺著眉頭睜開眼，一隻大黃狗正耷拉著舌頭，滿懷期待地看著他。
“滾滾滾！”瓦利捏著鼻子，不知道這狗剛吃了什麽，味道這麽衝。
“什麽鬼，我的衣服呢！”瓦利才發現自己隻剩條短褲，光溜溜睡在泥濘的大街上，衣服跟金幣都不見了。
好在護身符石錘還在，不然瓦利真恨不得一頭撞死在路燈下。肚子不爭氣地叫起來，瓦利無奈撓了撓頭，現在這副模樣，就算要飯，也會被人當成神經病，一棒子打出來吧。
不過沒辦法，也隻能碰碰運氣了。
老巫婆曾講過，老爺子出身於一個顯赫的鍛造師家族，自幼父母雙亡，獨自撫養一個妹妹。不過由於兄妹倆魔法天賦異稟，很早就被家族過繼給了尼德蘭王族的一位伯爵。
後來老爺子的妹妹嫁給了伯爵的獨生子，在十八年前塵世冰龍入侵尼德蘭的戰役中，夫妻倆先後死去，隻留下了一個女兒。
老爺子那時正搞著魔法機甲的研製，無暇照顧這個剛出生不久的外甥女，隻好吩咐身邊知根知底的老仆人，帶著小外甥女回到鍛造師家族。
而這個老仆人正是墨菲口中，保管著老爺子研製的初代半魔甲白龍皇的人。
說起魔甲，也就是魔法機甲，其實與魔寶具有著很大的相似度。兩者都是通過鍛造師的特殊手段，使普通物質具有了魔法屬性，不過魔寶具魔法屬性單一，比如火係魔寶具就隻能用於火係魔法或禁咒。
而魔法機甲就不同了，它可以看做是多個魔寶具的組合，不同部位蘊藏著不同的魔法屬性，魔甲操控者通過特定的法陣，可同時施展兩種及兩種以上的魔法或禁咒。
這種特定的法陣，被稱為格隆法陣，它可以同時兼容幾種不同性質的魔法運轉。半魔甲是介於蒸汽機甲與魔甲之間，由於機甲不具備格隆法陣，隻能適應單一屬性魔法，實際上就是一套穿在身上的魔寶具。
照理說老爺子在發明出魔甲前，應該研製了許多不同屬性的半魔甲，瓦利不明白為什麽墨菲單單隻要他去取白龍皇半魔甲。
與墨菲的交易倒也簡單，作為提供仆人地址的酬勞，瓦利答應在取得白龍皇半魔甲後，將白龍皇手裏的劍交給他。
反正也不會使劍，留著也沒用，不過瓦利還是打算東西拿到手後，狠狠敲詐墨菲一番，不給個十幾枚金幣，連劍都不給他摸。
經過昨夜的被偷經曆，瓦利覺得價格還得再提提，少說也得五十枚金幣。
一路按照墨菲提供的地址打聽而去，瓦利來到了一處破舊的城堡前。老爺子的家族是尼德蘭王國最知名的三大鍛造師家族之一——貝克家族，據說尼德蘭王國近五成的魔寶具，都出自這個家族。
眼前的城堡破舊不堪，裂紋處隨處可見拳頭大小的蜘蛛，安靜蟄伏在蛛網上，等待著獵物上門。
不過更為醒目的是城堡頂上的獅鷲浮雕，身子前傾，雙翅微微張開，眼睛牢牢瞪著地麵，仿佛隨時要張開翅膀，搶奪地上的腐屍。
真搞不懂老爺子的家族，為什麽要選這麽惡心的動物作為圖騰。
瓦利一腳踢開親昵蹭著腳踝的大黃狗，走到城堡門前，按了門鈴。許久，沒人應聲，門卻敞開了。
城堡像是張開了嘴巴，深吸了口氣，瓦利被身後刮來的風，一股腦推進了門裏，突然城堡牙齒一咬，大門緊緊合上。
四處黑漆漆，瓦利小心翼翼蹲在門口的台階上，“小姑媽在嗎，我是格隆爺爺的孫子。”
“湯姆爺爺，聽……又來了個小騙子”不知從何處傳來一陣少女的歎氣聲，聲音沙啞，像是剛剛起床，慵懶地打著哈欠。“按老規矩來吧，記得聲音小點。”
黑暗中，瓦利聽到四麵八方傳出齒輪轉動的聲音，擱往常或許會沉醉在這種機關美妙的聲響中，可現在他一點也開心不起來，急忙喊道：“我帶來了格隆爺爺的石錘！”
齒輪聲驟然一停，最頂上閣樓飛出一隻火鳥，微弱的光芒照耀下，一條巨大的螺旋狀梯子，顯現出來。火鳥順著梯子飛下，依次點燃了轉角處的油燈，臨到地麵時，火鳥化為煙霧，飄散而去。
整條梯子如同一座閃閃發光的頂塔，照亮了整間屋子。
啪嗒啪嗒。清脆的高跟鞋腳步聲，像是一曲悠長的田園小調，從空中姍姍而來。
瓦利揉了揉眼睛，難以置信望著那拖著紫色長裙的少女，踏著璀璨的光芒，一步步走下。
天使真的下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