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蕭元康篇)
見到她是我人生中的意外,那天我向母後請過安出來,就看到內侍領著一個小女孩,她才**歲的樣子,長得很可愛,是個粉妝玉砌般的小人兒。四弟當時就對她產生了興趣,說她長得好好看。而我隻看到那雙略帶憂鬱卻又隱忍的大眼睛,像會說話一般,她就是莫相的女兒吧。我就在想,不管她是何人,都是受害者,隻要我在這宮中,以後定要讓她過得舒服一些。
慢慢地,我與她熟悉起來,她總帶著一種疏離的感覺,不願與任何人過於親近,這讓我覺得她防備心理很重。她的種種表現都讓我懷疑她根本就不像個孩子。可有時她也帶著孩子的天真爛漫,比如撲流螢,那時的她真的很可愛,那笑容比春天的花兒還要美上幾分,我多麽希望她可以這麽無憂無慮的生活下去。
我看懂了父皇的心思,他不願莫相的勢力再強大下去,所以他把惜惜接進宮,即使以後嫁人,都會選那些權勢不大的人家嫁了,至少不會把她留在皇宮或者嫁給將軍府。所以我不爭權,也從來不出頭,對朝政漠不關心,混了個“逍遙王爺”的稱號,隻願他日惜惜及笄時父皇能把她許給我。
快樂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與惜惜相知相伴的日子隨著她的及笄禮的到來而結束。我終於忍不住了,在她及笄的前一個晚上,我去了臨水閣,我想對她坦露心懷,我又看到了她憂傷的眼神,我知道我說了也是枉然,她怎麽可能自己做主呢?麵對她的時候我總是情不自禁,已經不記得什麽時候她已經占滿了我的心。
早知惜惜會出落得多麽讓人驚豔,可是我卻在心裏自私地希望她不要長得太漂亮,及笄那天,她的美麗讓所有人震驚!原來妝扮起來的她是那樣讓人無法忽視,那一刻讓我覺得恐懼,因為我根本要不起她了。
當父皇讓她自己選夫時,我也抱有一線希望,雖然知道父皇隻是做做樣子,最終決定權在父皇那裏,可我還是滿懷希望在想要惜惜選我,隻要她選上我,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地爭取父皇的同意。
但是,她的目光掃過我的時候,帶著絲絲了然與思考,我沒有哪個時候像現在這麽痛恨惜惜的聰明,為什麽她要這樣聰慧呢?她如果傻一些,糊塗一些,她就不會知道父皇想什麽,就有可能選上我。
看著她把目光移過一個又一個青年才子時,我的心就像淩遲一般,最終,她的及笄禮在還沒有選好夫婿時就被八百裏急報打斷了,我的心也落了地。
當天晚上,我忍不住又去了臨水閣,路上看到了大哥抱著惜惜,惜惜在掙紮著,我立刻走過去推開了大哥,我知道我做了什麽,可是每當看到惜惜被人欺負的時候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要保護她。看到大哥紅紅的眼睛,聞到他滿身的酒氣,我知道他也難受,什麽責怪的話到了嘴邊就變成了一句“大哥你醉了,不要冒犯了惜惜。”
送惜惜回臨水閣的路上,我看著她若有所思的樣子,知道她還是處在焦慮中,就情不自禁地問了一句:“如果我不是皇室中人,你會不會……”,她想都沒有想就回答:“人生沒有如果,如果我不是宰相之女而是平民女子該多好啊!”
也許從那一刻起,我就決定要繼續保護她,不管她嫁了誰,我都要在暗中幫助她。
我萬萬沒有想到父皇會留下遺旨讓惜惜嫁給司徒毅,司徒毅這個人我也有所耳聞,雖然是一個青年俊秀,可是卻心狠手辣,為了上位做了很多常人不敢做的殘忍之事。惜惜怎麽可以嫁給這樣一個人呢?
