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猝不及防之變故

  盧小燕悄無聲息地回到家裏，脫掉鞋子，雙手扶著樓梯，踮起腳跟躡手躡腳地上樓，伸長脖子瞅瞅母親的房間門，見房門緊閉，屏聲靜氣地溜進自己的臥室，緩緩地推進門閂，輕輕悄悄地移步至床前，慢慢地抬腳上床，拿起床頭的舊衣服擦拭腳底，更換睡衣睡覺。


  “嘟嘟嘟嘟”的敲門聲吵醒了熟睡中的小燕，門外母親不停地喊著：“小燕，小燕，八點鍾了，還不起床吃飯，若是你爹和阿哥在家，肯定要把你從被窩裏拎出來的。快點起床，飯燉在鍋裏了，娘去河邊洗衣服嘞。”


  小燕迷迷糊糊地說：“喔，你顧自己忙吧，昨晚洗澡凍著身子，好像感冒了，有點疲乏，我想多睡一會兒，早飯不吃啦。”


  梅蘭蘭沒有聽清楚小燕的回答，拎著一籃衣服出去了。到了午飯時分，梅蘭蘭準備燒飯，揭開鍋蓋，瞥見早上燉著的青菜飯湯還在，慌裏慌張地跑上樓敲門問：“小燕，你怎麽不吃早飯呀？身體不舒服嗎？不喜歡吃飯湯嗎？”


  小燕輕輕地說：“我做了一夜的噩夢，沒睡好也就沒胃口了，再說昨晚一下子吃了二大碗糆，肚子還脹鼓鼓的哩，中午想吃紅糖拌米粥，有嗎？”


  梅蘭蘭急忙說：“娘這就去做稀飯，你阿哥一家子午飯後就回來，你爹回家可能吃晚飯了，你快點起床，去街上副食品店裏買斤紅糖來。”


  “嗯，等你做好米粥起來也不遲啊！紅糖若沒有了，不放也罷。”小燕的話音剛落，門外華光輝急衝衝地進門高喊道：“小燕，今天天氣不錯，我帶你去慶湉縣城買嫁妝，行麽？”


  梅蘭蘭慌忙說：“小燕感冒還沒起床哩，哪兒有心情出去買嫁妝啊？何況元旦結婚，有的是時間，甭焦急嘞。”


  光輝急躁躁地說：“感冒了怎麽不去醫院啊？我送她去醫院看看吧！”


  小燕站在樓梯口瞅著光輝，伸了一下懶腰說：“光輝哥，沒事。喝了滾燙的開水，悶在被子底下出了一身汗，現在起來就渾身輕鬆嘍”


  光輝仰頭盯著她說：“那就好，那就好，我現在請你去我家吃麥餅，板油蝦皮炒雞蛋做餡兒，滿口酥脆香噴噴哩，可好吃啦，我娘做了十幾個，快下樓吧！”


  小燕猶豫了一下說：“我娘在燒米粥，要麽你去拿幾個過來，在我家一塊兒吃，行嗎？”


  光輝微笑道：“也行，我這就去拿來。”


  三個人圍坐在一起喝米粥吃麥餅，盧雲霄領著一雙兒女和老婆張香花進來了。瞥見光輝與小燕有說有笑地吃飯，霎時驚奇，心想珍瑋回家了莫非小燕還不知情。隨即跑到鍋灶前，俯首貼在母親的耳際說：“娘，珍瑋回老家永遠也不回來了，小燕曉得嗎？怎麽一夜之間，二個人嘻嘻哈哈地挨在一起吃飯了哩，看來光輝真有二下子的嘍。”


  梅蘭蘭搖了搖頭說：“先吃飯，甭多嘴多舌的。盧佳佳，盧軍軍，你們吃飯了嗎？奶奶拿麥餅給你們吃，要不要？”


  美麗大聲道：“奶奶怎麽和外婆想到一塊兒去啦，外婆家午飯也是麥餅，爹還帶了五個哩，說讓我們晚上吃的。”


  盧小燕微笑道：“乖侄女，不是奶奶做的，是光輝哥家拿來的，你們不吃了就上樓做作業去。”


  盧軍軍嘴巴一撅道：“我們剛回來，姑姑就叫我們去做作業，還不如在外婆家自由自在，逍遙快活哩。上午爹去電站忙活了，我和姐姐玩得可開心哩。”


  盧雲霄怕兒子說漏嘴，急忙上前捂住他的嘴說：“姑姑說得沒錯，佳佳帶你弟弟上樓做語文數學去，甭在這裏浪費時間。作業沒完成，姑姑要拿竹鞭子抽你們的屁股哎。”


  盧佳佳氣呼呼地說：“軍軍，你上次數學隻考了七十分，屁股被姑姑打了還疼著哩，我們趕快做作業去吧！”


  盧軍軍一聽做作業，嘴巴撅得老高，順手操起桌邊的雞毛撣子揮了一下盧小燕的頭，慌忙轉身朝樓上跑去。


  小燕急忙站起來說：“瞧你那調皮勁，下午罰你做十道數學題，看你還敢不敢再打姑姑的頭。盧佳佳，你出十道四則混合運算的題目給他做，傍晚我要檢查的，你可得要盯緊他哦。”


