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昏暗中，蕭奇伏案寫字，寶兒悠閑彈琴。那不時交匯的視線讓寶兒有那麽一瞬間的晃惚，隻覺此情此景，正是她夢寐以求的生活。
一曲畢，寶兒行至蕭奇身邊，見他已經可以把兩個人的名字寫得像模像樣了，心下想道：這畢竟是習過書本的人嗬。
“寶兒姐姐，我寫得好不好？”蕭奇獻寶似的把寫好的字捧到她的麵前。
“奇最聰明了，一學便會。”
寶兒的話音剛落，便聞門外吵聲不斷，便知小玉正往這邊來了，隻得迎了出去。
果然是小玉和阿豐正拉拉扯扯地往這邊行來。
“經過大半天的思考，你還是要嫁麽？”寶兒笑問小玉。
小玉頭一昂：“當然，我說了我不跟你開玩笑。”說著將一張白紙黑字遞到寶兒手裏：“他說他不識字，小姐你給他念念，小姐和王爺正好可以做我們的公證人。”
“什麽東西？”寶兒疑惑地攤開，卻見蕭奇興奮地嚷嚷：“我也會寫字，我也會寫！”
小玉衝他豎了豎大拇指笑道：“王爺何止會寫字，還會畫畫呢。”
“不會畫……不會……”蕭奇搖搖頭，垮著臉道。小玉一窒，心底滑過一絲不忍，那是曾經的事了。
“這是你寫的呢？”寶兒看著小玉。
“難不成還是他不成？”小玉瞟了眼阿豐道。
阿豐好奇地往寶兒麵前伸伸脖子：“娘娘，寫些什麽呀？”
“放心，不會把你給賣了的。”寶兒好笑地睨了他一眼，繼而念道：“阿豐和小玉成親前協議如下：一、不許對小玉說謊，不許大聲和小玉說話……”
“她的聲音比我大一百倍哩！”阿豐打斷寶兒，哈哈地笑了起來。
小玉瞪了他一眼喝道：“你還要不要聽了？”
見所有人都安靜，寶兒繼續念道：“成親後大小事都得聽小玉的，以小玉為中心……”
“哪有這麽霸道的人！？”阿豐再一次打斷寶兒。
小玉行至他眼前，指著自己道：“有呀，在這呢。”
“看來阿豐要取個野蠻娘子呢。”寶兒略表同情道。
“不理他，繼續念。”
“算了，不聽了。”阿豐甩手道：“不就是所有的事都要依你嘛。”
“我嫁了你可是我吃虧了，你可別一副受害者的模樣。”
“我依你，成不？”
“成，那麽現在就拜堂吧。”
“現在？！”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小玉理所當然地瞟他們一眼點頭：“這月亮雖不算圓，但也能見證了。”
“那麽？嫁衣也不用了？就算你沒有親戚朋友，阿豐呢？總該有吧？”寶兒愣愣地盯著小玉道，這親，豈能這般亂成？
“不用了，就算他的親戚不喜歡我，大可以幫他再物色一個。有王爺和小姐做我們的證婚人便行了。”
寶兒略一思量，道：“可是，證婚人需要父母健在，夫妻恩愛，子女雙全，我們，怕是不合適吧？”
“我認為合適就行了。”小玉不以為然道，她相信，寶兒定能是一個全福之人。
如此，這婚禮便在簡單而倉促中進行，沒有親朋好友的祝福，更沒有大紅花轎。
有的，隻是天際的那一抹殘月。
寶兒噫歎一聲，提筆在白紙上寫下：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寶兒姐姐，你在寫什麽？”蕭奇好奇地打量著紙上的字。寶兒將毛筆擱置墨硯上，苦笑：“小玉與我情比海深，我卻不能給她一個像樣的婚禮。”
蕭奇一副似懂非懂的表情看著她，寶兒見他玩的滿手都是墨，牽著他走出書房。
蕭奇卻不願挪動腳步，道“寶兒姐姐，我還要寫字。”
“夜已深，明日再寫吧，淨了手睡覺去可好？”
蕭奇不情不願地‘哦’了聲，兩人離開南院。回廊轉角處的一間房裏，傳出小玉誇張的大罵聲，還伴著桌椅倒地的碰撞聲。
寶兒和蕭奇相視一眼，嗤笑出聲。想來，這洞房花燭夜是不能平安度過了。
屋內，一個站在梳妝木桌上，一個立於地麵，兩人正大眼瞪小眼，一副互不相讓的樣子。
良久，阿豐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滿道：“你想怎麽樣嘛，親是你要成的。”
“可是我怕嘛！”小玉說得有些底氣不足，弓身揉著站得發麻的小腿。
“怕你還那麽愛嫁？！”阿豐見她分神，一把上前，手臂環上她的細腰，從桌上抱了下來。
小玉的尖叫一浪大過一浪，對他一陣拳打腳踢起來。
阿豐並不在乎，邊走邊邪笑道：“是你逼我的，喊著要嫁的時候不是很能奈嗎？我倒要讓你嚐嚐被欺負的感覺。”
“不嫁了！我不要嫁了！”小玉依然哇哇亂叫著。
“這下可由不得你。”阿豐將她扔在繡床上，看著歇斯底裏的樣子甚是喜歡。眼前的女子，雖是野蠻的點，但，他喜歡。
小玉連忙縮在床角，聲音軟了下來：“可不可以過兩天？要不明天?”
