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患難見真情
手術室門上的紅燈一直亮著,熏愣愣地坐在過道的長椅上,不言不語。
自從來到醫院後,她就沒有說過一句話。她就那樣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臉色比醫院的牆壁還要白,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沒有一絲神采。
看了眼備受打擊的女人,黑朗心底焦慮不安。他若不停地踱著步,就要瀕臨瘋狂的邊緣了。
“熏,外婆一定能吉人天相,化險為夷的。”黑朗突然停下腳步,看著熏說。
不知道怎麽一回事,熏聽他這樣一說,眼淚就莫名其妙的從眼底竄出,然後瞬間滴落下來。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眼淚就這樣不受控製地滑落了下來。”
一邊急忙用手抹去臉上的淚水,她一邊勉強地笑道。
話音剛落,黑朗突然在熏麵前停了下來。手一伸,他溫柔地將她整個人擁進了懷裏。
“想哭就哭吧,不用勉強自己假裝堅強。”輕輕拍著熏的背部,黑朗溫柔的說。
熏整個人呆住了,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淚水,又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湧了出來。
源源不絕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接一顆,不停地往下滑落……
在父母意外身亡後,熏就成了家裏唯一的經濟支柱。外婆年紀大了,再加上落下了一身的病根,再去找工作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其實,這些年來,年紀尚幼的她根本就沒什麽本事賺錢養家,隻能瞞著外婆四處兼職。這些事情,她從來沒敢讓外婆知道,怕她心疼自己。
曾今,外婆也懷疑過那一筆不小的生活開支到底從何而來,熏每次都會告訴她那些兼職所賺來的錢是她過世的父母留下的。
擦掉熏臉上那晶瑩剔透的淚珠,黑朗的表情溫柔無比。
懷中這個女人看似柔弱,卻比任何人都堅強。
父母的突然過世,對她和外婆而言,簡直就像是世界末日到來了一樣。可是,她卻堅持了下來,用偷偷摸摸兼職賺來的錢支付一大堆不小的生活開支。
肩膀抽動著,壓抑不住的哽咽聲從熏的喉管裏低低地逸出。到後來,她索性撲入黑朗的懷抱,哭得像一個孩子一般。
“怎……怎麽辦?”她哭得連氣都喘不過來,“外婆……要是出了什麽事,我該怎麽辦?”
淩亂的發絲黏在熏濕嗒嗒的臉頰上,悲傷欲絕的她眼淚恣意地流著。
看著那個淚眼模糊的女人,黑朗低低地歎了一口氣。他靜靜地擁住哭得連話都說不清楚的熏,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視線始終都沒有離開過急診室那扇紋絲不動的大門。
眼淚像永遠也止不住一般,硬生生地從熏的眼眶裏滑落了下來。豆大的淚珠,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大顆。
“我……我就隻有……外婆……外婆這個親人了,她可千萬不能有事呀!”
一聲聲的哀求,發自最深的肺腑,連黑朗聽到都覺得鼻頭一酸。
“熏……”黑朗的嘴唇艱難地張開,“外婆一定會沒事的。”
盡管他嘴上這樣勸慰道,他的心裏也是忐忑不安。畢竟,生死這種事情,並不是他們這些凡人所能決定的。
古語有雲,閻王要人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現在,他隻能在心中默默地向上蒼祈禱著。
時間仿佛停滯了,手術室門上的燈紅得刺眼……
“砰”的一聲,厚重的門被人從裏麵推開了。心急火燎的醫生快步地從裏麵走了出來。
輕輕推開黑朗的擁抱,熏迅速地擦掉臉上的淚水,快步地向醫生走去。
“醫生,我外婆的情況怎麽樣了?”
在場的人嚇傻了,個個呆若木雞。向來恬靜的乖女孩竟然會一把揪住醫生的領子,怒吼出聲。
就連黑朗,也無法想象,溫婉的淑女竟然也會有如此失控的時候。
“熏,你先放開醫生再說。”
聞言,熏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忙鬆開了對醫生的桎梏,她苦苦地哀求道,“醫生,請你一定要救救外婆。我就她一個親人了,我真的不能再失去她了。”
“你……”緩過神來後,醫生趕忙將病人的情況進行說明,“病人身體最重要的部位——心髒已經出現了衰老的警訊。她能不能挺過來,一切都隻能看天意了。”
心,突然失去了跳動的頻率,痛得快要不能呼吸。那一瞬間,熏的臉蛋變得雪白,全身的血液全部逆流。
“不,不會的。”她喃喃自語道,“外婆向來很疼我,她省不得就這樣扔下我一個人孤零零地生活。”
沒有多餘的心思再去管醫生是什麽時候離開的,黑朗隻擔心眼前這個瀕臨崩潰邊緣的女人有沒有事,“熏,熏,你回答我呀!”
