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她穩了穩聲音道:“黑衣人也查不出來麽?”
見李鴻把頭又低了三分便了然,挫敗地揮了揮手坐回椅子上。
李鴻正要退出去,突然想到什麽又跪回原地遲疑地開口:“娘娘……”
“有什麽快說!還嫌本宮不夠煩嗎?!”
“是……”李鴻拭了一把額角的汗輕聲道:“今天上早朝臣見皇上臉色發青,唇發白,一打聽方知昨天從齊悅宮出來便如此。”
“你說什麽?”皇後蹬地站起身:“你是說林寶兒傷了龍體?”
“臣不敢斷言。”
“好!”皇後笑了:“弑君可是死罪,這回看誰還保得了她!”殺氣在她的眼中若隱惹現,李鴻不敢直視那一股殺氣,忙退了出去。
皇後招來貼身宮女銀珠,在她耳邊輕聲吩咐了幾句,隻見宮女點著頭退了下去。
興許,這是個機會。
寶兒食不知味地嚼著食物,含茵是個機靈的婢女,沒幾天便摸清了寶兒的脾氣和喜好,善桌上的菜色不多,卻都是寶兒喜歡的菜式。
含茵在寶兒未進宮時一直侍候在皇上身邊,皇上見她機靈,便讓她到齊悅宮侍候寶兒來了。
寶兒卻沒有心思吃飯,被她差去打聽皇上的傷勢的右至今沒回。
那一掌的力道之重隻有她自己清楚,慚愧像一把枷鎖般纏在心頭,讓她吃不好睡不寧。
院子裏的月季花依然正豔,花蝴蝶易照舞,隻是缺少了賞花之人。
“撤了罷。”寶兒起身,走向那一片花海。
婢女們撤去了飯菜,含茵體貼地打了小花傘,置於寶兒的頭頂。
“含茵,我想一個人呆會。”寶兒細語,她並非想靜,並非有心賞花,隻是在等,等右回來。
門口突然出現一片深藍,寶兒心碰碰地飛快著跳動起來,右輕巧地在寶兒麵前跪下:“娘娘,您想聽嗎?”
“這說的是哪門子的廢話?”寶兒瞪了他一眼。
“皇上傷得挺重,一時半會恐怕好不了,據說今早去上了早朝,這一累就更嚴重了。”右恭敬道。
“那麽,我就是必死了?”寶兒輕喃。
右輕笑,從懷裏抓出一隻小瓷瓶:“你隻管拿去給他服用,依他對你的寵愛,娘娘您死不了。”
寶兒伸手接過藥瓶,提著裙子往室內走去。
“娘娘,發生了什麽事?”含茵擔心地扶著她。
“替我更衣,我要到閱天殿去。”寶兒自顧自地走向內閣的屏風後麵。
閱天殿?那可是皇上處理政事的地方,寶妃一向拒皇上於千裏之外,這回倒自個送上門去?含茵滿肚子的疑問,雖莫名其妙,卻動作麻利地挑了純白刺花裙裳跟了進去。
裙裳是寶兒從月影山莊穿回奇王府的,屬黑風所送,寶兒盯著裙擺上銀絲所繡的桃花,心裏有種莫名的傷感。
“你也喜歡這套衣裙麽?”寶兒吸了口氣道。
含茵欣喜地點頭:“娘娘穿這件宛如仙女般純潔,高貴,雖沒有宮庭服那麽華麗,卻也不輸於它的美。”
“不用穿宮服麽?”
“娘娘的衣服為皇上而穿,娘娘隻管寬心,皇上見了定能喜歡。”含茵依然在笑,她雖不明白寶兒為什麽突然會想見皇上,斷是不敢殆慢。
寶兒盯著她忙碌的雙手,扯起唇角輕笑,小小一個婢女,既也如此有心計。
皇上寵不寵她,愛不愛她,她根本就不在乎,可是含茵不明白她的心思。
“娘娘,是要用豔的玉釵還是要暗的?”含茵的問話打斷她的神遊,這才發覺自己不知何時坐在銅鏡前了。
看著她手上的幾隻玉釵,寶兒伸手,拿起一直被婢女們乎視的水晶釵:“就這支吧。”
“娘娘為何隻忠情於它?”含茵笑問,嫻熟地用水晶釵將如絲的黑發棺在後腦上。寶兒但笑不語,她不能告訴她這些,不能告訴她是蕭奇所送,那個寵她至深的癡傻男人。
含茵意識到自己越規了,後怕地吐了一下舌頭:“奴婢多嘴了。”
寶兒並沒有怪她,手裏緊緊地攥著那支瓷白的藥瓶,手心,冒出了一絲絲的熱汗。
她不想和皇上有任何交集,卻要去給他送藥請罪。
對於皇宮,寶兒是陌生的,進宮有許多天了,除了齊悅宮,她幾乎是足不出戶。反正這皇城中沒有好人,沒有真心,呆在自己的地盤當是自保吧。
踏在百花叢中的碎石上,不時地遇到成群結隊的宮女,行著沉悶的宮庭禮。還有幾個不知是嬪還是貴人的美麗女子忍著一臉的妒容叫著姐姐,寶兒一一笑過,算是回禮了。
“風輕輕兮,落花和雨混成泥。”一聲女子的輕歎由身邊的紅牆中傳出,飄在寶兒的耳內,那聲音中的憂鬱和惆悵既讓寶兒輕輕愣了一下。
她不由自主地駐足,透過半掩著的院門,院內一片牡丹花海。花動之處,身著淺藍紗衣的美麗女子黛眉半蹙,不點而珠的紅唇輕抿。這副容顏,卻非寶兒能忘得掉的。
這般貌美之女子,難怪蕭奇會喜歡上。
寶兒隻是愣愣地盯著她姣好的麵容,心中卻是疑惑萬分,那麽美的女子,何以念出這麽傷感的詞?
