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在天願作比翼鳥
時間總是稍縱即逝,一晃又流過了半年餘,1995年4月2日是周末,午飯後,盧小燕在華翊翃和華江興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來到郵電所。華江興抬腕瞧瞧手表,見時針指向十二點鍾,急忙撥通襄陽鄉郵電所的電話,然後將話筒遞給小燕。
“喂,燕兒嗎?我是珍瑋,你身體好嗎?”珍瑋溫和地問。
小燕勉強喝了一口兒子遞過來的開水,清了清嗓子說:“嗯,還不錯,你呢?吃飯了嗎?你老婆對你好嗎?”
珍瑋感覺不妙,聲音怎麽那麽輕呢?且有點嘶啞,慌忙緊張地問:“燕兒,你怎麽啦?你是否舊病複發啦?聲音不對勁哩,有氣無力的,吃不下飯嗎?病了幾天呀?我明天來看你,方便嗎?”
“瑋,我沒事,前幾天感冒,現在好啦,你別惦記我,照顧好你自己就是對我莫大的關心哩。”小燕使出全身力氣亮起嗓門道。
珍瑋憂心忡忡地說:“燕兒,前天晚上我夢見你躺在床上,一病不起。預感告訴我,你舊病複發且很嚴重,請你跟我說實話,求求你了,我實在好擔心你哎!我的身體好了許多哩,如今還參加集體搞建設哩。”
小燕再次喝了一口茶,翊翃環抱著母親幫忙拿著話筒,小燕垂下手使勁地說:“ 噢,那就好,祝你健康長壽,有人等著打電話,我先掛啦。再見!”
珍瑋還沒來得及說聲再見,那邊話筒哢嚓一聲掛斷了。
小燕靠在兒子懷裏,緊緊地閉上了眼睛。華翊翃以為母親累了,輕輕地說:“娘,我背你回家吧!既然爹身體好轉了,你也該去醫院治療啦。別那麽固執己見,不該在家等死唉!娘,日後,你和爹也許有牽手的那一天哩。”
不見回音,華江興急忙低頭看小燕,哇的一聲大哭起來,高喊道:“燕表妹,你快醒醒啊,別嚇我們哎,快醒醒啊!”
翊翃急忙伸手放在鼻孔口,嚇得大驚失色,嗚哇一聲大哭起來,衝著江興說:“表娘舅,我娘走了,這是與我爹最後一次的通話,永遠地走了。僅僅五十五歲啊!怎麽辦呀?該不該告訴我爹啊?”
華江興淚流滿麵道:“你爹身體不好,暫且瞞著他。你娘生前寫了一封遺書交給我,死後也要在盧家出殯,永遠不去華家,獨眼墳墓在你外公內側,不與光輝合葬的。先把你娘抱回家,馬上去告訴你養父華光輝,天氣熱了,即刻準備後事吧!”
1995年4月5日,農曆是3月初六清明節,盧小燕的葬禮結束後,華江興急忙跑到郵電所給珍瑋打電話。郵電所的話務員張蓮英急忙跑到珍瑋家大聲喊叫:“劉珍瑋,長途電話,老地方青安郵電所打來的,說有急事找你,快來接聽。”
“噢,馬上到。”珍瑋飛奔而出。
“喂,燕兒嗎?吃飯了嗎?”珍瑋上氣不接下氣地問。
“是我,華江興。珍瑋,告訴你一件很不幸的事,請你務必挺住。”江興哀戚道。
珍瑋立馬抑鬱道:“燕兒走了,燕兒走了,你不用說,我昨夜夢見燕兒出殯的情景,我的夢很靈驗的,那天接電話我就預感情況不妙,她身體不好,或許被你們抬到郵電所給我打電話的,我預感到這也許是最後一次的人生對話了,事情不出我所料,燕兒永遠地走了,我也該陪她去嘍。請你告訴我,燕兒是不是今天出殯了。你是不是故意等到出殯後再通知我一聲,你們考慮到我走不遠了,是嗎?你們顧忌我經受不了生離死別的場麵,怕我猝死在燕兒的出殯現場,怕我給你們添麻煩,是不是?是不是啊?你們好狠心呀,連最後一麵都不讓我見,你們真是一幅鐵石心腸啊!你們不懂我們的愛啊!我也快到極樂世界啦。我也快啦,快啦,快嘍。”
江興緊張地說:“珍瑋,你別這樣,你一定要挺住啊!你是位大丈夫男子漢,要節哀順變,化悲痛為力量,治好疾病,待身體好些後,到墳頭看看燕兒,敘敘舊,聊聊心裏話,每年清明節來掃墓,明白嗎?”
珍瑋伸出衣袖抹了把眼淚說:“我怕是活不到那一天嘍,活著難成連理枝,死後魂靈永相伴吧!老書記,再見啦!”
劉珍瑋跌跌撞撞地回到家裏,靠在床上幽幽啜泣。隱隱約約聽到樓下村長喊他,急忙拭幹淚下樓問:“蔣村長,現在出工嗎?”
蔣光明見他神色不對,滿臉沮喪,悲痛欲絕的模樣兒,盯著他緊張地問:“老書記,身體不好嗎?腰部疼痛難耐嗎?瞧你臉上淚痕斑斑的,下午是否幹不了活呀?下午水庫結頂後就勝利完工啦,能撐得住嗎?這最後一道工序非你老書記親自完成不可哩。”
劉珍瑋心裏暗暗發誓,我要化悲痛為力量,自始至終地完成地下水庫的建造,然後微笑著去找小燕團聚。打定主意後,苦笑道:“蔣村長,沒事,下午不到五點鍾就能全麵完成地下水庫的結頂工作,我這就去。”
“那好,我們一起去工地吧!”蔣光明微笑道。
4月5日下午四點四十分鍾,水庫的結頂工作全麵完工,劉珍瑋看著自己的傑作,靠在自己親手采石而砌的水庫牆上,叉開二條大腿緊貼牆壁,二手張開與肩頭持平緊貼在牆上,昂頭貼在牆上,形成一個大字,揚眉使出渾身力氣說:“我終於親自建造了柳溪村地上地下各二座水庫,是上靖區幾座蓄水量最大的水庫。我采岩石的爆破技術及建造地下水庫的初步技術,已經傳給蔣光明村長了,我村後繼有人了。我劉珍瑋對得起柳溪村的父老鄉親們,我累啦,我要去找我愛的人團聚了,我終於可以含笑九泉哩。鄉親們,祝你們健康長壽,永遠團結一致搞建設。永別了,鄉親們,保重!再見!”隨即閉上眼睛,溘然而逝,令在水庫工地上的人們措手不及。
蔣光明急忙抬腕瞧瞧手表,時針正指向四點四十四分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