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四章 案破
聞言,楊元這才停下了動作,後退幾步站在溫香不遠處,麵容冰冷地看著她。
溫香渾身縮成一團,無比狼狽。隻聽一把鼻涕一把淚得說道:“是文大人,是文大人召我過去的,他說隻要我能聽他的話,他就能允我錦衣玉食……”
趙玊道:“所以你就同我們說,文根生前根本不認識婉柔,以此迷惑我們?”
溫香又不斷抹著眼淚,目光淒慘地看著趙玊,說道:“對,正是如此。我從小家境淒寒,幼時不過才三歲,父母便將我賣入了勾欄院內。這些年我不知吃了多少的苦,卻終究無法避免自己成為一個青樓妓子……我渴望擺脫這樣的身份,我,我也想過上踏踏實實的好日子……”
她眸中的渴望感讓趙玊覺得有些刺眼,她忍不住別開眼去,淡漠道:“所以你就踐踏著你好姐妹屍骨未寒的屍體,妄想借此往上爬嗎?”
溫香沙啞道:“我知我對不住她的。如今我也收到報應了。”
趙玊道:“可你以為你扯謊就可以瞞天過海嗎?我早已查清楚文根生前和婉柔曾有過一段露水情緣,甚至,在十月廿三那日,文根怒氣衝衝從婉柔房內出來,是因何種緣由使得他們吵了架。雖說那日下著暴雨,探月樓內並沒有多少客人,可終究是有人看到了這一幕,這幾日我們不過隨便一查,就查了個七七八八。”
溫香臉色帶著多疑的躊躇,一雙眼眸也帶著躲閃起來:“是嗎……”
趙玊語氣變得嚴厲起來:“若你還有什麽知情的卻不願說,就別怪本官不講情麵。”
此話話音未落,身邊的楊元已經又朝著溫香走了過去。作勢就要拿起身邊那把磨得十分鋒利的剪子,要朝著溫香的臉上劃去。
溫香嚇得失聲尖叫,渾身顫抖著猛得跪在地上去,厲聲道:“我說,我什麽都說——!”
趙玊對楊元使了個眼色,楊元這才又停下了動作。
溫香嘶啞道:“文大人的弟弟文根,確實和婉柔好過,甚至是一度之間,文根專寵婉柔,日日都和婉柔在一處,雖然還是偷偷摸摸藏著掖著,可婉柔卻還是會和我說起這些。當時我和柳媽媽都以為,文根定要將婉柔贖身,把她抬了妾的。可,可沒想到,後來卻發生了這樣的事。”
趙玊道:“說下去。”
溫香道:“趙大人您說的不錯,婉柔和文根確實曾因一事大吵了一架,當時鬧得挺大的,隻因文根失手打了婉柔,將她的手都給打折了……”
趙玊眸色一厲:“為何?”
溫香忍不住捂住了嘴,渾身顫抖地囁囁道:“當時我也不知為何會這樣,文根公子對我們妓子一向有理,從未如此失態過。後來我送婉柔去醫館包紮,才知原來婉柔是在文根的身上看到了一張文根輸給賭坊足足五萬兩的白條……”
趙玊和楊元趙修三人的臉色全都變了變,趙玊率先道:“說下去!”
溫香道:“文根公子起先隻是讓婉柔保密,可婉柔卻心生了不該生的欲望,竟然還想利用這白條,趁機威脅文根,讓文根替她贖身,將她抬了做小妾。”
趙玊道:“所以文根才會惱羞成怒,將婉柔的手都給弄斷了?”
溫香又留下了許多淚,哽咽道:“後來,也就是他們吵架後的第四日,婉柔便死了。七竅流血,那樣子,真的好可怕……”
趙玊沉默了。婉柔顯然是被人毒死的,從溫香所說的來看,再大致一推理,她便已明白了個七七八八。
想及此,趙玊繼續看著她:“婉柔籍貫在何處?家中有什麽人?”