可是父皇的遺旨是任誰都沒有辦法更改的,於是我混在人群中看著惜惜披著大紅蓋頭被送走了司徒府。她每向前走一步,我的心就滴一滴血。終於忍不住了,我決定離開婚禮。
在那一瞬間,司徒毅居然當著所有人的麵揭下了惜惜的紅蓋頭,那是一張可以傾倒眾生的臉,所有人都愣了。而我卻很快清醒過來,還沒有進洞房,新郎官就當著眾人的麵揭了蓋頭,這不是明擺著讓惜惜難堪嗎?
我想要衝上去,司徒毅卻說:“送新娘子進洞房。”惜惜那雙眼睛用疑惑的神情望著司徒毅,似驚訝,似心痛,似有柔情。我這才知道,她對他有情,因為她從來沒有用這樣的眼神看過任何人。
她嫁入司徒府的日子過得並不好,總是有消息傳出司徒毅很少與新婚夫人相處,我氣憤,可是卻無計可施。我就那樣遠遠地陪著惜惜,在南灝那一次,我實在忍不住了,她怎麽可以把自己折磨成那樣子,借酒消愁,醉中還想著司徒毅那個混蛋。
那個夜晚,我背她回客棧,我心疼她,為什麽她想得到幸福就那麽不易呢?以前在皇宮戰戰兢兢,現在出了宮又被人這麽折磨。
我去找了司徒毅,他很客氣地招待了我,當我問他為什麽那樣虧待惜惜時,他卻答非所問地說:“你喜歡惜惜?”我毫不避忌地說:“沒錯,那樣美好的女子,你怎麽忍心這麽傷害她,要不是她愛的人是你,我想我早就帶她走了。”他盯著我看了半晌後才說了一句:“有些事情並不是司徒毅願意做的,身不由己罷了。”我有點弄不懂這個男人,可是我擔心惜惜,不管他是為了什麽,都隻能說明惜惜在他心中不是最重要的。
母後要我成親,我已經推辭了好多年了,聽說惜惜與司徒毅相處得不錯,所以我決定成親了。她有她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隻要她幸福就好,我們就隻能這樣了。
成親那天我想把自己喝得大醉,但是不管喝多少酒,心裏依然是苦澀的,眼前總是晃動著惜惜的影子,揭開新娘的蓋頭,我卻想起惜惜成親那天被司徒毅揭起蓋頭時的眼神。往事一冪冪湧上心頭,讓我不敢再看新娘子的眼睛,我狂奔而去。
玉顏很美,幾乎與惜惜的美貌相差無幾,性格也非常溫婉,但我卻沒有辦法讓她靠近我,每當她靠近我的時候,我就想起惜惜。當玉顏再次傷心流淚時,我就把我的情感合盤托出,她隻是那樣癡癡地看著我,卻沒有辦法融化我已經冰冷的心。
當司徒毅娶元嬙,惜惜流產而且危在旦夕的消息傳來的時候,我不顧一切地衝進了司徒府,看到的卻是奄奄一息的惜惜,她就那樣安靜地躺在床上,合上了她美麗的眼睛,好像隨時會離開一樣。
陸楓曼說她是中毒的時候,我居然痛恨起自己的妹妹元嬙。為了讓她再活過來,我刻不容緩地送信給莫惜風,約他一起去天山采雪蓮。
我們到達天山後就馬不停蹄地往雪山深處走去,尋了三四日,終於尋到一朵雪蓮花,可是它卻長在峭壁之上,我二話不說就往峭壁上爬去,莫惜風在下麵接應我。
到達那朵雪蓮花的時候,我的腿卻已經被冰棱所傷,,峭壁下麵是很深的崖,再想下去恐怕是很困難的了,莫惜風想要上來接應我,可是我看著那朵美麗的雪蓮花兒卻在想,如果我撐不到莫惜風上來的話,這花兒會和我一起掉到崖下。即使莫惜風上來了,他要接我下去也是不容易的,與其冒險,不如用我的性命換得惜惜的靈藥。
