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心急火燎回電站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一個月過去了,1958年9月28日,劉珍瑋為了能回水電站,能給同學項浩然一個交代,違心遂了父親的心願,與張梅蘭草草訂婚了事。9月29日早上六點鍾,珍瑋背上被子,拎著一大袋東西,踏上了回水電站的路。
翌日晚上八點鍾才到達漚茳水電站辦公樓前,抬頭忽見董根生的房內亮著燈,急忙放下行李蹬蹬地跑上樓,伸指敲門“嘟嘟嘟”。
“黑不溜秋的,誰來敲門呀?”董根生亮起嗓子問。
“董工,是我,劉珍瑋。”
“噢,你回來啦。我還以為你一走了之,再也不回來了呢。”董根生打開門欣喜地問。
珍瑋站在門口,盯著董根生征詢道:“董工,今晚我沒地方投宿,能否跟你擠一晚呀?”
董根生樂嗬嗬道:“你找我真是找對人了,甭說擠一晚,擠一年也沒事哎,我還能圖個熱鬧哩。我的家屬前天剛回去,房裏鋪著二張床還沒拆卸,你就跟我作伴好嘞,甭回工地睡大棚嘍,我們每晚可以天南海北盡情地聊個痛快哩。哎,瞧你汗水濕透了衣服,我剛才洗澡燒了熱水,食堂的大鍋裏還有燙,你趕緊去洗澡吧!你的行李呢?”
“喔,在樓梯腳旁,我去拿上樓。”珍瑋喜出望外地說。樂不可支地奔到樓梯腳,提起行李上樓,然後去廚房洗澡。待到九點鍾,二人忙完了一切事務上床。
董根生毫無睡意,靠在床頭瞅著珍瑋問:“珍瑋,你這一個月在家裏都幹些啥事啊?華光輝去過你家卻沒碰上你,見到了你爹。你爹是病好了呢,還是壓根就沒生病,而故意把你騙回家去的。是嗎?”
珍瑋憂心忡忡道:“我爹說我年紀大了,看左鄰右舍比我小的人都抱起了幾個孩子,每天還得聽別人的冷嘲熱諷,特別是後娘,聽見鄰居指著她的後背說三道四,回家後就向我爹發泄。我爹實在受不了後娘的嘮叨,隻得騙我回家去相親,叫我今年無論如何要娶個老婆回家,免得爹娘在村上抬不起頭來。我好不容易苦熬了一個月,幫爹幹些農活雜事,上山砍樹拖毛竹。可對這裏實在是牽腸掛肚放不下,每晚夢見工地上的事情,特別是未完成的堤壩之事,不知現在收尾了否?我絞盡腦汁,想方設法瞞著我爹又跑回來了。光輝找我啥事啊?你曉得嗎?”
董根生注視著珍瑋,壓低聲音道:“這一個月發生了好多事哩,某些與你有關,你想弄清楚自個兒去問華光輝好嘞。你所說的牽腸掛肚想必是對盧小燕而言吧!據我對你的觀察,並非是工地上的事情喔。”
珍瑋一邊在翻《唐詩三百首》,一邊詫異地問:“我與光輝大路朝天各走一邊的,素不相識,沒啥好談呀!找他幹嘛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哩。我與小燕不過是幾麵之緣,僅僅認識而已,我從沒對她暗示過什麽,更甭說袒露心跡了,談何牽腸掛肚呀?瞧你想哪兒去了哎?我是個對工作極端負責任的人兒,雖然交給了您負責,但我還是放心不下喔。”
董根生微笑道:“你別拿工作來搪塞我,我辦事你放心的,這個我比誰都清楚。奉勸你甭拽著明白裝糊塗,更甭對我遮遮掩掩的啦。旁觀者清,你與小燕豈止是認識而已,你明明已經深深地愛上了她,幹嘛矢口否認啊?大丈夫男子漢要直麵事實,敢作敢為勇於示愛。華光輝打小就愛著盧小燕,且矢誌不移的,如今你倆愛上同一個盧小燕,該談的事情多著哩。你不想去找他,要是他曉得你回來了,肯定要來找你的。躲避不是辦法,掩飾是弱者的表現,直麵真愛的人生,才是明智之舉。你們的三角情總要捋捋清爽的嘛,不信我的忠告,你走著瞧啊!”
劉珍瑋聽得一頭霧水,放下書本轉過頭,盯著董根生問:“我家與盧校長家門不當戶不對的,我有自知之明,且有嚴重的自卑感,及強烈的自尊心。況且家住高山巔,路途遙遠不算,說話方言,生活方式也相差甚遠,我絕對不會與光輝爭奪小燕的,他隻管娶了她唄,幹嘛找我談話呀?”
董根生唉聲歎氣道:“若要是小燕肯遂了盧校長的心願,也就沒啥可談的啦,隻可惜小燕死心塌地的愛上了你,一直把光輝當作阿哥來對待的,說什麽死也不肯嫁給光輝。你8月27日回家後,第二天是他們的訂婚喜宴,好端端的一場酒席被小燕攪黃啦。盧校長請人擇定的9月20日,即農曆8月8日是大喜之日,沒想到小燕在9月17日晚上,一聲不響地逃之夭夭了,一直找不到她,喜帖發了一半,婚禮隻好取消,盧華兩家成了左鄰右舍的談資啊!”
