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同桌，大姨媽是誰
看著這一件，做工非常規矩，顏色簇新的卡其色羽絨服，我不由得呆住了。
用一個書麵詞語說，叫做目瞪口呆，腦子裏當時緩不過來。
我還要說說，我家裏的情況，這樣子比較好理解，我當時的感受。
我十六年的光景，買過的衣服不超過三身，絕大多數衣服都是別人送給我的舊衣服，當然在村子裏，別人送給我的舊衣服，那是真的舊。
長時間穿著破舊衣服，我從心眼裏對於新衣服有些不習慣。似乎有一種感覺，我不適合穿新衣服，穿上新衣服就感覺，我的一舉一動，整個世界都在關注。
我也明白，是因為我和阿勝打架，我的棉襖上麵有著油汙和飯的汙穢痕跡，同桌一定是看到這種痕跡，才想到把自己哥哥穿不了的衣服，讓她媽媽拿過來。
我當時是兩頰生熱，眼中都有了滾滾淚花，十六年的生命痕跡中，還真沒有人如此在意過我。可是，看著這件幾乎上是全新的羽絨服，我真的是不敢接受。
“同桌，這——有些太貴重了吧？”我那時候的模樣一定很傻，有些沒有底氣的說道。
“看你說的，什麽貴重，這是我哥哥身材有點胖了，穿不了的舊衣服，放在家裏將來也是沒有什麽用，處理了。”汪涵玉一邊說，一邊把這件鴨絨襖塞給我，“我給你說，你能穿著它，讓它重新有了作用，應該說你做了一件好事。”
我怎麽越聽感覺越是不對頭啊，同桌給我拿來衣服，怎麽說著說著，好像是還要感謝我一樣？這不是天大的怪事麽？
我接過來衣服，看著汪涵玉那美麗的臉頰，一臉感動，笑著說：“同桌，你別說了，讓我怪不好意思。”
汪涵玉笑了，在這一時刻，我感覺到一盞燈突然間明亮起來，或者是一堆篝火燃燒起來，在清冷漆黑的深夜中，給我帶來了光明和溫暖。
“喏，穿穿試一試，讓姐姐看看好看不。”
她說的是那樣自然，好像是真的是我的親姐姐一樣，說實在話，在這一時刻，我有一種淪陷的感覺，不為一件衣服，而是為了這份發自內心深處的關懷。
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有價格的，唯有情誼是無價的，情誼不以人的身份變化，那種發自內心深處的關懷，永遠是人類最閃光的明亮。
我脫下來自己的黑棉襖，汪涵玉看到了我的有些破舊的毛衣，毛衣的袖子有些開線了。
她什麽都沒有說。
我穿上羽絨服，轉過臉來：“謝謝。”
汪涵玉臉上再次洋溢著笑容，她好像是大人一樣看著我點點頭：“嗯嗯，果然是人在衣服，馬在鞍，穿上這一身羽絨服，好看多了。”
“濃濃的眉毛，方正的臉膛，別說還真是個男子漢。行了，隻要能穿就好，走吧，我們該回宿舍去了。”
穿過寒冬臘月那清冷的月光，哪一個夜晚一直到今天，都在溫暖著我的魂靈，青春時候的一幕幕在我的眼前浮動，我們一起在月光下，穿過北風嘶溜溜的街巷，禹禹地行走在朦朧的月光裏。
第二天，早飯時候。
阿奇看到我身上穿著的羽絨服，眶嘰給了我一拳：“我勒個靠，老五，你不對啊，啥時候帶來了新的羽絨服，你不穿的時候，可以讓哥哥我穿穿對不對。”
王建文也是上下打量著我：“嘿嘿，你別說，這貨穿著這羽絨服，能夠多值五百塊錢。”
“不對啊，我和老五一個床鋪，我怎麽就不知道老五啥時候，有一身這麽好的羽絨服。”楊國勇也跟著落井下石。
程濤和謝國安伸手在我的羽絨服上麵抓一抓：“我勒個去，這是真的羽絨服，並且還是，海瀾之家的東西，最低價格也在六百多塊左右。”
“喲嗬喲嗬，老五，你可是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說吧，從實招來，你到底是從哪裏坑蒙拐騙偷，弄過來的。”
“嘿嘿嘿，說不定是從人家良家婦女那裏弄過來的。”
我越聽他媽的越不是話，都是什麽跟什麽啊，這麽說汪涵玉是良家婦女了，還是被我欺騙的？
“你們都給我閉上烏鴉嘴，知道麽？這是我姐姐給我買的。”
“老五，不對啊，你隻有一個小妹妹，今年才九歲，沒有什麽姐姐啊。”
“就是，說說，說說，哪來的姐姐。”
“唉，老五，我說你這衣服是不是和手套，和書包來路一樣。”
我差一點淚奔，尼瑪，就不能夠給我留下來一點空白，幹嘛都說透了。
我急急忙忙去打飯，躲開這些有些可惡的兄弟們。
說真的，直到今天，我還能夠記憶起來，當時穿著羽絨服的模樣，那是一個羞澀和尷尬，不是其他的，而是我從來沒有穿過這麽好的衣服，架在身上，覺得很不好意思。總覺得自己好像是不配穿著這麽好的衣服，沒有那破舊棉襖那麽貼身隨意。
為了躲開兄弟們和我開玩笑，我吃過飯，急匆匆地跑了。
我來到學校，教室裏隻有兩三個女生在，她們並沒有注意到我的到來，還在談話。
王芝說道：“曉霞，曉霞，我這個月已經過去四五天了，為什麽我的大姨媽還沒有來？”
“她平時都很準確麽？”曉霞問道。
“嗯嗯，平時都很準確，沒有來晚或者是來早過。”
“那是怎麽一回事兒？”
“最近你感覺……”曉霞回頭看看，看到了我，就閉上嘴巴，不說話了。
王芝倒是站起來，指點著我說道：“柳鬆，你也太流氓了，我們兩個女孩子在談私密話，你怎麽偷偷摸摸進來了。真是不要臉。”
我了個草，我真是那個我了個草！
“王芝，你怎麽說話呢？我來到班級，還得給你報告一聲是不是？真是一個潑婦。”
……
我拿著書本，出來教室，在走廊盡頭，去讀書了。
這天中午，我趴在桌子上，休憩一小會兒，汪涵玉來了。
王芝說的話，在我的心頭盤旋，我忍不住向著汪涵玉問道：“同桌，大姨媽是誰，難道說每一個月都會來看看女孩子麽？你們的大姨媽都那麽好？”
汪涵玉的臉頰當時就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