於是我一用功,把雪蓮花送向莫惜風,隻能喊出一句:“惜風兄,接花,醫好惜惜,不要告訴她這裏發生的事情。”之後我就因為借著峭壁的力量送花而被反推出去,身體在急速下降,我的腦海裏麵卻回想著與惜惜相處的那些美好的畫麵。
我以為我就這樣走了,我想要好好珍惜她,可是我卻做不到,我隻能痛苦地看著她受苦,卻什麽都不能做,我覺得老天對她太不公了。
我沒有死,而是掉下崖被人救起了,可是我在天山腳下一戶人家躺了半年多才能下地走路。再次碰到莫惜風的時候他依然在采藥,他看到我非常欣喜,我問他采什麽藥,他才說起惜惜的悲慘遭遇,我恨不得趕快趕到她身邊去照顧她。
等我完全養好傷的時候,莫惜風又來采藥了,當我告訴他我想回到惜惜身邊的時候,他表示反對,他對我說,雖然他很愛他的妹妹,可是這樣對我不公平,他還說惜惜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惜惜了。可是我堅持要去,而且是戴麵具以莫惜風徒弟日心草的身份去。
因為莫惜風用藥物改變了我的嗓音,惜惜沒有認出我來,可是她的身份讓我驚訝。她居然是前朝公主,也難怪她有那麽出眾的外貌和才學。
陪伴著她的日子是幸福的,可是我卻還是像以前一樣看著她痛苦而沒有辦法。她受到了很殘忍的傷害,所以她心裏隻想著報仇,我知道我沒有辦法阻止她,因為受傷的人裏麵有她最敬愛的婉如姐姐。
我陪著她一起到了天都,她偶爾流露出來對我的懷念讓我忍不住想要告訴他我還活著而且就在她身邊,最終我還是控製住了,因為我沒有對自己沒有把握,我沒有辦法辨認出她是因為虧欠我而內疚還是其它。
直到大哥回到帝位時,我都不敢告訴她。當我看著她為了司徒毅的誤會而傷心欲絕時,我忍不住就告訴她我是元康,當她摘下我的麵具時,我看到了她眼中的欣喜若狂,所以我不再懷疑她對我的感情。
我們在“天上人間”過了幾天無憂無慮的日子,本想就這樣與她過下去的,可是大哥去世了,居然要傳位給我,我是一點都不願意接這個皇位的。所幸的是這個時候元方竟然完好無損地回來了,而且他願意接這個皇位,我知道他是個隨性的人,也極不願意皇位束縛他,可是他卻願意接這個位子,大概是因為他從小喜歡著惜惜,也崇拜著我的緣故吧。
正因為這個,當元方需要大將的時候,我二話不說就攬了這個任務。本來戰局一片大好,我卻不小心將惜惜贈我的荷包掉到戰場上了,所以我著急地跑回戰場去撿,因為走時匆忙,我身邊沒有跟幾個人,當碰上舊圖人的時候,我被砍傷了。
傷還沒有好,卓邪就派人來找我,說惜惜在他手上,約我單獨一個人去赴約,若我單獨赴約的話,他會休戰。不管是因為國家,還是因為惜惜,我沒有任何理由不去,我不顧所有將士的反對,獨自一個人騎馬走向草原深處。
卓邪就在草原上等著我,他問我就不怕死嗎?我說怕,我怕我死了之後沒有人像我這樣愛惜惜了。他沒有再說什麽,隻是說了一句:“你確實很愛她,她在那邊,你過去,然後你們離開天都,到一處沒有人打擾的地方過日子吧。”
我朝他指的方向走去,果然看到了剛睡醒的惜惜,我跟她訴說著別後的相思,我比任何時候都更加充實著幸福的感覺。我要帶她去江南,牽著韁繩,我小心翼翼,就像牽著整個世界一般。