珍瑋見董根生瞪著自己,像是在瞅著犯人似的,急忙辯解道:“小燕沒有找到我家,你別用審視的目光瞪著我搜索答案。我這一個月沒有跟小燕聯係過,隻給雲霄寫過一封信,說自己要回水電站一趟的,他們的婚禮夭折跟我無關。”
董根生笑嘻嘻道:“你緊張什麽呀?瞧你滿臉緋紅的,還說不喜歡她。軍營裏出來的男子漢,遇到真愛也矢口否認,算我白認識你一場了。小燕從沒出過遠門,她哪敢去找你啊?怎麽去找你啊?她在9月21日下午,拎著一個包,乖乖地回家了。”
珍瑋緊張兮兮地問:“那她去哪裏啦?有沒有受到傷害?目前還好嗎?盧校長有沒有責罰她?雲霄有沒有數落她?梅蘭蘭有沒有關她緊閉?她還在青安中心小學教書嗎?華光輝恨我嗎?有沒有向你打聽我的去向啊?”
董根生苦笑道:“看把你急得臉都繃緊了,還說沒愛上她。誰也沒想到,一個女孩子竟然逃到水庫上麵的山洞裏去躲了四天,帶了一些幹糧,合著山水充饑,洞口用柴草封得嚴嚴實實的。那天早上回到家裏,盧校長想狠狠地痛打她一頓的,忽見她一副病懨懨的樣子,一跨進家門便暈倒在門檻裏了,隻得慌慌張張地抱起她,送到衛生院去掛吊針。全家人都不敢嗬斥她,生怕她尋短見,盧雲霄隻得悶聲不響地進進出出。而華光輝天天跑去守護她,安慰她,買好吃好穿的送給她,並說尊重她的選擇,要幫她把你找回來,對你毫無恨意,希望小燕與你有情人終成眷屬,並勸說盧偉強不要歧視你的家庭和環境,敞開胸懷接納你,對小燕可謂是愛到無私脫俗情啦。聽說他計劃國慶節去找你的,你回來了,明天早上你得去告訴他一聲,免得他又白跑一趟。哎,你剛才說令尊叫你回去相親的,在家待了一個月,那你也訂婚了吧!姑娘模樣兒過得去嗎?幾歲了呀?門當戶對嗎?兄弟姐妹多不多哦?家境殷實不殷實啊?何時結婚呀?你怎麽向小燕交代呢?”
珍瑋鬱鬱寡歡道:“我與他毫無瓜葛,沒話可談,幹嘛去找他呀?要麽你幫我轉告一聲好嘞。我爹替我去相親的,因我偷偷跑回這裏來了,相親不曉得成功否?待有時間我問一下好嘞。據我估測當事人沒謀麵,相親肯定告吹啦。”
董根生低聲道:“由我轉告也未嚐不可,但我總覺得你無論如何要與光輝麵對麵談一次的,畢竟小燕深深地愛著你,因為你而逃婚的。你沒訂婚那就麻煩嘍,你們的三角情不知會咋樣發展哩?小燕的個性很倔強,認準的事情九頭牛也拉不回來,更何況是愛情之事,肯定要纏著你不放的。而盧偉強與梅蘭蘭門第觀念特別講究,把臉麵看得比生命還重要,你們的好戲就要上台開張嘍,你要做好當男主角的準備,全力以赴迎戰,而我要等著看熱鬧嘍,適當的時候說不定要做個配角什麽的,處於一級戰備狀態好嘞。”
“喔,沒啥可麻煩的,一腳皮鞋擱不響,世上隻有藤纏樹,豈有樹纏藤的道理呀?兩情相悅,臭味相投是人人皆知的真理。我不搭理小燕,小燕咋會糾纏我呀?她總有姑娘家的矜持吧!你是看不到我們的好戲唉,更甭說當配角嘞。我好像睡意襲上眼皮嘍,明天勞駕你跟光輝吱一聲,好嗎?”
“嗯,沒事,小菜一碟,看你夠累的啦,我們睡覺吧!”董根生咦聲歎氣道。
“好的,拜托啦,謝謝!祝晚安!”珍瑋有氣無力道。
董根生突然大聲道:“哎,珍瑋,我有一句至關重要的話忘了跟你說,給我幾分鍾好了,我也是為你好哩。”
珍瑋低聲問:“不能等到明天說嘛?我好困哩。”
“不行,必須今晚說。記得昨天張梅蘭跟我說,要是看到你回來,叫我跟你吱一聲,千萬別去打擾小燕,更不能單獨見麵,並且說你回家不管有沒有訂婚或結婚,都要說自己被父親清回家,是奉行父母之門,媒妁之言結婚的,並非父親病危,好讓小燕對你徹底死心,而嫁給光輝。記住了嗎?”
“嗯,有數了,要是小燕厚著臉皮來找我,那我咋辦呀?我總不能假裝無情無義地趕她走吧!”珍瑋抬頭低聲問。
董根生緊張地說:“那可不行,若是小燕厚顏無恥地來找你,你也要說自己結婚了,不想與她來往。況且男女授受不親,你總不能將小燕往火坑裏推吧!”
珍瑋詫異地問:“董工,我是火坑嗎?關鍵是小燕而非我耶。請你告訴梅蘭蘭,我絕對不會去打擾小燕,請她家將女兒管住,別來找我,聽清楚了嗎?我要睡了,不想談與小燕有關的任何事情啦,晚安!”
董工嗯了一聲說:“你說得沒錯,算我多嘴多舌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