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平平靜靜地過了幾天,寶兒的腳傷好了不少,雖是一瘸一拐的倒也可以走路了。


  皇上每天下朝必到齊悅宮坐上一坐,今天不知為何沒來,寶兒倒是不盼著他來,隻是突然不來感覺有些奇怪罷了。


  她喜歡上了撫琴,不為別的,隻為腹中的小寶寶。


  “參見娘娘,娘娘千福。”楊太醫端著藥行禮,他還是一如既往的親自送來,琴聲噶然而止。寶兒起身,移至圓桌前坐下。


  “是藥三分毒,不該少喝麽?”寶兒看了一眼藥道。


  “請娘娘相信下臣,這藥是下臣親手調配煎成。”楊太醫恭敬道。


  “我倒是信你。”寶兒盯著藥,依然沒有要喝的樣子。楊太醫急道:“娘娘風寒不治,久了隻怕會傷及心肺,再治便難了。”


  “含茵,你去太醫院多取點蜜餞來。”寶兒衝含茵道,待得含茵走遠,輕撫上小腹苦笑:“可憐的人呀,從小便得吃藥受苦。”


  “娘娘,藥裏安胎成份較多,下臣隻滲了那麽一點治風寒的藥進去,娘娘隻管放心喝罷。”


  寶兒對他投以感激的笑容道:“謝謝你楊大人,不然我也許早被迫失去自己的孩子了。”


  “好人有好報,娘娘會平安生下寶寶的。”楊大人在寶兒衝他投以求助目光的那一刻便猜想,這孩子定是奇王爺的。寶兒對他有恩,他當是不能讓她身敗名裂。


  寶兒隻是苦笑,端起藥碗一飲而盡。沒想到無意間救下的人,現在卻成了她的救命草。


  楊太醫總算寬心地笑了,叮囑了幾句便退了出去。


  寶兒撫著腹部,感受著腹中的小生命正依賴著自己,與自己同喜同悲。她就快有親人了,一個至親的人。


  不管將來會怎樣,能不能順利生下她/他,能不能活著。至少,她現在找到了活著的動力。


  門外傳來一位女子的聲音:“楊太醫,寶妃的病好些了麽?”


  “回婉妃娘娘,好些了。”


  是婉妃,寶兒忙起身迎了出去,被迎麵而來的婉妃拉回到屋內,婉妃溫和地笑道:“妹妹身子抱恙,還是坐著吧,好些了麽?”


  寶兒點頭,在這皇宮裏,也隻有婉妃的笑容才是最真切的了。她的笑容總能讓她想起自己死去多年的母親,那麽和藹那麽溫柔。


  這種笑有多少年沒接觸過了,平時隻有在夢裏才能見著,醒來除了微濕的枕巾便什麽也找不到了。


  婉妃從婢女手中取過一個盒子邊打開邊道:“姐姐沒什麽好東西可以給你,這隻千年人參是我進宮那年我爹給我的,一直也都用不上,如今對妹妹的風寒也許能有些幫助。”


  “不,”寶兒忙按住她的手:“那麽貴重的東西婉姐姐還是留著罷,寶兒的病隻是小問題。”千年人參,其實皇上早就賜於她不知多少了。但她還是很感動,也許是真心對待自己的人太少了,一時間有些適應不過來。


  “寶兒,你的風寒一直不見好,就收著吧,也好讓姐姐心安。”婉妃乞求著,寶兒再也找不到理由去拒絕,隻得收下了。


  “這就對了。”婉妃露出了欣慰的笑。


  這時,含茵剛好取了蜜餞回來,衝婉妃行完禮道:“婉妃娘娘來了正好,快領娘娘出去走走吧,太醫可是說了,不多走走腳就不似以前靈活了。”


  “正有此想法呢。”婉妃笑道,拉著寶兒起身踏出齊悅宮:“聽說今年荷花開得極其豔,早想瞧上一瞧了。”


  “婉姐姐總把自己關在寢宮裏也不好。”寶兒道,一路走來,遇到無數的宮女太監。他/她們大多都是恭敬地向寶兒行禮後偷瞟一眼婉妃,無措地跑了開去。


  “不能開開心心的過,就該安安靜靜的過,這也挺好。”婉妃聳聳肩,無所謂道。


  “聽說董妃搬進了嬋房,打算與佛相伴到老呢。”側麵的兩個宮女悄聲交談著,寶兒的心輕輕地痛了一下,董妃最終還是走到了這一步。也算是她為自己的魯莽所付出的代價吧。


  “這些婢女就愛嚼舌根,也不怕被抓了去。”婉妃搖頭苦笑道,對於哪個嬪妃幹了什麽她向來沒興趣知道。


  嬪妃受罰原本就是件常有的事,沒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


  寶兒隻是淡笑,走了不長時間,荷花池便在眼前了。


  荷花真的開得極豔,粉綠相間,點綴得美不勝收。池邊許多貴人妃嬪正在賞花,涼亭處,幾個貴人正圍著蘭妃談笑風生。


  她們倒也能和睦,寶兒暗想,也許是自己太過偏激了,後宮中的女人也許真的可以做朋友做姐妹。


  “咦,這不是寶妃娘娘麽?”瑜嬪一聲驚呼,所有人眼睛都定在寶兒身上。蘭妃那雙如星般的眸子放著懾人的光,絕美的臉上卻有著溫和的笑,優雅地衝寶兒招手道:“妹妹且過來坐。”