熏好像沒有聽見一般,渾身僵硬地站在那兒。細心的人會發現,她緊握成拳的雙手正劇烈的顫抖著。
“熏!”淒厲的叫喊聲響徹整個醫院。
黑朗急了,脊背突然爬起一陣冰冷的涼意,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外婆,外婆……”
終於,熏緩緩地開了口。她的雙眼始終盯著急診室緊閉的大門,聲音像抹輕煙般,仿佛風吹就散。
搖了搖頭,麵無血色的她腳步顛簸地向急診室走去。
再也看不下去了,黑朗一個箭步上前,緊緊地拽住了熏,將她擁入懷中。
“不要這樣。”他聲嘶力竭地怒吼道,“就算你進到了急診室,又能做些什麽?與其給醫生添亂,你還不如乖乖地在這等著。”
“放開我,放開我。”熏竭盡全力地推著黑朗,卻不能讓他移動半分。
“噌”的一聲,心中的那把怒火越燒越旺。她握緊雙拳,不斷地捶打著那結實的胸膛。
“放開我,我要去找外婆。”
“熏,熏……你冷靜點,熏……”黑朗大聲地喊著,希望能喚回她越來越迷失的心智。
但是,熏受的刺激太深了,根本就聽不進黑朗的聲音,隻是不停地掙紮,吼叫著。
一把將黑朗的胳膊抓住,被憤怒蒙蔽了雙眼的她狠狠地咬了下去。下一秒,鹹鹹的血腥味彌漫在她的唇齒間。
被熏咬住的雙手早已經是鮮血淋漓,黑朗狠狠地抽了口氣,卻沒有將手從她那鋒利的牙齒中掙脫出來。
“咬夠了沒?”
“不!”
熏慢慢地放開了黑朗的胳膊,尖叫出聲。她雙手緊緊地捂住著耳朵,拒絕接受唯一的親人已經命懸一線的消息。
倏地,她感覺到頸後一疼。下一秒鍾,她整個人就突然往下墜落。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熏仿佛看見了黑朗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
“黑朗,救救外婆!”
無助的淚水像決了堤的洪水,不斷地湧出了熏的眼眶。
“放心,我保證,外婆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將昏睡中的熏打橫抱起,黑朗快速地往病房走去。
靜謐的病房裏,整個空間充斥著一股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雪白的病床上,熏仍然昏睡著。她眉頭緊蹙,發出低低的呻吟聲。
翻了個身,她正要蘇醒,眼皮卻沉重得抬不起來。
朦朦朧朧間,有一雙溫暖的大手始終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滿滿的熟悉味道。隱隱約約間,她還感覺到有不少人進進出出。
不知道為什麽,她能聽到他們說話的聲音,盡管不是很清楚。
“唉,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福田彰煩躁地來回踱著步。“老人家的手術怎麽樣了?”
“命是救回來了,但還能活多長時間,連醫生也不敢斷定。”
看著病床上的熏,黑朗心中有萬般不舍。
“唉!”福田彰長歎了口氣,“我去給老人家請個看護,你覺得怎麽樣?”
“一切有勞你了,福田。”黑朗發自肺腑地說道。
會意的點了點頭,福田彰轉身往外走去。
照目前這個情況來看,熏根本就不能照顧尚未蘇醒的老人。為了預防萬一,他還是去找一個專業看護,這樣比較妥當。
長睫撲閃,熏如溺水般倏地睜開了眼睛。驚喘了一聲,她一時間還真搞不清楚自己身處何處。
這裏是什麽地方?她為什麽會在這裏?
“熏,你終於醒了。”床上傳來的輕微動靜,引起了黑朗的注意力。趕忙靠近病床,他一臉緊張兮兮地問道,“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我怎麽了?”
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熏滿腹疑惑地盯著雪白的天花板。她的身體一向都很好,怎麽會說暈就暈?
倏地,理智漸漸回籠,暈倒前發生的點點滴滴都湧上了腦海。
熏眨了眨眼睛,製止住急如鼓點的心跳,猛地掀開身上的薄被坐了起來。
“外婆……”
“熏,你放心。”黑朗眼疾手快地抓住正欲往病房外衝去的女人,“外婆的手術很成功。她除了身子有點虛弱外,一切都很正常。”
“你沒有騙我?”定定地看著黑朗,熏用略微顫抖的聲音問道。
將她的手放至唇邊輕輕地吻了一下,黑朗再度開了口,“我沒有騙你,外婆的手術進展得很順利。現在,她已經被送入了普通病房,你不用擔心。”
聞言,熏忐忑不安地心終於算是安定了下來。緊繃的神經得到舒緩之後,眼淚就奪眶而出。
“傻女孩,這是件高興的事情,有什麽好哭的,嗯?”
一隻厚實的大掌輕輕地落在熏的頰畔,不斷地為她拭去那些不斷滑落地淚珠。
重重地吸了一口氣,熏才破涕為笑,“哪有,我這是喜極而泣。”
看著久違的笑容再度出現在熏的臉上,黑朗這才鬆了口氣。
這個女人因為外婆的病情受刺激過甚,大吼大叫的,非得挨上一記手刀才會安靜下來。
“我知道。”黑朗彎下腰,在她的背後墊了顆枕頭,讓她靠著舒服點。“你還是先休息一下吧!”
“黑朗,我想去看看外婆。”熏可憐兮兮地哀求道。
“這……”黑朗略微遲疑了,“以你現在的狀況,怎麽能照顧病人?”
“好不好,黑朗。我就去看一眼,一眼行不行?”熏握著黑朗的胳膊,撒嬌道。
垂首沉思了半晌,黑朗本想說些什麽,最終還是沒有再開口。歎了口氣,他彎腰將熏從病床上抱了起來,快速地向病房外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