那張美麗的臉轉向門口,憂傷的視線穿過門縫,和寶兒疑惑的視線在空中交集,兩位女子同時一驚,就這麽直直地對視著。
婉妃輕輕扯動唇角,露出了笑容,淒涼的笑。
寶兒後退一步,轉身逃也似的奔離了去。
“娘娘為何跑得如此之快?”跟在身後的含茵不明地問,然後笑道:“婉妃娘娘不似別的嬪妃那麽尖酸刻薄。”
“她很美。”寶兒胡亂搪塞道,那滿滿兩眶憂鬱讓她心裏久久無法平靜。當年舍棄蕭奇嫁入皇宮,直封為妃,為何卻落得在花叢中落淚?
“娘娘,閱天殿到了。”含茵的聲音輕柔地響在耳邊,寶兒抬起攥著藥瓶的右手,掌心四個發白的掐痕泛著隱隱的痛,卻是讓自己給掐的。
盯著眼前豪華宏偉的宮殿,想著坐在裏麵九五至尊的男人,一陣恐懼襲上心頭,寶兒掉頭想逃。
“娘娘,太監已經向皇上鼎過了。”含茵忙抓住寶兒的手。
寶兒隻好硬著頭皮踏進閱天殿,眼前的案台上,身著黃袍的皇上正在批閱著奏折。臉色發青,唇發白,愧疚再一次在寶兒心頭纏繞。
皇帝盯著眼前日思夢想的倩影,又是驚又是喜。她,怎麽會來?為何而來?
“寶兒叩見皇上。”寶兒一屈膝,跪倒在書案前。
“愛妃無需行這麽大的禮,起身說話。”皇上一激動便起身,這一動剛好扯動了胸口,一陣輕咳從口中溢出。
王公公忙上前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子:“皇上,您坐著罷。”
皇帝推開王公公的手,扶著案角挪到寶兒麵前:“寶兒為何跪著。”
“寶兒傷著龍體,罪該萬死,特前來領罪。”
皇帝俯身,抓著她的雙手將她扶起:“朕並無大礙,寶兒無需自責,易無罪。”沈視著眼前一身潔白的人兒,皇帝之前煩悶的心情早已煙消雲散。拉著她在龍椅上坐下,發青的俊臉既有了些許紅潤。“寶兒能有這份心,朕已知足。”
寶兒張開手掌,瓷白的藥瓶靜靜地躺在掌心:“王公公,兌三滴白水讓皇上服用吧。”
“這……”王公公為難地盯著藥瓶,一個傷了龍體的妃子送來的藥,豈能亂用?
“隻管照做。”皇上衝他甩了一下手,眼中的信任讓寶兒為之感動。
“皇上,難道您不怕寶兒心有不軌麽?”寶兒輕歎道,連王公公都提防著的不是?
皇帝撫著她尚有一絲絲紅腫的右臉,心疼地答非所問:“還疼麽?”
“不了?”寶兒別過臉。
“死在寶兒的手下,朕也就認了,誰讓朕愛寶兒這麽深這麽沉?”皇帝說得那麽情真意切,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豐流。寶兒卻毫不領情,雙眼望著門外的蝶舞。
“寶妃,你應該自稱臣妾。”皇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熱乎的氣息拂在寶兒的脖子上,讓她輕輕地打了個顫。
王公公端上配好的藥,遲疑地遞到皇上麵前。然後側過頭盯向寶兒,仇視地盯著,寶兒無懼地回視他,王公公便低著頭退下了。
寶兒用小勺子將藥滴喂進皇帝的嘴裏,一陣清涼從口中涼到胸口,一陣陣地向體內的每一處礦散開去。之前沉悶疼痛的心口傾刻間好了不少。
“這藥紗呀!”皇帝一手按著胸口,一手摟著寶兒的纖腰,驚喜之情溢於言表,問道:“寶妃此藥從何而來?”
“這……”寶兒一時之間居然找不到借口,自是不能說出自黑風之手,說了必會給他帶去麻煩。寶兒微微一笑道:“是寶兒從宮外所攜帶。”
“據說你在林家過得並不好。”皇帝試探性地開口。
“皇上乃真命天子,隻怕沒什麽是皇上不知的吧。”
“哈哈……愛妃的聰慧與冷靜總能讓朕為之動容呀!”皇帝哈哈大笑起來:“其實朕隻是想多多了解一下你,為何你對朕那麽冷若冰霜,為何你笑著的時候眼中都是憂傷的?你知道嗎?朕多希望你和別的妃嬪一樣爭寵,等著盼著朕的臨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