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家宴
“胭脂，胭脂！”看呆了的眾人在路夫人的喊話聲中回過了神，春梅趕忙從梳妝匣子裏拿了一個描了梅花的瓷盒拿了出來遞給路夫人。
“然兒太瘦了，要多用些補湯才好。”路夫人一邊心疼，一邊將手伸入瓷瓶抿了一點胭脂泥出來，在手心抹勻後輕輕拍在路嫣然臉頰上，頓時，略顯蒼白的瓜子臉上便是紅霞飛布，添了一抹女兒家的嬌羞。
“好了好了，快走，夏桃快去前院通知相爺，就說我們準備好了，讓他吩咐東生備馬車。”路夫人打發了丫鬟，又吩咐春梅拿了披風給路嫣然係好，“穿著，如今入了秋，夜裏最是涼，免得染了寒。”
這一層層的打扮下來，路嫣然隻是跟個木偶一般，讓幹什麽幹什麽，雖一向對上官錦不對眼，但此刻卻忍不住地有些緊張，依著上官錦的做派，怕是求了皇後來呢……那廝，當真不知天高地厚麽？羞不羞！
待路嫣然母女到得前院的時候，路成天和路青雲已是候在車旁了，看著被路夫人扶出來的女孩都是有些失神，以前的路嫣然刁蠻任性，飛揚跋扈，就算長了一張天下第一美的臉，卻總是一副眼高於頂的模樣，當然，路家父子是不會承認這一點的，但他們卻當真沒見過這般文靜溫婉的路嫣然，仔細看了好幾遍，確定是自家如假包換的大小姐，路成天頗感欣慰，吾家有女初長成啊……路青雲慨歎，妹妹長大了，長大了，就是不知道會便宜哪家的臭小子！
“好了好了，我們走了，老爺我讓丫鬟煲了蔘湯在小廚房，您別忘了喝，青雲，公主身子大了，你多在身邊照看，我們這一進宮不曉得幾時才能回來，你別忘了讓丫鬟做些點心，我怕洛成夜裏餓了。”路夫人絮絮叨叨地吩咐了一大堆，路青雲連連點頭，親手扶了路夫人上車，這才轉向自家小妹。
“宮裏不比家裏，你那性子稍斂一斂，少說少錯，莫要吃虧才好。”
“哥哥放心啦，福王都難不倒我，妹妹我還會怕什麽？”路嫣然深吸了口氣，對著路青雲呲牙咧嘴地笑著，完全破壞了之前那副溫婉賢惠的模樣。
“上車吧。”路青春失笑地搖了搖頭，扶著路嫣然上了車。
望著越走越遠的馬車，路青雲心中總是蕩著一絲不安：“爹……不會有什麽事吧……”
路成天沒有回應，隻是鎖緊了雙眉目送遠去的馬車，直到馬車轉了彎看不見後才一轉身，大步回了府內。
路青雲歎了口氣，也反身進了家門。有道是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雖說是家宴，但畢竟是皇家出品，奢華由此可見一斑。路嫣然與路夫人在宮門口遞了牌子進入宮內，馬車剛行了幾輪便聽到身後亦有一聲嬌呼：“禮部尚書府，煩請羽林郎查驗。”
路嫣然好奇地掀開了一角車簾，正看到一名丫鬟遞了牌子給門衛。
“娘，禮部尚書家也有應邀麽？”路嫣然心中騰起了一絲不安。
路夫人搖了搖頭：“娘不知……”說是不知，但路夫人顯然已不似之前那般躊躇滿誌了，禮部尚書家的小姐，她亦有所耳聞，若說然兒是第一美的話，那這禮部尚書家的小姐便是第一才……隻是這位小姐年及十七仍未出嫁，更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沒想到今日會來這裏……莫不是傾心於錦王爺？
路嫣然不若陸夫人般對這禮部尚書府的小姐隻知甚詳，隻是隱隱約約從這家宴中嗅出了鴻門的味道來，心中越發凜然起來。
至二道宮門時，就算是王公大臣也是要下馬棄車而行的，更何況這一群家眷，於是，路嫣然十分有幸地見到了跟在她們身後的禮部尚書府家的小姐。
那姑娘文弱柔婉，被丫鬟扶下車的時候瞧見了直直看著她的路嫣然，羞澀一笑，對著路嫣然盈盈行了一禮，不愧是禮部尚書府出品，果然知禮知節。
路嫣然卻有些手忙腳亂，雖然穿越到這不知名的玄皇王朝有段日子了，不會的也都看了差不多，但與眼前的姑娘一比，路嫣然赫然覺得自己便如那村婦進城一般，土的掉渣……
“然兒，那邊……”路夫人風韻猶存的臉在瞧見自家閨女行禮後皺在了一起，路嫣然茫然抬頭問，“什麽？”
路夫人眼中焦急，低喝：“手放錯了，在左邊！”
路嫣然整張臉漲了個通紅，自己是依葫蘆畫瓢，卻畫錯了邊……虧自己前世還是特工，居然在這裏丟了應有的觀察力。
“噗嗤……”對麵那扶著自家小姐的小丫鬟當先忍不住笑了出聲。
“樂樂！”禮部尚書家的小姐出聲製止，看著對麵尷尬的路嫣然和臉色頗為難堪的路夫人有些不安，轉頭對自己的侍女輕斥，“你若如此無禮，我就遣了你回去！”
