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你解釋一下
舒念念抹了抹眼睛，摸到了一手的水。
就這麽一會兒折騰的功夫，陸勵琛好不容易已經止血的後背又開始像噴泉一樣往下噴血。
舒念念嚇得臉色都白了，她本能地伸手想要堵住陸勵琛後背那個駭人的槍口，可一直到她的手上都沾滿了鮮血，陸勵琛的血都還沒有停止往外流過。
“怎麽辦……淩奉天，你快看看他……好多血……”舒念念急得連自己在說什麽都不知道了，整個人都顯得語無倫次起來。
淩奉天冷眼看著她的慌張，戴著眼鏡的臉顯得又冷又硬，“我早就說過了，他要是死了，完全是自找的。乖乖躺著，不就什麽事都沒有了嗎？”
話是這麽說著，淩奉天卻還是重新撕掉了陸勵琛的衣擺，將被他掙脫掉的衣繩扔掉，重新包紮起來。
舒念念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最終還是歸為沉默。
她第一次見到陸勵琛是在唐紹峯給自己的照片上。
那個時候，他告訴自己，舒念念，殺了陸勵琛。
她想也不想地去了，呆在陸勵琛身邊，試圖尋找機會，摸清楚他為何全世界地瘋狂找一個和自己長相一模一樣的人。
隻是，越是和陸勵琛相處，她的轉變就越大。
起初她關注他，照顧他，為了自己失口而出的那句我愛你而迫使自己去愛陸勵琛。
她一直堅信一個好的臥底是可以將麵具戴在心上，絕不會露出任何馬腳的。
終於，她的麵具烙進了她的心裏，再也取不下來。
她愛上了他……
舒念念已經分不清，這是一場值得狂歡的勝利，還是一次全盤皆輸的棋局。
恍惚之間，一股生不由己的疲憊感將舒念念緊緊包裹起來。
陸勵琛的臉上，找不到半分血色。
慘白的臉，像是一張才從印刷廠拿出來的紙一樣，透明，單薄，仿佛輕輕一戳，就會破掉一般。
舒念念看著他，心一層層地往下墜去，卻不知道究竟什麽時候，才能落到地麵。
這種懸在空中，沒有支撐的虛無感，比真正見到自己的心摔得七零八碎那種畫麵還要痛苦一百倍。
前所未有的絕望沉悶地包裹著舒念念。
她除了將陸勵琛抱得更緊了一些，其他什麽也做不了。
先前從陸勵琛身上流出來的血，順著她的褲管，浸濕潤透，漸漸積蓄起來，最後變成水滴，滴滴答答地落在了車裏。
舒念念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也像是失血過多一樣，漸漸冷了下去。
從陸勵琛後背穿過的那顆子彈幾乎是擦著他的心髒過去的，一路上陸勵琛幾次昏迷過去，心髒都差點停止了跳動。
淩奉天給陸勵琛做了幾次急救，讓他重新呼吸起來，舒念念已經記不清楚了。
她隻記得自己下車的時候，下半身幾乎全是陸勵琛的血。
褲子被打濕後粘在腿上，連走路都快要邁不開腳。
淩奉天換了手術衣將陸勵琛推進了手術室。
舒念念就站在手術室外，一動不動地看著那盞紅得刺目的急救燈。
那種紅得可怕的顏色，讓舒念念想起了那些陸勵琛身體裏麵流出來的血。
想到陸勵琛自從認識自己之後，身上大傷小傷就沒有斷過，舒念念有些想笑，咧了咧嘴角，笑容還沒有爬到眼裏，眼眶就已經是一片濕潤。
“給。”清爽好聽的聲音突然在舒念念的身後響起。
舒念念匆匆擦了擦眼睛，轉過頭去，就看見今天救了他們的警察手裏拿著一個裝了酒精的瓶子，幾根棉簽和一塊塗了藥的紗布站在了自己身前。
舒念念呆了呆，她下意識地接過，拿著棉簽沾了酒精湊到了警察那張有些稚氣的臉上，正要往上麵塗，這才發現他的臉上幹幹淨淨的，沒有絲毫傷口，不由出聲問道，“你沒有受傷，要包紮哪裏？”
“給你的，你臉上有傷，你沒覺得痛嗎？”年輕的警察表情古怪地看著她，像是想要看穿她臉上那層強擠出來的笑容下究竟是一副什麽樣的表情。
舒念念隨意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入手處，碰到了一塊已經快要結痂的凸起。
這才想起那人開槍的時候，車前的擋風玻璃破裂開來，有一塊玻璃小指寬的玻璃渣插進了自己的左臉。
先前一直想著陸勵琛並沒有覺得痛，現在被這個警察一提，想起來之後，這才覺得有些火辣辣地作疼。
“謝謝。”舒念念勉強地笑了笑，用棉簽胡亂在臉上抹了抹，就當是消了毒，然後把紗布蓋在了傷口上。
警察看出來她的敷衍，倒也沒有多問，隻是接過了舒念念用過的東西，握在手裏，淡淡地道，“陸少爺洪福齊天，一定會沒事的。”
舒念念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沒有回答。
她緊緊地盯著那不斷閃爍的急救燈，一麵希望著它熄掉，然後淩奉天走出來，告訴自己陸勵琛的情況，一麵又害怕著它熄滅之後，自己聽見的是一句蒼白而無力的“對不起”。
警察看著她，警帽壓得低低的，“這次的事件，恐怕還需要你和我去警局錄一份口供。有些事情，希望你能解釋一下。”
“什麽？”
“你身上為什麽會有槍？”警察的聲音依舊輕快，活躍，仿佛不是在問舒念念身上為什麽會有槍，而是在問她身上有沒有多帶一塊錢，借給自己坐公交一樣。
舒念念的身子微微一僵，她這次沒有轉過身去，隻是盯著那盞急救燈，紅色的光芒落進了她的眼裏，讓她的神色看上去有些晦暗不明。
甚至帶了幾分陰狠。
“你不用緊張，後麵的問題，是我私人的困惑而已，不會出現在口供中。我知道什麽事情該說，什麽時候不該說。”警察不緊不慢地補充道。
舒念念卻沒有絲毫放鬆，她深吸了一口氣，飛快地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和表情，轉過身去，神色平靜地望著他，“你究竟是誰。”
“封景。”
舒念念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然後又極快地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