“不可。”
如是，又是一陣叫罵，隻驚得屋外蟲鳴也沒了聲音。
正午，小玉方在迷糊中醒來，床上早沒了阿豐的身影。卻見寶兒立在床前，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
小玉一陣窘迫，將絲被拉過頭頂，借以躲閃寶兒探尋的視線。
“昨晚打不贏阿豐呢？這身功夫算是白學了。”寶兒咯咯地笑著去扯她的絲被。
小玉的臉上一陣燒紅，沒好氣地盯了她一眼。
“別瞪我啊，我可是代表你的婆婆驗床的。”寶兒說著又要去扯她的被子，小玉卻是寧死不從，兩人一陣拉扯不休，互不相讓。
小玉惱羞成怒地大叫：“林寶兒！你再不滾出去，我跟你沒完！”
“沒完就沒完，怕你不成？”
“你！”小玉氣急。
聽到叫罵聲，阿豐連門也沒來得及敲便闖了進來，錯諤地盯著大眼瞪小眼的兩個女人。
見著他，小玉原本就發紅的臉上更添紅暈，隻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阿豐，我在幫你拔她的尖牙呢。”寶兒鬆了手，好玩地看著羞愧至死的小玉。
阿豐傻傻地啊了一聲，依然立在門邊。
小玉再度瞪了她一眼，作勢要撲上去撓她：“好你個林寶兒！你不滾是不是？！”
“我走！走就是了。”寶兒後退一步，嗬嗬地笑著走出房間。越過阿豐時，不忘調皮地衝他眨巴著雙眼。
小玉見她走了，才吐了口氣準備起身，見阿豐忤在門邊，一時尷尬的無地自容。隻一瞬後便瞟了他一眼道：“為什麽不叫我起床。”
“我見你睡的沉，便沒有叫。”阿豐上前，伸手要扶她下床。
被小玉避了開去，她迅速地行至屏風後換了衣裳，出來後見阿豐正在整理床鋪。當下調笑道：“你麽？也不至於這般伺候我，女人該做的事，我還是會做的，以後就讓我來吧。”
阿豐‘哦’了一聲，當真放下了手中的活兒，忤在角落裏看著小玉梳洗，挽發。
“沒這麽放肆地看過一個女人吧？”小玉從銅鏡中看了他一眼調笑道，見他麵露羞怯。俏笑一聲將最後一根發釵別在腦後，翩然上前，摟上他的頸項，然後踮起腳尖在他唇上留下淡淡的一吻。
阿豐張了張嘴，盯著她俏麗的臉蛋依然說不出話。
寶兒換上一件寬鬆的裙裳，轉了個身，含笑著看向小玉。
小玉抿著嘴，良久後勉強點頭。
寶兒皺眉，低頭瞧了瞧。微隆的腹部，再不是裙裳能掩飾的了了。
為了省些事非，她向來掩飾得很好，而今，肚子越來越大。該麵對的，遲早都要麵對。
苦笑一聲，寶兒準備往善廳走去，回頭時，方知剛剛還在身邊的蕭奇沒了蹤影。
“王爺興許是到善廳了。”小玉替她將絲帕別至腰間，借以掩飾小家夥的存在。
寶兒點頭，走出房門。門外，蕭奇正趴在地上全神貫注地挖著什麽，用樹枝一下下地刨著土。
剛換上的衣裳也成了泥衣一件。
小玉哀嚎一聲，看向寶兒。
寶兒無奈地回她一眼，輕歎著上前，一把將泥堆裏的蕭奇抓了起身調笑道：“我說爺，你生來是折騰我玩的麽？”
蕭奇嘿嘿地傻笑，指著自己刨出的泥洞道：“抓蛐蛐……蛐蛐……”
寶兒拍著他身上的泥土：“這個地方怎會有蛐蛐？換衣服吃飯去了，大夥都等著呢。”
“我不……不吃……”蕭奇目光沒離開過泥堆。
小玉大叫一聲：“阿豐！”
隻聽一陣腳步聲，接著是阿豐的身影，打量著一身泥巴的蕭奇，諾諾地開口：“什……什麽事？”
寶兒瞟了他一眼：“你去，給王爺抓蛐蛐去。”
“啊？！”阿豐瞪大眼，王妃不是從來就不讓王爺玩的麽？再說，那東西也要山上才能找得著。再看了一眼正在耍性子的王爺，收了收嘴：“哦！”，回身往門外走去。
“等等。”寶兒叫住他。
“娘娘還有事麽？”
思量一下，寶兒道：“吃了飯再去吧。”
阿豐又是哦了一聲，離去。
餐桌上，許久沒出現在餐桌上的程程不知今天為何會出現。太後有替她和蕭奇配了廚子，雖不算至好,但也比奇王府的強。因她身子不便，命廚子做好送往她的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