溫香道:“婉柔正是湖北陳縣人,父親早逝,家有母親和三弟妹。家中主靠婉柔一人支撐。”
溫香說,婉柔家中有兩個妹妹和一個弟弟,二妹年紀稍比婉柔嫩些,年正十四;小妹十二歲,年方十二,這妹妹二人主幫母親做些女紅活為生,最小的弟弟正是十歲,如今全家人都主供著自家弟弟,將他送到了附近的私塾裏念書。
其實溫香所說的這些,趙玊全都已經調查了個徹底,之前柳媽媽在婉柔出事後,就給了婉柔家人一比體恤金當做補償,就把他們全都趕到附近的陳縣去了,而趙玊也第一時間派人去陳縣尋找他們,可如今都過去快五天了,卻也沒有在陳縣找到他們。
眼看還有三日就是皇上壽辰,此案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
想及此,趙玊先讓楊元將溫香暫時收押,這才匆匆出了刑部大牢。
外頭的夜色已經快接近子時。深夜的京城已經帶上了一抹刺骨的寒意。她負手而立,擰著眉頭,仰頭望了月亮許久,才終於上了自己的馬車。
當日夜裏,趙玊第一次失眠了,案件,文深,溫香,還有自己幼年時的經曆,全都混在一起,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第二日一大早,天還沒亮透,趙玊就出了府去,開始繼續解決這門命案。
當日傍晚,趙修和楊元來尋趙玊,打算和趙玊一齊請示上批的折子時,可趙玊卻失蹤了,竟是怎麽找也找她不得。既沒有當值,也沒有在永邑王府內,弄得趙修和楊元都滿頭霧水,不明白這個永邑王到底在想些什麽。
一直等到第三日的下午時分,京城西門突然有一輛馬匹帶著一架馬車,匆匆入了京城來。暖色的陽光灑在馬匹身上的那位俊俏少年身上,隻見這少年身著白衣寬袍,頭發高高束起,露出一張精致若玉的臉。
圍觀群眾無不被這男子吸去了魂兒,半晌,就聽人群裏想起一陣頗為歡欣的話來:“呀,這不正是俊美無邊的永邑王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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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玊駕著馬車一路回到了大理寺,讓下人們將馬車內的人安置妥當後,又吩咐吾仁去將楊元和趙修叫來,說是案子破了。
果然沒多久,匆匆而來的楊元和趙修才剛見著趙玊,便迫不及待問道:“趙大人,你說案子破了,可是當真?”
連夜的晝夜奔波讓趙玊顯得有些風塵仆仆,可她的眸子卻亮地可怕,就像是最閃耀的星辰。趙玊負手而立,目光直直地看著他們:“對,案子破了。趙大人,升堂罷。”
楊元和趙修極快對望一眼,楊元率先道:“好,既然趙大人說案子破了,本官這就去準備升堂。”
楊元說罷轉身就要走,趙修則神色複雜地看了趙玊一眼,可終究什麽都沒說,對著趙玊拱了拱手,也轉身追著楊元去了。
隻是在回刑部的路上,趙修快走幾步追上楊元,低聲道:“我卻聽說,昨日一大早,永邑王就去了太師府找沈太師去了。”
楊元有些責備地看著趙修,低斥道:“趙大人定是去尋沈太師討論案情去了,這有什麽好議論的。”
趙修皺著眉頭:“嘖,我也沒說什麽。隻是前些日子沈太師才剛暗示了文大人會出事,若是這次文大人真的出事了,你說會不會……”趙修欲言又止。
楊元眉頭微蹙,有些不讚同:“權且看看永邑王是如何破案的。若是文大人真的犯了事,那他出事也是遲早的。”說及此,語氣緩和下來,低聲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可就算真的是有人故意設了陰謀,難道你當我們刑部都是吃素的,會看不出來嗎?”
趙修揉了揉頭,笑得有些大條:“你說得對,咱們老大也不是吃素的,可不會被人憑白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