  “嗯，知道啦，還不是又要我出力當受氣包嘍。”盧佳佳笑嘻嘻道。


  盧雲霄見兒女們上樓了，小燕他們飯也吃好了，便靠近小燕問：“妹妹，這二天放假，我們仨人去縣城買嫁妝，怎麽樣？”


  小燕嘴巴微翹道：“誰答應嫁給光輝啦？他和你一樣是我的阿哥，打小就是，妹妹怎麽可以嫁給阿哥呢？”


  光輝瞅著小燕微笑道：“小燕，我們從小青梅竹馬長大的，你一直喊我阿哥，但是我一直視你為未婚妻，兒童時代就愛上了你。我們之間沒有血緣關係，且彼此相愛了十幾年，並已訂婚及擇定了結婚日子，該去買嫁妝了呀！”


  小燕直視著他嚴肅道：“我與你之間是親情，而對珍瑋是愛情，我不會嫁給你的，我今生非珍瑋不嫁。”


  盧雲霄見光輝眼角溢出了淚水，急忙伸手挽住光輝的肩頭說：“光輝，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光輝跟隨雲霄走到廊簷下，雲霄見妹妹上樓了，急忙附在光輝的耳邊說：“光輝，不論我妹妹說啥，你都甭氣餒，甭頂嘴，珍瑋早上卷鋪蓋回老家了，今生再也不回此地嘞，小燕遲早是你的老婆，你千萬別惹她生氣，想方設法哄她逗她開心。懂嗎？”


  光輝睜大眼睛瞪著雲霄問：“你確定珍瑋回家了，永遠不再回來啦。”


  雲霄斬釘截鐵地說：“你放一萬個心好嘞，早上我去找珍瑋有事，珍瑋沒找著，卻看見董根生回來了。急忙跑上樓問董工，因何三天的假期未到，幹嘛急急忙忙地回來了哩？他隨即伸手示意我進門說話。我剛跨進門檻，他便遞給我一封信。我展開一看，見是珍瑋的筆跡，急忙仔細閱讀。開首就是一句，‘董工，我今早回家了，永遠不再回來，成全小燕與光輝的婚事。我愛小燕就不該讓她跟著我去山溝溝裏受苦受累，我隻有盡快離開，才能減少小燕的痛苦，打消她嫁給我的念想。這裏遺留下來的掃尾工程就拜托你來完成了，我去郵局給你打個電話就啟程回家。不用複信。’下麵淨說些感謝董工的話，我沒仔細看。光輝，你就準備好迎娶小燕之事了，別的甭多慮，但也不要直截了當地去告訴小燕，讓她自己去慢慢發現比較好。懂嗎？”


  光輝低聲道：“嗯，懂啦。我這就回家算啦，不再去打擾她了，反正距離婚期還有三個月。”


  雲霄皺了一下眉頭說：“回去也好，不送啦。”


  小燕沒有察覺雲霄與光輝之間的異常舉動，站在窗前目送光輝鬱鬱寡歡地離開。隨後轉身盯著盧軍軍做作業，見佳佳陪著他做數學，站在邊上沒事，便一聲不響地回到自己的房間備課，緊接著給珍瑋編織毛線衫。


  晚飯後，小燕提著一籃衣服去電站附近的水溝邊洗衣服，見左右沒人，急忙從竹籃底拿出布袋子，伸手取出血紅的毛巾清洗，洗著洗著眼淚不知不覺地掉了出來，滴進水裏。瞅著淚珠，心裏懊悔莫及，捫心自問，為何要用獻身來獲取珍瑋的愛情呢？因何被愛情衝昏了頭腦而摸黑去找他呢？當真是‘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 就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 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啊？一邊想一邊哭一邊又忙著洗衣服，竟沒聽見董根生在不遠處大聲喊她。


  “小燕，小燕，我喊你好幾聲了，你怎麽都不應答啊？洗衣服用得著那麽專注嘛?”董根生追到她身後問。


  小燕忽然聽見董工在喊她，慌忙轉過頭問：“董工，不好意思，水流聲太響了，沒聽見，你找我有事嗎？”


  董根生突然瞥見小燕臉上二行熱淚汩汩流淌，急忙安慰道：“小燕，華光輝與你從小一塊兒長大的，懂你愛你疼你關心你，你就一門心思嫁給他得啦，別再為珍瑋的離去飲恨哭泣啦。珍瑋僅僅是你生命中的一個過客而已，終究是曇花一現，過眼雲煙的愛情。你對他的個性為人一概不知，不值得為他難過落淚，不值得將一生的幸福托付給他，不值得你放棄教師的職業，不值得你去大山裏頭受苦受累，每日臉朝黃土背朝天的，明白嗎？”


  小燕忽聞珍瑋離去，急忙放下手中的衣服，驚慌失措地站起來問：“董工，珍瑋去哪裏啦？啥時候去的？”


  董根生見她睜著一雙困惑的大眼睛，瞪著自己問，急忙說：“怎麽，你阿哥沒跟你提及嗎？我還以為你曉得珍瑋回家了而傷心垂淚哩？那你剛才因何哭泣呀？是不是光輝惹你生氣啦？抑或不願嫁給光輝而飲泣吞聲哩。”


  小燕“嗚哇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扔下衣服拚命朝電站辦公樓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