  寶兒不好拒絕,隻能過去行了了禮,幾個貴人秀女也給寶妃行了禮,卻對婉妃視而不見。


  蘭妃裝出一臉微怒衝大家道:“都瞎了麽?見著婉妃娘娘也不知行禮?”眼底卻盡是嘲笑。


  一幫女子一愣,反應過來後齊刷刷地跪地行禮:“婉妃娘娘吉祥。”


  “都免了罷。”婉妃倒有點不習慣這般大的排場,聞著各種不一樣的脂粉香很是反胃。這些女子身上的脂粉香早已把荷花的清香蓋了去。


  蘭妃拉著寶兒的手關切道:“聽聞寶妃得了風寒摔了腿,好些了麽?妹妹足不出戶,想見上一麵倒也不容易,今天便陪大家夥坐坐吧。”


  寶兒見她意不在問問題,笑了笑,也不知需不需要再回答她的問題了。


  依著婉妃在石椅上坐下,交談了沒幾句,蘭妃便聲稱身子不適離去了。她的離去倒也讓寶兒輕鬆下來,拉著婉妃的手隻往池邊走去。


  池邊停著一條供清潔人員清潔河池的小船,寶兒全然不顧清潔人員的阻止,拉著婉妃上船,搖起小小的般漿便往池中劃去。


  “娘娘,使不得呀!娘娘……”老奴焦急又無奈地衝著她們叫。


  “老人家,一會便還你。”寶兒衝他搖搖手道,投身於荷花叢中。


  兩位女子相視一眼笑開了,婉妃掩嘴道:“我還是第一回這麽近距離地接觸到荷花呢。”她的眼中盡放光彩,目不暇接地著著周身的荷花兒。


  一陣輕癢湧上喉,寶兒捂著胸口輕咳,婉兒忙過來拍著她的背關切道:“怎麽了?”


  “沒事。”寶兒搖頭,伸手折下一串蓮子,蓮子圓而潤,放入口中,一陣苦澀從舌尖漫向四周。‘哇’的一聲寶兒伏在船邊一陣嘔吐,孕期反應極嚴重的時刻被這苦味一激,差點沒幹嘔死她。


  婉兒卻是不明白,以為她隻是被苦著了,銀鈴大笑起來:“寶兒,吃蓮子不去芯,活該你苦。”說著取了一顆,去了芯放進嘴裏,細細地嚼著。


  看她露出了微笑,寶兒伸出手便撓她:“你既拿我來樂。”


  婉妃往兩側躲著喊著:“饒命!寶兒!我不敢了。”小船因兩人的笑鬧而左右晃動,婉妃嚇得直叫:“饒命啊,寶兒,船要翻了。”


  寶兒終是停了手,愣愣地看著婉妃,此時,她的鬢角正抵在一朵半開的粉紅蓮花下。漂亮的臉蛋在粉紅花瓣的映射下更添幾分嫵媚,朱唇輕啟極其誘人。她的美,為什麽皇上看不到呢?

  婉妃捏她的臉:“發什麽愣呀?”


  寶兒回神,忍不住由忠讚道:“婉姐姐美若荷花,純若荷葉,清靈如蓮子。”


  婉妃將手中的蓮子拍向她笑道:“那你便取了我去。”


  寶兒一邊避她,一邊道:“若我是男的,定取了婉姐姐當滴妻。”


  “好呀,那我便等著下輩子當你的滴妻。”更多的蓮子攻向寶兒。


  寶兒笑著,連連躲閃著她的攻擊:“我說的可是真心話。”


  岸上的女子無不羨慕著她們的開懷,應該說羨慕她們能讓皇上露出這般寵弱的眼神。從開始到現在,皇上的眼中便隻有船上的人兒。


  他以為,他的寶妃不會笑,原來隻是不在他麵前笑罷了。


  進宮那麽久,卻是沒見她這般開心過,甚至於他都要被她的笑感染了。


  博妃一笑,他都想了多少點子,卻是比不上一個婉妃,一池荷花。


  “皇上。”華貴人壯著膽子走到皇上身邊。


  皇上似是沒聽到,華貴人再喚一聲,他才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有事麽?”


  “到亭子裏麵坐著去吧。”華貴人鳳眼中兩束愛戀蕩著幽光,仰視著眼前這個尊貴而帥氣的主。皇上點頭,走進亭子坐下,眼神卻一刻也沒有離開過那開懷而笑的兩人。


  玩夠了,兩人終於棄船上岸,寶兒用絲帕拭著婉妃額上留下的水珠子道:“午善時間等我們不回,含茵怕是要哭了,走吧。”


  “拿些蓮子哄哄她便好了。”婉妃道,倆人相顧而笑。


  正欲離去,卻聽聞瑜嬪的聲音:“二位娘娘,皇上在此呢,也不行個禮麽?”


  寶兒聯同婉妃一驚,相視一眼,手中的‘蓮子’啪的一聲落地,滾了開去。皇上?他怎麽會在此?涼亭內,那抹金黃色的影子除了他還會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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