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賞雨
待一切重歸平靜，空明和沈卜芥同時睜開眼。
沈卜芥站起身，上下打量著空明，“空明，我覺得你有點不一樣了。”
“哪裏不一樣了？”
沈卜芥撓撓頭，圍著他轉了一圈，空明周身還隱隱有些念力凝集，讓人覺得他周身氣勢頗有鄭重莊嚴之感。
空明道:“可能是因為剛才那一遭頓悟吧。”
“何為頓悟？”
“頓者，頓除妄念，悟者，悟無所得。”空明答時，佛識沉入丹田，看到菩提樹已長出了四片小葉子，笑容從心底漫出。
佛修等級分為聚元期、脫凡期、元心期、意散期、明心期、舍利期、魂動期、太虛期、清靈期、通虛期、大乘期、渡劫期。
每一階段的突破丹田處的菩提樹都會長出小葉子，現在他已是脫凡初期的修佛者了。
沈卜芥便不再追問了。
空明問她:“卜芥妹妹，你現在修煉到什麽境界了？”
沈卜芥道:“還在築基中期呢，不過先生說修煉之事不可操之過急，順其自然即可。”
傅風在第一節課便已給她們科普過修真者的境界:築基、開光、融合、心動、金丹、元嬰、出竅、分神、合體、洞虛、大乘、渡劫。
每個階段又分為初、中、後期。
空明點點頭，“這樣就很好。”
沈卜芥笑眯了眼，她也覺得這樣很好，每天修煉一點點，不把修煉當成是一件負擔，也不必把它當成一生的追求。
修道者，得先是人，然後修道。
她爬到羅漢床上坐下來，招手示意空明也過來坐，空明不明所以，卻也照做了。
兩人中間擺了一張小塌，沈卜芥笑道:“剛才你以顏色考我，現在我也出一個與顏色有關的題，考考你，行也不行？”
空明道:“行，請出題。”
沈卜芥搖頭晃腦道:“我且先問你，天是什麽顏色，草又是什麽顏色？”
“天是藍色，草是綠色。”
“在你眼中藍色是藍色，綠色是綠色，但在我眼中藍色是綠色，綠色是藍色，你說草是綠色，我也說是綠色，但其實我說的綠是藍色，請問，你如何判斷我眼中的顏色與你們不同？”
沈卜芥出的這個題頗為繞口，空明低眉斂目，開始沉思起來。
沈卜芥兩腳懸空，晃啊晃的，也不催促他，心裏早樂開了花，不自覺地哼起了小調。
空明苦思冥想，終無所得，搖頭道:“我想不出來，還請卜芥妹妹不吝賜教。”
沈卜芥哈哈大笑，蹦下羅漢床，到案桌上的筆筒裏拿了兩支筆，一支藍色，一支綠色，又拿了一張宣紙，再跑回來。
她拿著一支綠色的筆在宣紙上劃了一筆，“想要知道真相，你讓我在白紙上畫綠色，看我拿的是不是那支綠色的筆不就知道了嗎？噥，這是藍色，看，是不是很簡單。”
空明見宣紙上兩道藍、綠色筆跡，笑了，“這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倒是我腦子未轉過彎來，竟沒想到。”
雨在窗外淅淅瀝瀝地下著，茫茫雨中，竹，竿竿皆翠色，滿目翡翠盡綠意。
沈卜芥和空明完成課業後就各自搬了一條竹凳坐在廊簷下的石階前，微涼的風有時候會把雨點帶過屋簷這條界限，淋在身上，卻還是舍不得走。
沈卜芥仰頭看著灰白色的天空，黑瓦片延伸出房簷，瓦片呈弧形，凸起的一麵鋪遮在凹陷的正麵之上，承接起來的雨水就從一條條瓦渠流下，以一瓦寬的距離展開成雨簾。
雨敲在瓦上，由遠而近，輕輕重重輕輕，夾著一股股細流沿瓦槽與屋簷潺潺瀉下，各種敲擊音與滑音織密成網。
兩人就這麽坐著，不說話，隻靜靜聽著雨打瓦片的聲音，整個世界都處於靜謐之中。
這種寧靜並沒有持續多久，大自然的交響曲激起了沈卜芥想要彈琴的，邁著小短腿噔噔噔地跑回書房搬了綠綺出來，經過幾月的學習，沈卜芥的琴藝較之以前有很大的提高，最起碼不是她一練琴沈知行和李寫意就找理由躲出去，空明回房開啟隔音陣法抄寫佛經以平靜心裏了。
幾個月的時間說彈的多麽精妙絕倫、爐火純青、登峰造極那是扯淡，沈卜芥學了這麽久也隻會彈兩首曲子，她撥弄琴弦，清響於指尖迸出，伴著雨聲，空明雙目微闔，輕撚佛珠，默念經文。
天色漸黑，呂秋、李寫意、沈卜芥和空明四人齊齊坐在燈火通明的大廳中，桌上擺著精致可口的飯菜，卻無一人動筷。
沈家一般都是一家人到齊才會開飯。
“哎，爹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啊？!我好餓呀！”沈卜芥托著腮，苦著臉道。
李寫意看了眼廣文牌，“他說他現在正在路上，估計還有五分鍾左右到家。”
沈卜芥忍不住問道:“娘，爹今天怎麽這麽晚還不到家啊！？陣法堂有什麽事情嗎？”
李寫意瞥了她一眼，“我怎麽知道，想知道等你爹回來你自個兒問他。”遂與呂秋談起店裏的事情來，“這個月的賬還沒算完吧？”
呂秋點頭道:“還差一點兒，您要是急著要，我今天晚上加班把賬算完。”
“沒有那麽急，你且慢慢算就是了。”
呂秋歎口氣，“半月後便是競寶樓十年一次的拍賣會了，不知又會掀起怎樣的風雲？”
一說到這個，李寫意眉宇間就添了幾分憂愁，自古以來便是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何況是十年一次的拍賣會，珍稀靈藥靈植法器寶物不計其數，躲在暗夜中的魑魅魍魎怎麽能不動心？
想到這裏，她就開始叮囑兩個小孩兒，“卜芥，空明，整個暑假你們倆就不要輕易出門了，好好在家裏待著。”
沈卜芥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我天天在家也沒事兒幹呀！出去轉轉對身體好!”
李寫意瞪她，“小心壞人把你擼了去，到時候你哭都沒地方哭去!好好在家給我待著，哪兒也不許去，空明，你給我看著她，她要是敢偷偷跑出去，你來店裏告訴我，看我不打斷她的腿!”
沈卜芥脖子一縮，嘀嘀咕咕道:“我又不是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