小丫鬟嚇了一跳，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對著自家小姐喃喃認錯。
路夫人見那小丫鬟一邊磕頭，一邊拿眼角撇著自己，不由冷哼一聲：“禮部尚書方大人教女有方，想必對自己家裏的奴才們也是管教甚嚴的。”
那方小姐被路夫人搶白了一通，臉色通紅，卻無可奈何，都怪樂樂這丫頭無見識，被自己寵壞了，今日倒連累了自己挨訓……
“小姐……都是樂樂不好，害的小姐被那刁婦為難……”看著拉著自己女兒走遠的路夫人，原本哭喪了臉的小丫鬟憤憤地嘟囔，出口卻是對自家小姐道歉。
“算了，路家老爺雖官至宰相，卻沒教養好自己的女兒，無禮無德倒也罷了，卻還是個沒見識的，她母親護得再緊又如何？琅俊王退婚，她便尋死的事這滿京城誰人不知？！隻是不曉得為何今日她也會來……”禮部尚書府的大小姐方如若若有所思地道。
待到路嫣然和路夫人進入禦花園時，皇家的家宴雖未開始，卻已是賓客滿園了，看來她們來的是晚了些了。
路嫣然環顧一圈，園內能坐的地方已是七七八八地坐滿了，隻有兩處還空著，一處在挨近河畔的涼亭，一處卻是緊挨著花叢的末席。
路嫣然拉了拉路夫人的袖子，低聲道：“娘，我們坐哪？”
路夫人抿了抿唇，微微昂起了頭，拉著路嫣然的手走向涼亭，在台階下站定後，對涼亭中央頭戴鳳冠的女子溫和一笑，行了禮道：“臣婦見過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千歲金安。”
路嫣然學著路夫人的模樣亦是行了個中規中矩的禮，口中朗念道：“恭祝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平身吧。”皇後撩起鳳眼尾稍覷了涼亭台階下的母女一眼，淡笑，“來了就好，本宮還當路夫人有事來不了呢……”
“皇後娘娘傳召，臣婦怎會推辭，隻是臨出門時公主偶有不適，這才耽擱了……”路夫人應對如流，路嫣然第一次看到自己母親這般模樣，完全顛覆了她在家中的溫婉和多愁善感。
“洛成可有礙？”果然，皇後娘娘微微蹙了眉，沒有再揪著路嫣然和路夫人遲到的事情說事兒。
“公主隻是有些積食，並無礙，勞娘娘掛心了。”路夫人恭敬地回答。
“那就好，路夫人入座吧。”終於，皇後放過了二人，隻是當路夫人領著路嫣然朝著涼亭裏的空位走去時，卻被座位旁的一位夫人攔住了。
“路夫人，真不好意思，這是我們如若的位置……”那婦人約莫四十來歲，眉眼間已有了細細的皺紋。
路夫人眉宇一皺，望向高座上的皇後，卻隻能看到她正與鄰座聊得歡快，似是未曾看到她的尷尬一般。
路夫人在廣袖下攥緊了拳頭，麵上卻不動聲色，對著那攔路的婦人點了點頭，轉身，傲然地走向了末席。
院子裏雖然熱鬧，個人聊得熱火朝天，但眼睛卻都不由自主地瞄著這一幕，見到路夫人攜女在末席落座後，都露出了一抹嗤笑。
等到姍姍來遲的方如若落座，皇後才轉身吩咐了身側的宮女去請皇帝和錦王，隻是當迎麵的鑾駕進了禦花園後，眾人才詫異地發現，同行的一行人中不僅有錦王，居然還有琅俊王！
“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整齊劃一的呼喝響徹了禦花園的天空，與朝堂上低沉磁性的聲音不同，這一篇鶯聲燕語煞是空靈好聽。
“都平身吧。”上官藍籌在皇後上座坐定，揮手讓眾人落座，一雙犀利的眉眼掃過眼前的場景，卻在看到末席一角擠在一起的母女後微微頓了頓。
“今日朕宴請各家小姐夫人，所謂如何想必大家心中都清晰明了，錦王和琅俊王均是年及弱冠而未娶，朕今日就做一次月下老人，若有兩情相悅的，朕今日便賜婚。”上官藍籌說的豪邁，隻是卻暗中瞪了一眼身側盯著末席出神的上官錦一眼，暗含了警告，奈何卻被上官錦華麗麗地忽視了。
而末席上，路夫人此刻臉色蒼白，端直的身子甚至有了微微的顫抖，心中驚起了滔天的大浪，她算是明白了，枉費她存了打扮自家姑娘的心思，這場宴便是存心讓他們路家出醜來著的！先是堂堂宰相一品誥命夫人被排在了末席，再接著曾經訂婚又悔婚的琅俊王出麵選妃，這無疑是打了路家的臉，而且連甩兩個耳光還不帶喘氣兒！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