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 筆寫春秋（十一）
張氏死死的盯著他，恨不得當即撲過去生啖其肉，喝其血。
沈卜芥最後帶著張氏離開了，卻沒離開太穀，而是花了三天時間收集好證據，她沒再去大理寺。
而是直奔皇宮，沈卜芥這些年逐漸想明白了一點事情，不是關於試煉，而是關於之前一閃而逝的靈光，關於溫羨魚，關於試煉塔，關於九幽靈魂。
所以她迫不及待想要快點完成這個試煉任務，這一路，看到了很多，也記下了很多，當初空無一字雪白的紙張上記載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皇宮內的建築果真金碧輝煌，氣派莊嚴，她是走正門進來的，兵士進不得她身，她就這樣帶著張氏一步步走向代表著至高無上皇權的金鑾殿。
皇帝當然不在金鑾殿中，老實說，這個皇帝年輕時還勤政愛民，恪守禮儀，頗有明君之相，可惜越老越糊塗，說的更直白些就是被權利迷花了眼，也迷花了心。
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那幾乎是封建時代所有男人畢生追求的夢想。
皇帝的確在後宮與妃子鬼混，在聽到有人擅闖皇宮時，皇帝先是一激靈，隨即就是暴怒，這群沒用的廢物，連兩個女人都攔不住！
皇帝不得不從鶯歌燕舞的溫柔鄉裏爬出來，走上金鑾殿，一青衣女子靜靜地站在殿中，皇帝坐在龍椅上，莫名感受到一種極重的威壓，帶來十足的壓迫感。
沈卜芥屈指一彈，這些天搜集到的證據就落在了皇帝的腿上，坐在龍椅上的皇帝克製不住這幾乎與羞辱無異的舉動，暴怒道:“好大的膽子！”
拂袖一揮，輕飄飄對丹爐紙張落的滿地，殿外禦林軍整裝持槍朝這裏進發，沈卜芥手指微動，聲音中帶了幾分冷厲，“我讓你看！”
“你算什麽東西！敢命令朕！”年邁的皇帝兩鬢已生華發，做了大半輩子的皇帝，頭一次次有人敢用命令的語氣跟他講話，這讓他覺得自己的威嚴受到了嚴重挑釁。
眼底不禁閃過一抹極重的殺機，沈卜芥看了連眼皮都沒動一下，拿出紙筆，寫下對皇帝的評價，性情暴虐，昏庸無能，德不配位。
就算皇帝再憋屈，再不願，再憤怒，他在絕對的力量麵前，還是不得不低下他昂了一輩子的頭，翻看起所謂的證據來，沈卜芥收集的證據很全，皇帝的腦子在這種極盡危險的情況下還是挺好用的，畢竟年輕時也是一位有著明君之相的帝王。
近乎是在沈卜芥的挾持和逼迫下，皇帝憋屈的為張氏翻了案，大理寺卿成為了帝王之怒的發泄人，因為沈卜芥他動不了，憤怒又積攢在他體內，隻得是大理寺卿倒了黴。
沈卜芥望著龍椅上端坐的帝王，低低的歎息一聲，“有這樣的皇帝，也難怪後來被滅了國，隻是可惜了那些受苦的百姓。”
百姓所求甚少，不過是一日三餐，五穀雜糧，衣能蔽體，屋能遮雨，可統治階級連這點生存空間都要剝奪占用，也難怪百姓起義。
皇帝臉黑如墨，強壓怒氣，還未開口，沈卜芥便帶著張氏飄飄然離開了，是真的飄走了，腳踩祥雲，羅衣飄飄，真如神仙臨世，驚呆了所有人。
張氏最終還是死了，她的身體早在大理寺受盡酷刑時就已是強弩之末，沈卜芥沒有救她，因為張氏自己不想活了。
沒有誰能救活一心求死之人。
沈卜芥在太穀給她買下了一塊極好的墓地，寒風呼嘯，大雪紛飛，她在張氏墳前斟了一碗冷酒以作祭奠。
當她在最後一張紙上落下文字時，這個世界如鏡麵破碎，轟然崩塌，一晃眼，沈卜芥就出現在試煉空間裏。
邢易正生無可戀的坐在一塊毯子上，上麵鋪滿了各種零食，他正抱著一包蜜餞吃，隻是心思完全不在蜜餞上，見沈卜芥回來了，他呆滯的眼珠轉了轉，當即嚎出聲來，“哇，我真是太慘了！”
沈卜芥麵無表情的走過去，從邢易的絮絮叨叨中提煉出重要信息，他去的話本世界也是個正經古代，邢易的身份是個國公府的小公子，身份可謂不低了，邢易以為自己混吃等死做個紈絝少爺，好好活到壽終正寢就算過關了，結果還沒等他過上幾個月好日子。
他的國亡了……敵軍攻破帝都，堂堂國公府千嬌百寵長大的小少爺一夜之間跌落塵埃，成了亡國奴，階下囚。
後來費盡周折，國公府的就逃出來他一個，由此邢易開始了近三十年的逃荒生涯，沒錯，是逃荒，因為敵國侵吞國土後，天災不斷，邢易還沒過上幾天好日子就不得不背著逃犯的身份一邊小心逃荒，一邊東躲西藏，吃了上頓沒下頓。
所以通關後，邢易要大大滿足自己苦了幾十年的肚子，算是一種詭異的補償心理。
沈卜芥嘴角抽了抽，萬分無語。
邢易小嘴叭叭叭說完了後才想起要問沈卜芥，“你遇到了什麽？”
他輕輕皺了一下眉頭，覺得沈卜芥跟之前有哪裏不一樣了，氣質更加冷冽，有種憋著大招的感覺。
沈卜芥沉默半晌，似乎陷入了某種不可名狀的思緒裏，邢易沒敢開口催促，此時的沈卜芥給他一種極其危險的感覺。
邢易把零食一收，就發現沈卜芥腳下寒冰凝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席卷整片試煉空間，可能還不止，寒冰還在不斷往外延伸，似乎要到天涯海角。
一股極寒的冷風吹過，凍得邢易直接打了個哆嗦，那是一種滲入靈魂的冰冷，他的嘴唇上凝結出細細寒霜，“沈卜芥……你，你瘋了！”
他一把扯過沈卜芥的右手扣住，厲聲喝道:“你幹什麽？！”
天地凍結，萬物凋零，冷麵肅殺威嚴撲麵而來，仿若來到了極寒冰淵，連靈魂都在顫栗。
沈卜芥沒有反抗，抬起那雙淺淡到近乎透明的灰色眼睛，她緩緩開口，“我知道璿璣塔的秘密了。”
邢易冷的心顫，掛在眼角毛上的白霜微微顫動了幾下，聲音艱澀，“什麽……秘密。”
沈卜芥淺淡的眸子裏蒙上了一層陰影。
璿璣塔的其他試煉空間連同著整個璿璣塔都慢慢覆上一層冰霜，冰封天地，終結一切的肅殺正在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